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褚所率领的虎卫军向着昌豨杀过去的时候,昌豨根本就没把他们当回事。
昌豨这次出来,人数虽然不多,但好歹不济也是有一千精锐的,而且其中还有三百名轻骑兵。
而对方这支从山林中冲杀出来的步兵,打眼一瞧,最多也不过四五百人,可能连己方的一半都赶不上,甚至连一骑都没有。
拿脚指头想也能想明白,这样的纯步兵部队是根本没有可能战胜己方的骑步混部的。
昌豨略带讥讽笑容的看着那些奔向己方的金陵虎卫军,然后对着手下的骑尉挥了挥手,并吹了声口哨。
那骑尉会意,他一抬手中的战刀,便见泰山军的骑兵们纷纷打马出阵,顺着官道向着许褚的虎卫军冲锋杀去。
正在奔跑的许褚和虎卫军们仿佛早有准备。
许褚猛然高声怒喝,勒令住虎卫军的士卒们止住了行进的脚步。
平日里,负责统帅虎卫军的许褚,曾多次与陶商探讨过骑兵与步兵的各种战法与小花招。
自打西汉的骑兵开始配备了马镫之后,骑兵的速度快,突击能力强,特别是骑手加上马匹的重量,在重力势能和重力加速度上的攻势是普通的步兵无法匹敌的,且居高临下,打击范围广也是骑兵的一项优势。
但有优势即有劣势,陶商认为步兵在一定条件下还是可以打败劣等的骑兵的。
首先是在战场的选择方面。
骑兵的战场通常是需要干燥而开阔的场地,但如果遇到雨天泥泞潮湿的陆地,或是丛林、沼泽、丘陵等地域,骑兵便不能发挥作用。
当初陶,袁,曹三家联军在函谷关战败西凉铁骑,靠的就是天气的优势。
当然,弓弩阵也可以有效的对骑兵进行杀伤。
就好比麴义的先登弓弩阵战败了塞北轻骑白马义从。
而如果在没有这些优势的情况下,陶商和许褚商讨分析,若是想让金陵虎卫军能够战败一些不是那么精锐的骑兵,就要利用一些相对不太开阔的地势和能够占据优势的方阵。
骑兵不容易组成稳固的方阵,相对于整齐的步兵方阵而言,骑兵的防御力也是较弱的。
因此想要在不是很宽的官道上战胜骑兵,有精心操练过的方阵为辅助,就不是不可能,甚至可以以少胜多。
眼下的官道在东西两面是山地,官道的平原相对不够开阔,若是稳固防守,倒也是未必不能击败昌豨的骑兵部队。
许褚号令他身后的虎卫军紧急走阵,仓促间,金陵虎卫军的虎士们站成了一个方型的战阵,正面的虎卫军还是使用着他们惯用的长矛,而两方侧翼的虎士,则是放下了兵器,拿下了后背随身背负的弓箭,在两侧形成一个半月形,活动半径正好能使弓箭的射成射到阵型中央。
昌豨虽然凶狠狡诈,但却是个实打实的大老粗,年轻的时候也没读过两本兵书,之所以能够混到泰山五贼之一的位置,靠的全是实打实的硬性拼杀,在理论性和排兵布阵上,可以说是非常的低劣。
他没有看处敌方这个阵势的厉害,只是盲目性的命令那些骑兵对金陵虎卫军的兵阵进行突袭。
此时的臧霸已经昏倒在了地上,出气多进气少,在昌豨看来死乃是必然,这家伙现在志得意满,他甚至懒得上去对臧霸来个小补刀。
而此时此刻,昌豨军的三百骑兵已经是直直的向着金陵虎卫军的正中冲去,在他们看来,只要冲穿了敌方的中军阵,这支五百人的步兵根本就不会再有什么还手之力。
当他们进入半月形的弓箭射程内时,虎卫军在月牙两侧的弓箭手立即开始射击。
泰山军遭遇“箭雨”的袭击,当头骑兵的便率先落了马,不过对于后续的骑兵来说这并不是什么问题。
冲阵的骑兵受到对方弓弩手的攻击,属于是正常的应对手段,只要抗住了这一波箭雨,冲破敌军中央的军阵,剩下的便是骑兵阵单方面的屠戮。
泰山贼的骑兵仍是不顾一切地对准虎卫军的小型中央方阵进行猛烈的冲锋,企图迅速从中央打开一条通路。
许褚弃了斩马刀,也握住一柄长矛,他站在中央阵的最前方,用自己的表现来稳定中央长矛虎卫军的士气。
“戮!”
