陶德醒了,钱爱武也醒了。治疗组从之前的高工作压力状态下顿时解放了出来。就连小嫣然和陈恬艺以及陈恬艺的母亲都被送到了诊断中心住院部进行后续治疗。除了为这几个患者提供后续的跟进治疗以外,整个周秀芳诊断中心目前的工作重点被转移到了后续设备安装,以及对四院现有病例的梳理中。
后续设备安装很好理解,武田制药所购置的设备正在像是蚂蚁搬家一样往诊断中心里送。两台磁共振设备已经全部安装到位,而影像科和手术室派来的医生们正在加紧熟悉诊断中心里的复合手术室成像设备。
罗哥最近忙的血压都有些高。不过在繁忙中,他久违的体会到了一种快乐——到处都是需要他去帮忙翻译和解释使用方法的设备。同时,武田派来进行对接的工作人员以日本人居多,很多时候的交割也需要罗哥去帮忙交涉。
痛并快乐着。这就是罗哥现在的日常心理状态。
而孙立恩嘛……他的日常心理状态以疼为主,可能是脑壳疼,可能是心疼,也有可能是蛋疼。
孙立恩现在能在诊断中心出现的机会不算很多。平均三天来一次的频率让他成了诊断中心里的稀罕物。四院现存的病例,需要经过周策和徐有容初审,柳院长和帕斯卡尔负责二审,最后由孙立恩确认才能纳入诊断中心的治疗范围——鬼知道柳院长当初脑袋被几头驴轮流踢了,才能想出来这么个主意。总之,孙立恩每次回到诊断中心里,都能在自己的桌子上发现厚厚一大摞的病例。
而这一堆病例,就能把孙立恩未来三天里所有空余时间全部精准的榨干,让他从有特殊待遇的规培生,变成一个普通的快要猝死的规培生。
这是头疼的部分。
而这段时间里,位于波利坦维亚的胡佳则是孙立恩心疼的主要来源。
波利坦维亚建国不过二十年功夫,虽然是个“内陆小国家”,但凭借着靠近印度洋的关系,仍然能够相对方便的使用坦赞铁路分段,途径坦桑尼亚进行货物运输。并且依靠马拉维湖南北五百公里的巨大水面,为国内大部分区域提供廉价的水运方案。毕竟整个波利坦维亚也只有两座机场,而能够起降大型货机的机场位于首都——这里的公路建设水平非常落后,中国援建的项目正在逐渐展开,但要看到效果,最少还得再过个五年。
这也就意味着,要往波利坦维亚寄快递是一件非常困难的工作。
美国的快递公司占领了全球发往非洲快递的主要份额。而这些大公司的业务能力嘛……在市场不充分竞争的情况下,时效性上甚至还不如邮政,但要收的钱却一分都不少。
因为心疼女朋友,而且波利坦维亚确实也在物资上比较匮乏,孙立恩给胡佳发了一堆快递。从零食到卫生用品,从防蚊虫的药品到服装补给。总之,领了武田制药半年多津贴,账户余额突破一百万的孙立恩终于豪横了一回——他给胡佳寄出去的包裹总重直接突破了三百公斤,并且还给刘堂春和陈天养也带了不少补给。给刘堂春的主要是茶叶和白酒,而给陈天养嘛……孙立恩也不知道人家喜欢啥,所以寄了一堆云鹤市的特产。
出门在外,人肯定最想的还是自己家乡的食品。
为了寄快递,孙立恩干脆租了一辆福特皮卡,然后花了整整半天的时间,才把这段时间陆续到家的快递全部搬上车。并且在联邦快递工作人员震惊的目光中,把车直接停在了他们的服务点卸货区。五个大小伙子顶着宁远的烈日卸了二十分钟后,才终于把东西都从车上搬了下来。
“这些东西,一共需要17立方米的空间才行。”联邦快递的工作人员很快给出了收费方案,“比较划算的计算方案是按重量算,运送到波利坦维亚首都的空运费是每一百公斤两万三,您需要指定后续的运送地点,还是让我们是送到指定地点?”
