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周生北谦的微信,云画的手不由得攥紧。
她深吸口气,才拨通了周生北谦的电话。
“北谦,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云画的声音十分焦急。
“薄司擎他有病!”周生北谦咬牙,“我来接兜兜和兰斯,他看到我,不由分说就给我一拳,还把兰斯和兜兜带走了!我都不知道他在发什么疯!”
“那你呢?”云画问,“你受伤了吗?”
周生北谦抿唇,“没事。”
“胡说,你怎么可能没事!”云画道,“你腿本来就没好,他的身手,要真跟你动手的话,你能不受伤?”
“……受了点小伤,没有大碍,我这会儿已经在医院了。”周生北谦说道,“你现在立刻从家里离开,去孔慕晴家,或者直接回季家!我担心……担心他会伤害到你。”
“……怎么可能?”云画轻声说,“他不会跟我动手的。”
“画画!”电话里周生北谦十分着急,好像着急要站起来却不小心牵动了伤口,他疼得倒抽了一口冷气,“他现在已经不是从前的他了,你自己都说你不太认识现在的他,你怎么能确定他不会对你动手?万一,我说万一呢!”
云画沉默了。
“画画。”周生北谦的声音放软,“我担心你,只要一想到你有可能会出什么事情,我就……我就特别害怕,我恨不得把你带走,远离国内这些烂摊子,远离薄司擎。他只会给你带来痛苦……”
“我……总得要个答案啊。”云画的声音很轻。
电话那端的周生北谦,好像不知道要怎么说了,最终他一咬牙,“你就算答案,也不能单独见他,我现在就过去!在我回去之前,你保护好自己。”
说完,周生北谦就挂断了电话。
但是二十分钟后,周生北谦是跟顾淮一一起到了云画家的。
“你不上班的吗?”云画疑惑地看着顾淮一。
她又问周生北谦,“你叫他来的?”
“我们是碰巧在门外遇上了。”顾淮一又跟云画说道,“我有事儿跟你说。”
对视一眼,云画就知道顾淮一要说的是有关案子的事情。
她抿了抿唇,看向周生北谦,“你先坐,我跟他聊点事情。”
“好。”周生北谦点头,又伸手拉了拉帽子,挡住自己眼窝的淤青。
云画带顾淮一上楼,去了书房。
“淮一,案子又有新进展了吗?”云画问。
顾淮一点头,“画画,又有新证据了。”
“……”云画攥紧拳头,似乎是有些难以接受,但最终她还是咬牙说道:“你说吧。”
“之前跟你说的那个,被我们交警查违章时候抓住的,给他取个代号叫a吧。a跟我们交代他参与了多年前的东山疗养院一案,我们根据时间对比还有一些其他证据对比,认为薄司擎是q的可能性非常大。”
顾淮一道,“今天又有新证据了。”
“什么新证据?”
“还记得当初云从军案子的音频资料吗?”顾淮一道,“云从军死亡现场在多年后被征收重建,找到了一段音频资料,我们怀疑是凶手留下来的,当初你还听了那段音频资料,并没有认出音频资料中的声音。”
云画点头,“现在呢?音频资料又有新发现了?”
“是的,利用最新技术对那端音频资料进行分析之后,从电子混合音中分离出了一些简短的人声,真人人声。”
顾淮一道,“我们通过声纹鉴定,认为这些人声属于,薄司擎。”
云画整个人都僵硬了。
她一直沉默着,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好半天之后,她才低声说道:“a交代的东山疗养院那边的情况,以及薄司擎正巧在那个时候离开队伍且没有汇报自己的位置,这些……都只是巧合的对吗?我养父死亡现场的录音……也只能证明薄司擎在那里出现过,并不能证明他就是凶手,对不对?”
“对。”
顾淮一说道,“如果只是这样,我就没有必要来了。”
云画瞬间抬头,一脸警惕地看着顾淮一,“你什么意思,还有什么证据?”
顾淮一抿唇,“a为了争取减轻罪责,交给了我们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
“当年q不小心留下的东西,一张照片。”薄司擎道,“照片在这里,还有放大版的,从照片上我们找到了血液残留,经过检测,是东山疗养院的院长段辛海的血,上面还有半枚指纹。你看看这照片,认识吗?”
云画拿过顾淮一的手机,在看到那照片的时候,她的脸色就变了。
“这是……”
“对。”顾淮一点头,肯定地说,“这是你的照片。看样子,应该是你十五六岁的照片。你自己回忆一下,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照的。”
这是张大头贴,以前很流行照大头贴,某一次薄司擎休假回来,她跟他去逛街,就拉着他照了大头贴,他还说会一直带在身上。
此刻这张小小的照片,已经被鲜血染透,他和她挤在一起的画面,被一片鲜红色晕染。
“指纹鉴定出来了吗?”云画幽幽地问。
“出来了。”顾淮一道,“是他。”
云画垂眸,好一会儿才说,“还不止这些,对吗?”
顾淮一点头,“是的,还有其他。你应该也知道,他丢失了那五年的记忆,所以他也跟不可能记得自己做过那些事情,我们审问他,根本不会有任何结果,因为他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我根本不必去审问他。同时呢,还有一些疑惑。”
“比如说,就算五年前的事情是他做的,那么五年后呢,就在去年,后续又被杀害的那些人,还会是他做的吗?”
顾淮一看着云画说,“你好奇这个吗?”
“当然。”云画说,“正常来讲,如今的他根本就不认识那些死者,可你们分析得知,五年后的那些案子,跟五年前的,作案手法以及最主要的作案动机都一脉相承……他都失忆了,怎么再杀人?杀一些跟他完全无关的人?”
