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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把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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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严的生命体征逐渐恢复了平稳,虽然体温仍然很高,但至少血压和心跳都稳定到了可以做手术的地步。骨科的木匠们决定尽快给高严做手术,以解决他左臂外侧上的肌肉损伤和静脉破裂问题。

  抢救室里,周军听说祖母恢复了不少,一路赶来的时候原本心里挺开心。可却没想到,祖母对自己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周秀芳以平静到如同要去菜市场买菜的口吻,向自己的孙子提出了一个要求。

  “等我死了以后,把尸体捐给学院。”周秀芳吸着氧,对周军道,“我房间里的化妆镜抽屉下面,有个箱子。里面记录着我一直以来的病史,连同病史一起捐给学校。”

  “奶奶,还没到这一步呢。”周军的声音有些发抖,“黎教授那边已经在准备床位了,咱们过去直接住就行。”

  周秀芳露出了有些怀念的笑容,“是耀明啊?这小子现在也当上教授啦?”

  耀明是黎教授的名字。周秀芳曾经是黎教授的带教老师。

  “我也是医生。”周秀芳很淡然的摇了摇头,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了自己的要求上。“PPCL是什么病我比你清楚。”

  周军急道,“那也不至于现在就……”

  “我已经八十八了。”老太太倔强起来真是无人能敌,她仍然是慢慢悠悠的,镇定道,“我自己的身体情况是什么样子,我自己清楚。”

  周军似乎还想说点什么,最后却只是点了点头。转身出了抢救室。

  抢救室里一片肃静。

  每个医生都是靠着医学院里一具一具的大体老师,从零开始熟悉人体构造。虽然无法言传,但每一具大体老师,都以身教的形式,默默的教育着刚开始医生之路的学生们。

  大体老师虽然不会说话,但都是最好的老师。

  周秀芳的决定平静而富有力量,年轻的时候,她和大体老师们一起教育出了一大批医生。等到年老体衰了,她决定一起加入大体老师的行列中,用自己的身躯继续去教育更多的医生。

  鞠躬尽瘁,死而不止。

  周秀芳用了药后生命体征平稳了许多。周军离开的五分钟后,第四中心医院医务处社工部的工作人员,夹着一个文件夹走了进来。

  “周老师……”这位工作人员年纪不清了,看上去大概比周军还大个十来岁。她只是叫了一声老师,就止不住的流起了眼泪。

  “噢哟,你这小丫头。”周秀芳笑了起来,“上学的时候就是个小哭包,都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还哭呀?”

  来人是医务处的副处长李萍。如今也五十多岁。她年轻的时候,是周秀芳的学生。

  李萍哭红了双眼,鼻子也红彤彤的。对病床上的恩师玩笑,她自然是笑不出来的。

  “好啦,不哭了。”周秀芳艰难的抬起了手,在李萍的脸上抹了抹,“既然你来了,是不是有文件要我签字啊?”

  李萍这才慌乱的想起了自己的工作内容,手忙脚乱的从文件夹里取出了一张声明书,交到周秀芳手里,准备让她签字。

  “我的手捏不住笔啦。”周秀芳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按手印吧。”

  孙立恩和徐有容的午餐被拖到了下午两点。两人在会议室里找了个座位坐下,拿出医院食堂配送来的盒饭。就着热水,扒拉着已经彻底凉掉的米饭。微波有可能会干扰到一些精密的医疗仪器,所以抢救室的休息室里连个微波炉都没有。运气好的时候,医生们也许能吃上热乎饭。但绝大多数时候,有一口吃的能进嘴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工作太忙顾不上吃饭的情况也是有的。

  “你怎么看今天这两个病人?”徐有容吃着饭,忽然朝着孙立恩问道。“他们的症状很难诊断么?”

  孙立恩想了想,认真道,“那个病毒性脑膜炎是最麻烦的。周老太太的病已经确诊了就无所谓,可我还是有些担心脑膜炎——病毒抗体培养都是阴性吧?”

  “检验科反正说不是柯萨奇病毒。”徐有容也有些发愁,“A组和B组都是阴性结果。”

  “能导致病毒性脑膜炎的病毒数不胜数。让检验慢慢做实验呗。”孙立恩摇头叹气道,“反正已经上了利巴韦林,继续严密监控吧。只要他的症状有所好转,就说明我们赌对了。”

  徐有容点头道,“如果没有好转……”

  “那他就危险了。”孙立恩比徐有容还惆怅。虽然有状态栏这种神器帮助,但他对高严的病症真的是完全没有头绪。病毒性脑膜炎的诊断是徐有容提出的,虽然症状全都对的上,而且也获得了神内医生的认可。可孙立恩就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这心里一有事,就连饭都吃不下去了。“我去请刘主任过来看看。”孙立恩放下了筷子,挠着头无奈道,“你先吃吧。等刘主任看完,咱们再一起讨论一下。”

  刘堂春毕竟工作经验丰富,孙立恩赶到他办公室里的时候,惊讶的发现刘主任竟然在办公室里放了个电饭煲。

  “立恩你来了?”刘主任一见推开门的是孙立恩,很热情的朝他招了招手,“你来的刚好,来尝尝我自己做的煲仔饭?”

  把冷了的米饭倒进电饭煲里,再把盒饭里的配菜一股脑倒在米饭上面。用电饭煲加热个二十分钟,就做成了刘堂春口中的“煲仔饭”。

  “刘主任您还没吃饭呢?”孙立恩有些不好意思,打搅医生吃饭可不是什么好事。“要不我等会再来?”

  “说吧,什么事儿?”刘堂春倒不以为意,用饭勺给自己舀了一碗米饭,用筷子往嘴里扒拉着,“不是特别急的话,等我吃两口再说。”

  孙立恩从饮水机里给刘堂春倒了一杯温水,放在桌上。看着老刘同志快把一碗饭吃的差不多了,这才说出了自己的来意。“我和徐医生上午接了个病人。初步诊断是脑膜炎,但是我觉得可能有点问题,想请您把把关。”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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