孙立恩快速心算,哑然发现这一堆东西要是送到非洲去,总运输费用会轻松突破十万。原本还有些心疼的他又转念一想,这大概是自己一个多礼拜的工资而已。念及于此,孙立恩顿时就不觉得这笔钱很多了,“我给你们指定地点吧,让他们也省点事儿。”
这个世界上没有几个人能寄需要十多万运费的快递,孙立恩体验了一次。大概的流程其实也和普通快递差不了多少。并没有想象中的大客户室等着他去,也没有穿着漂亮黑丝的小姐姐来送茶——孙立恩看那些帮忙卸货的工作人员实在是太辛苦,自己还搭出去了十几瓶冰冻快乐水呢。
而蛋疼……则是日常工作中的压力所致。
四院最近有一股不正之风正在悄然席卷所有的科室,尤其以急诊科为甚。绝大部分医生都已经知道了周秀芳诊断中心的作用——这是一个专门进行罕见病和疑难杂症治疗和诊断的新兴科室。这对于大部分医生们来说,其实是个非常好的消息。这意味着遇到了自己没有把握,或者难以做出明确诊断的患者终于有了接受机构。疑难杂症能够得到医治,而他们也能从困难的症状中解脱出来,全力医治那些现有的病人。
这本来应该是个“诊断中心发挥作用,病人得到专业救治,其他医生减少工作压力”的三赢局面。
但在这股“不正之风”的影响下,诊断中心的会诊请求正在迅速上升。不少医生一遇到自己把握不准的患者,第一反应就会变成“请诊断中心的医生们来会诊”,而不是自己先进行进一步的检查和诊断。
其实如果诊断中心真的开始全力运转,对四院目前的会诊请求倒是也能完全覆盖。但现实是,整个诊断中心治疗组一共就五名医生。帕斯卡尔、徐有容、孙立恩、布鲁恩和周策五人而已。原本预定的第六人袁平安还有半个月的休假才能回来——他在结束支援后,把年会上的五天假期和自己的十天假期叠加在了一起,据说是要回首都和女朋友领了证再办一桌酒席才会回来。
五个医生里,帕斯卡尔博士轻易不动,徐有容和布鲁恩以及周策都有自己的主攻方向。这也就导致孙立恩需要承担绝大多数的会诊请求。每天在医院里步行超过三万步,为的只是到处去看那些表现的不太典型的一般疾病患者。孙立恩实在是觉得自己有点蛋疼。
“袁平安要是再不回来,我估计要走出关节病了。”孙立恩在办公室里哀嚎着,他刚刚又结束了两场会诊,一个是儿科请求——一名十个月大的小朋友拒食十天左右,ct检查排除食道梗阻。结果孙立恩在纤维气管镜的帮助下查出了声门异物梗阻——一枚鱼刺扎在了小朋友的声门上。而另一个病例,则是内科送来的请求。“内科的人在搞什么啊?减了病人的吗啡用量,那可不就会导致血压升高?这也要出会诊?”
“袁平安应该快回来了。”徐有容在一旁给孙立恩加油打气,主要的加油方式是递来了一杯黑咖啡,“你要是腿疼,干脆去康复科或者中医科那边搞个理疗嘛。”
“一腿疼就理疗,我这点工资不够花的。”孙立恩完全没有了豪掷十万给女朋友寄零食的豪横,他嘟嘟囔囔的揉着自己的小腿肚子,对一旁的帕斯卡尔博士抱怨道,“咱们科里这个工作压力持续下去不是个事儿啊,别的科室老这么叫会诊,我迟早有一点得累死在医院里。”
“要不我给你配个电动平衡车?”心情逐渐调整好了的帕斯卡尔博士放下了手里的文献,眼睛越过老花镜的上沿看向了孙立恩,“一开始大家对诊断中心的分工和业务还不熟悉,过段时间应该就好了。”自从当上了诊断中心的主任之后,帕斯卡尔博士手里有了一定的灵活应用资金,那股从美国医院来的劲头又开始逐渐萌发了出来——只要是对部门运作有利的请求,他花起钱来从不手软。这大概也就是为什么他以前的实验室支撑不下去的原因。
“算了吧。”孙立恩摇了摇头,点开电脑屏幕开始买运动鞋,“我买两双慢跑鞋可能还好点……”
“孙哥!”孙立恩正在找着打折的品牌慢跑鞋,办公室的门忽然被人推开了。来人是他的“新室友”,泌尿外科的“天才儿童”沈夕,“孙哥你忙着呢?”
孙立恩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忙着给自己找劳保用品呢。”他指了指自己身边的凳子,“小沈你坐,找我有事儿啊?”
“对。”沈夕点了点头,“孙哥,我这边有个病例想请你看看。”
“泌尿外的病例?”孙立恩拿过了病例,“你倒是个讲究人,知道把病例送过来让我看看。这几天跑会诊差点把我命给跑掉半条。”
“不是我们科里的病例。”沈夕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这个……算我的私事儿,想请孙哥给参谋参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