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包装陶应这件事,陶商也确实细细的做了斟酌。
太平公子、月旦评,这些东西陶商替陶应操作不了,但是为了能够帮助陶应迅速提升名望和政治力度,或许让他也和自己一样,拜皇甫嵩为师是一个好的出路。
毕竟,皇甫嵩是大汉军神,当之无愧的兵法大家。
皇甫嵩也是老油条了,他此刻也明白了陶商的良苦用心,若是换成原先,老头或许会成全了他们兄弟,但是现在却不行。
因为皇甫嵩已经知道了自己现在的身体情况,看他却不能把真相告诉陶氏兄弟。
一个有今天没明天的人,就算是收了徒弟,又能帮陶应多少?
悠悠苍天,时不与我。
所以,老人家只能拒绝。
“孩子,这件事……老夫怕是无能为力了。”
皇甫嵩狠了狠心,最终还是拒绝了。
陶商见皇甫嵩的话语坚定,面上不由的露出了遗憾之色。
“唉,老师不肯帮忙,我弟弟这……却是该如何是好?”陶商开始伸手抓脑袋瓜,面露忧愁之色。
皇甫嵩将陶商的焦虑看在眼中,沉思了一会,突然道:“老夫虽然自己帮不了你,不过却可以给你和应儿指出另一条路,就看你是不是愿意听从了。”
陶商此刻心中遗恨,话语间也似是有些心不在焉。
“哦?是吗?老师指的出路是什么?”
皇甫嵩见陶商不甚上心,也不在意,微微一笑道:“记得当初你欲拜老夫为师时,曾有一个人,也似是颇为意动,可惜你小子当初没有顺他的意,倒是让人家空欢喜了一场,此人现在怕是还颇为遗憾呢。”
陶商听到这,方才回过了神,他仔细的回忆了一会,骤然反应过来了。
“老师指的是……王司徒吗?”
皇甫嵩见陶商一下子就隐隐的想通了个中的关键,心下很是开怀。
但见老头慢慢的点了点头,道:“商儿聪慧,正是子师也。”
陶商的脑袋中开始勾勒出了一副凄惨的画卷。
王允牛逼哄哄的拿着戒尺,满嘴的吐沫星子狂喷,一个劲的冲着陶应连喊带骂,一会让陶应捶背,一会让陶应给他端夜壶,一会让陶应洗脚,陶应在王允的淫威之下,犹如小受受一样,哭天抹泪的犹如受苦受难的小媳妇,只能任由老头摆布欺凌。
回过神来,陶商惊恐的转头看向了陶应,双眸中充满着愧疚和怜惜之色。
陶应被陶商的目光盯的浑身不自在,浑然不知道大哥的眼神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怪异。
那表情,仿佛再看一个活死人一样。
这一眼,仿佛能给自己看没了……好可怕的说。
“二弟,真是辛苦你了。”陶商看着可怜的陶应,一想到弟弟即将步入龙潭虎穴,眼泪差点没流下来。
脑洞太大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陶应不明所以,心道我这还什么也没干呢啊?怎么就辛苦了?
皇甫嵩人老成精,岂会看不出陶商的想法。
他心中不由暗骂这臭小子混蛋。
王允在他心中,就那么不靠谱吗?
但表面上,皇甫嵩还是转头对陶应解释道。
“应儿,老夫与你父亲,乃是同僚之谊,与你大哥,也有师徒之情,你大哥今日领你来拜老夫为师,实际上是想为你博一个好的身份,你想在这世道闯出名堂,这身份与靠山,乃是万万缺不得的,不过老夫年纪大了,且声名又不如原先那般盛隆,昔年亦是曾被董卓下狱,说是身败名裂也不为过,你当老夫的学生,只怕未必会有什么好处,老夫如今为你推荐王允王司徒为师,你需知晓,王司徒乃是太原王氏中人,太原王氏乃是千年门阀,树大根深,其身后的士族背景攀根复杂,又有当朝三公之尊,实乃是国之重器也,你若能当他的学生,对你日后的官宦生涯,有百利而无一害!”
陶应涉世未深,脑子不太开窍,闻言不由奇道:“皇甫公,小侄儿实在是不明白,为何你和大哥,一定要给我找一个老师呢?没有老师,我就当不得官,帮不了父亲和大哥吗?”
皇甫嵩闻言哈哈一笑,心中暗道这孩子,真是天性纯良的犹如傻子一般……是个好孩子!
皇甫嵩今日心情还可以,话也多了起来,便为陶应解释道:“应儿,你可知道,昔日的三君之一,陈蕃?”
陶应虽然见识不多,又不喜政务,但对于这位党人领袖中的三君之一还是有一些了解的,随即点了点头,道:“陈太傅在世之时,海内人望,位列三公,天下知名。”
陶商在一旁长叹口气,暗道一声好险啊,陶应今天若是真说他连陈藩都不认识,那就可丢了大人了。
皇甫嵩赞赏的点了点头,道:“不错,那你可知晓,陈太傅的徒弟都是些什么人?他的师父又是什么人?”