一声怒吼从许褚的嘴中咆哮而出。
“戮!”
“戮!”
“戮!”
响应着许褚的吼叫声,无数的长矛在中央阵中齐齐的向前猛刺,迎上了那些迎面而来的泰山军骑阵。
泰山贼的骑卒遭到虎卫军的矛林狙击,生生的被遏制住的攻势!
前排的骑兵被扎的犹如刺猬一样,鲜血在夜空中挥洒溅射,惹人呕吐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惹的人反胃呕吐。
但是泰山军前排的骑兵再被刺死前,已经开始了冲锋,虽然距离较短,但也有着一定的重力势能,被刺死的骑兵和战马根本停不下来,连人带马重重的砸入到了虎卫军的阵势中,对虎卫军的士卒们也造成了巨大的伤害。
但即使是如此,虎卫军的将士们还是咬着牙,前仆后继,以不小的伤亡为代价,硬生生的遏制住了敌军的冲锋。
而被遏制住的骑兵,在半月形的阵势内,则是被两旁的那些弓箭手当成了活靶子,受到了惨重的打击。
此刻的天际已经开始萌萌发亮,黑夜被阳光驱散开来,泰山军骑兵的惨状随着薄薄的朝阳光芒映入到了昌豨的眼眸之中。
昌豨整个人都有些发傻了。
三百骑兵……对抗五百步卒,居然被击溃了?
这他娘的还有没有天理了?
就在这个时候,却见已经乱成一团,被虎卫军顶住并击溃的泰山军马军丛中,一名手持长矛的彪形大汉从人群中骤然杀将而出!
他的浑身上下都是鲜血,也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敌人的,虬须大脸上呈现出的是让人惊恐万状的嗜血表情。
那表情,仿佛就像是一头野兽。
而他身后的虎卫军将士们也纷纷紧随而上,无一人落下,在冲破了泰山贼骑兵的阵势后,便向着昌豨的后阵冲杀而去。
昌豨军中的弓箭手亦是赶忙匆匆放箭,虽然是射倒了一些虎卫军的士卒,但却阻挡不住对方的进击大势头。
两方的距离本就不算太远,这在一定的程度上,弥补了步军冲锋时机动力的不足。
瞬息之间,两方便接手对阵上了。
泰山军中,一名彪卒手握战刀,放声嚎叫,迎头便冲着许褚冲杀而去。
他的身手矫捷,跳将起来用刀直劈许褚的面门。
他这刀虽然很快,但许褚的动作更快,他那一刀堪堪劈到许褚的头顶之时,虎痴却连兵械都没出,当先一拳已先打在他的面门上。
许褚长得人高马大,陶商平日里就夸赞他是熊瞎子成精,他的拳头足有沙钵大小,本身的臂力就已是能倒拽双牛,此刻再加上向前冲的冲力,其力道何止两百斤往上。
依稀的只听得“喀嚓”一声脆响……那泰山军彪卒的面骨竟然被许褚一拳击碎!
他整个人犹如被抛出的破麻袋,倒飞出两丈之地,“噗通”一声重重的落在地上,整张脸上都是血,双腿乱蹬了几下,便再无声息了。
许褚扔了自己适才使用刺杀战马的长矛,从地上捡起那泰山军的战刀,舔了舔刀口上的鲜血,嚎叫着率领虎卫军继续冲杀。
许褚这惊人的一拳正好落在了昌豨的眼睛中。
“啊?这、这什么妖物!”