“没错,就是这个问题。”
顾淮一道,“所以,我们也找到了新的证据。五年前,他是有一份自己拟定的名单的,只不过他只来得及将名单执行到云从军……再后来,他就把计划委托给别人去执行了。你知道的,国际上接这种单子的人很多,毕竟这种任务对某些人来说是非常简单的,更何况报酬还很丰厚。”
“你们……怎么确定的?”
云画咬唇。
“我们和国际上查获了一个违法机构,从他们的数据库中调取到了一些账户信息。他们是用比特币进行交易的,比特币的性质你应该知道,deepweb中大多都是以比特币进行交易的,这样更加隐蔽,不容易被追踪。”
顾淮一说,“具体细节我就不说了,经过我们层层抽丝剥茧,我们终于找到了确凿的证据,证明他向国外委托过那几份业务。”
说到这里,顾淮一的眼神有些复杂,“原本我们是不可能找到的。你也知道,他自己在这方面要比我们专业得多,他想隐藏的,我们其实压根儿就别想找到。”
“所以呢,你们不还是找到了吗?”云画的眼神很冷。
顾淮一叹了口气,“说起来,算是我利用了他。他没有从前的记忆了,所以在我询问到一些事情的时候,他对我并没有什么保留……可以说,是他给了我抓住他并且给他定罪的机会。”
云画闭上了眼睛。
“画画,我知道你很难受,我也一样。”顾淮一叹气,“我到现在都还不敢相信,我们追查了这么多年的凶手,竟然会是他。我从来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他……我一直都坚信他绝对不可能是罪犯,他也……不该是罪犯的啊……”
“画画,为什么?”顾淮一问,“你对他的了解应该是最深的,你能告诉我是为什么吗?”
云画盯着顾淮一看了一秒。
“顾淮一,你这是什么意思?”她的眉头皱得很紧。
顾淮一看向云画的目光,平淡中却带着刺,“画画,已经到现在这种地步,就不要再跟我装傻了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
“想问你阿擎为什么要杀那些人,为什么。”顾淮一的声音十分冷硬。
云画皱眉,盯着顾淮一看了几秒钟之后,她忽然就明白过来了。
她被气笑了,“顾淮一,你该不会是想说,他杀人都是被我指使的吧!他是谁?他是薄司擎?我能左右他的思想吗?他不想杀人,我能让他杀人?”
“是不是你指使的我不知道,但他杀人,杀这些人,绝对是因为你!”顾淮一的声音非常严肃,“虽然我到现在还不知道齐子衡和东山疗养院的院长段辛海到底是怎么跟你结仇的,段辛海跟你毫无瓜葛,你们的人生连交集都没有。还有齐子衡,齐子衡更没有伤害过你,他甚至还救过你,他为了救你,还是去了一个肾。他到底跟你有什么仇怨,救你一命还搭上一个肾都不够还的?非要置他于死地?”
云画后退一步,不敢置信地看着顾淮一,“你就是认定了是我,对吗?”
“不是认定是你,而是……我认为薄司擎做下的这些案子,都是因为你!”顾淮一道。“画画,你的手干干净净,他的手却满是鲜血。画画,他是个英雄,他是个如高山青松一样的人,可是自从遇见你、爱上你之后,他已经不是他了。”
“你就一点儿都不觉得残忍吗?”
云画在房间里坐了许久。
周生北谦上来,有些担心,“画画,顾淮一走了,我看他的表情不太对,怎么了,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冲突?”
云画此刻的脸色难看至极。
她看向周生北谦,许久,才抿着唇摇头,“没什么,没有……什么……”
“画画,你真不擅长说谎。”周生北谦看着她,叹气,“有什么事情,你能跟我说吗?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永远不会背叛。”
“北谦,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云画苦笑,“当年你救了我住院后,被pn的人带走生死不明,我们怎么都找不到你……后来,我这边又发生了一些事情。就是……有一个连环案子,好几个案子,死了好多人,非常巧合的是,死的那些人都跟我有关系,都是曾经狠狠欺负过我的人。所以我其实最有杀人动机了,可是偏偏我又没有作案时间,我的作案嫌疑能够完全排除,因此调查方就陷入了困境,他们找不到凶手。”
“案子一直在查,却一直都没有结果。直到去年我从国外回来之后,案子还没有任何进展,但是呢,去年的下半年,案子忽然有进展了,因为又有人死了。死的那些人,还是跟我有矛盾的……呵呵。”
云画自嘲一笑,“这种情况,谁都会怀疑我啊,可是偏偏想要证明我清白太简单了。我根本没任何作案嫌疑。那就只能是别人做的。调查员的想法也很简单,为什么凶手不杀别人,专杀跟我有过节的呢?说明凶手要么是喜欢我,要么是我身边十分亲近的人,在为我报仇呢。”
“那……”周生北谦皱眉,“结果呢。”
“结果就是,顾淮一他们现在已经找到了确凿的证据,证明薄司擎就是那个凶手。”云画说道,“不仅如此,薄司擎很有可能还是pn的首脑,是一切的始作俑者q。”
周生北谦完全愣住,“怎么……会?这不可能!”
“我也觉得不可能。”
云画自嘲一笑,“可是顾淮一已经掌握了确凿的证据,足以给薄司擎定罪。”
周生北谦皱眉,“什么证据?”
“这些需要保密,而且说起来太多了,我不想提。”
云画的脸色很难看。
“不想说就不说了,那你现在这样……是太担心阿擎了吧。”周生北谦叹气,“也是,这种消息叫你怎么接受啊!我都接受不了,更何况是你。对了,顾淮一是不是也对你说什么难听话了?”
云画沉默了片刻,轻声说道,“他说薄司擎会变成一个罪犯,都是因为我。这话难听吗?不算吧,他不过是在陈述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