这个问题对于陶应来说,就比较深奥了,但见好孩子懵懂的摇了摇头,完全一副痴呆模样。
皇甫嵩遗憾的叹了一口气,这孩子的知识面还是太浅呀。
陶商急忙为陶应解释道:“我弟弟才疏学浅,不通世故,却让老师见笑了。”
皇甫嵩眉头一挑,转头看向陶商,嗤笑道:“他才疏学浅?那你知道喽?”
陶商:“……”
“唉!”皇甫嵩彻底的无奈了:“还好意思说人家……哥俩全都一副臭德行。”
陶商急忙解释道:“老师勿怪,我们徐州的君子,一般都是这样的风格。”
皇甫嵩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道:“你们徐州君子的评价标准……就是无知是吗?老夫今天还真是第一次领教。”
陶商闻言不说话了。
人老成精,怎么都犟不过他,得理不饶人的主。
陶应没心没肺,笑呵呵的拍了拍陶商的说,轻声道:“大哥,无知也不是什么大事,淡定些。”
陶商:“……”
这弟弟也是没谁了。
皇甫嵩无视这哥俩的耍宝,继续解释道:“陈蕃的徒弟,目下离你们最近的,便有会稽太守王朗,扬州刺史陈温,还有商儿曾经接替下的丹阳郡守周昕!而陈老太傅的师父,则是昔日的司徒大人,太傅胡广……老夫想说什么,你们明白没有?”
陶应傻了吧唧的空洞的盯着皇甫嵩,完全没明白。
但陶商心中有数。
所谓的朝中师徒关系,名义上是师徒,但实际上,师父真正能教给弟子什么东西?其实在学识方面,根本什么也教不了!
这个所谓的师父,只不过是一层政治身份的关系。
陈蕃拜了上一代重臣胡广为师,就可以利用胡广的资源,为自己获取更强大的政治坦途,而当陈蕃成了三公之一,太傅之尊后,他的那些徒弟,便犹如开枝散叶了一般,他的弟子中,光是在东南附近当刺史和太守的,就有三个!更别提其他州郡那些离自己尚远的了。
这特么跟继承制度有什么两样?
如今陈蕃和胡广那一代人已经逝去,目前这一代党人中的佼佼者,毫无疑问,便是身为并州王氏中人,位列三公之一的王允!
不管王允本人到底是个什么玩意,但若是陶氏中人有一个人能成为他的徒弟。
那便算是跟天下士族有了一个联动的契机。
这政治影响嘛,毫无疑问……大大的有。
个中好处,前几代人的成就便足矣窥见一二。
“多谢老师提点,弟子明白该怎么做了。”陶商站起身,深深的冲着皇甫嵩鞠了一躬。
皇甫嵩微微一笑,挥手道:“去吧,别在老夫这瞎耽搁功夫,年轻人,天高地阔,驰骋遨游,去做你们应该去做的事。”
陶商拉起陶应,让他和自己一同对皇甫嵩深深施礼,其后哥俩方才告辞离去。
皇甫嵩也没有多做挽留,只是嘱咐了一下,便放任他们走。
看着两个人消失在院外的背影,皇甫嵩突然低下头,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
血痰,又从这位老者的口中流出,显得分外的凄红。
陶商没有迟疑,买上好些礼品,重新写了拜帖,又迅速的拉着陶应向着王允的居所快速而去。
时不我待,赶紧办完都利索。
陶应迷迷糊糊的,浑然不知道大哥对自己找老师的事为何要这般热衷。
该不是也很父亲一样,得了失心疯了吧?
这玩意还遗传?
来到了王允的居所,替王允迎接他们的人是貂蝉。
陶应别的事不行,但在这方面的情商似是颇高,见了貂蝉直接上前深施一礼,问候道:“见过大嫂!”
貂蝉听了陶应的话,不由的掩嘴一阵轻笑,接着盈盈做礼。
“小叔有礼。”
陶商在后面听的,脑门上一堆黑线闪现。
你们两个混蛋……商量好的吗?一起涮我不成?
陶应笑呵呵的转头看了看陶商,又转头看了看貂蝉,突然傻乎乎的问了一句:“大嫂,你何时才能给我们陶氏生个一男半女啥的,我父亲在彭城,等的都睡不着觉。”
陶商将手深深的埋入了手掌中。
胡说八道,父亲睡不着觉,明明是你小子给气的!跟我生不生孩子有甚关系?
真恨不得一脚踹死这小子啊。
貂蝉幽怨的白了陶商一眼,唉声轻叹,语气中很是凄凉:“你大哥现在不行的。”
“咝!”陶应惊诧的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敢相信的转头紧盯着陶商。
“大哥,这就是你回了徐州一年多,也一直要不上孩子的原因吗?”
陶商静静的看着陶应,努力忍住伸出双手掐死他的冲动。
“二弟,我觉得你大嫂话中不行的意思,应该是指我俩还没有纳彩问名……是指我们还没有成亲所以不行!你可不可以往正路上寻思一下?”
陶应猛然抬手一拍脑门,恍然道:“原来是这样,你还没成亲呢!弟却是将这件事给丢在脑后了!惭愧。”
呵呵。
这都能忘,古人的思想,也是瞒超前的说,开放呀。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