昌豨以及保护在他身边的几名泰山贼侍从无不倒吸凉气。
一拳就把人给打死了,这个狗熊般的壮汉力量也未免太过骇人了。
久闻徐州军中猛将如云,今日一见……传言不虚。
而虎卫军的士卒们则是在许褚的带动下,越战越勇,群情激昂。
“杀了他!斩杀敌将!”
又有两名泰山贼的士卒持戟向许褚刺来。
许褚冷笑一声,沉稳站定,身形一侧,躲开先冲过来那人的一戟,接着,不握矛的那只手骤然伸出,抓住其脖根,直接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虎痴的双眸中全是冷意,他揪住那泰山兵的脖颈,然后用力向旁边一扔。
“扑哧”一声闷响,那士卒的脑袋和地面撞个结实,鲜血迸溅,脑袋不自然的向旁边扭曲,脊椎骨已是被挫断,眼看是出气多,入气少,活不成了。
另外一个人还没反应过来,便被许褚另一只手的战刀一扫,刀刃硬生生的砍入腰子内,几乎都能将他劈开为两段。
蛮力如斯,已到了骇人的地步。
杀了这两个人之后,许褚跟没事人似的,继续率兵前冲,他手中的那柄战刀被他舞的虎虎生风,每一下都具有开山碎石的威力。
又有一名泰山军卒偷偷上前,想趁许褚不注意的时候,在背后偷袭于他。
哪知许褚看起来又大又憨,但反应却奇快无比,这就是他“虎痴”外号的由来。
那泰山军刚刚接近到他背后,还没等下手,许褚回手就把准确的掐住了他的喉咙。
他大手的微一用力,便“咔嚓”一声拧断了他的喉咙。
鲜血像是雾露一样在空中盛开,犹如凄美的花,既美丽动人又冷人心肺。
许褚一手提着战刀,一手提着一个死人,一刀一人来回甩动,轰击着四周的泰山兵。
现在的他,就是己方眼中的战神,敌人眼中的恶鬼。
许褚的表现,对战场的局势没有决定的性的影响,却可以大幅度带动己方的士气。
而虎卫军的士气,却是决定战局的关键所在。
看到带头的将领这般凶狠,虎卫军的士兵们各个犹如打了鸡血一样,拼了命的攻杀泰山贼,一时间便把泰山军冲击的大乱,溃败的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昌豨在后方看的脸都绿了。
想不到自己一千人马,居然会被对方五百步卒所败?
特别是那领头的狗熊战将的表现,简直是逆了天了!
眼看着许褚越来越近,昌豨不敢继续逗留,他急忙回转过身,去找自己的战马,连爬带拽的方才勉强攀爬而上。
上了战马之后,昌豨方要逃跑,却突然想起适才已经昏倒在地上的臧霸。
他回头看了看那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身体,寻思了一下,还是决定回去补一刀,以绝后患。
昌豨转马往回,来到臧霸的身边,方要动手,前阵忽然一阵大乱。
许褚左手拎着刀,右手拎着一具死尸,嚎叫的冲着昌豨赶来。
昌豨还没等反应过来,便见许褚纵身一跃,用右手的那具死尸狠狠的像昌豨砸去。
那死尸的脸对着昌豨的脸,重重的贴在了一起……甚至是,连两个人的嘴唇都亲上了。
昌豨被许褚用死人一抡,从马背上倒飞出去,被几名泰山军卒上前扶住。
他整张脸被砸的都是血,连初吻都被许褚手中的死尸夺走了,心下既怒又怕。
许褚却不管那些,他一手提刀,一手拎着死人,凶狠的看着昌豨,咬牙切齿的问道:“臧霸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