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啊下啊,不停的下。
本就沉重的桑叶湿漉漉的,就更加沉重起来。加上要带斗笠穿蓑衣,董婉娘背着沉重的竹篓,觉得脚下都在晃悠。山路本就湿滑,这些日子以来走的人特别多。董婉娘一脚没踩稳,就滑倒了。
等到她背着脏兮兮的桑叶回到村里面养蚕的地方之时,脑袋上伤口处凝固的血块看着仿佛还要渗出血来。别人看着这局面是心悸,胡大全身为军人,接受过伤口处理的训练,他就给董婉娘处理一下伤口。看着董婉娘先是哭了片刻,却又收起了哭泣,连受伤的心情都被她给收了起来。这下胡大全觉得自己不能视而不见了。
在军队里面,受伤之后不许惨叫,要忍住。大家都在打仗,伤员在旁边惨叫,那只会影响战斗意志。董婉娘虽然没有受过这样的训练和教育,却表现出这样的素质。于是胡大全就把董婉娘的继母叫到办公地,他对这位三十岁左右的女子说道:“董家娘子,今天见到你家大娘摔了一跤,我觉得她这么大的孩子不太能干这么重的活。我觉得你们这么辛苦,求的不就是多挣些钱养家。”
董家娘子听了这话,目光变得锐利起来。胡大全本就心中无愧,所以自顾自的说了下去。“董家娘子,我觉得你们家不妨到县里的缫丝厂领个差事吧。县里这个缫丝厂是官家出钱修的,现在缺人。那边的管事乃是我的老战友,人靠得住。到了那边之后你们母女都能有个差事,比你们自己在家养蚕收入高些。”
“多谢胡村长。我们不想离开村子。”董家娘子说道。
谁都不想背井离乡,胡大全能理解这个问题。他就拿出了一张招工的简介递给董家娘子,“你拿回去看看,去缫丝厂干活虽然不是成了公家人,至少也是在公家有了份差事。就我知道的,在那边一个月能挣几贯钱。看着没有这边多,可一年积累下来也不算少。现在都是和你这样不愿意去的,所以那边招人不限制。就跟以前我当兵一样,大家都不肯去,所以招人就比较宽松。可这几年当兵之后就能当公家人,你看当兵挤成什么样子了。”
对于胡大全的话,董家娘子没有立刻回答。哪怕胡大全说的没错,现在当兵真的是极为困哪,那也是胡大全的事情。董家娘子拿了简介就走了。
胡大全觉得自己的善心已经到位,就没有再想此事。他的注意力都投放到了梅雨季节继续饲养的工作中。以前的时候可没人敢这么弄,用雨水淋过的桑叶喂蚕的结果定然很不妙。然而现在的新的处理模式之下,桑叶虽然湿度比较大,蚕吃了之后却没有生病,还是继续不断长大。村民觉得这是上天保佑,胡大全却觉得这个‘上天’无疑是天子赵嘉仁。上天存在了几千年,每年百姓饲养的蚕大量生病死亡。只有采取了赵官家提供的技术,才勉强解决了这个问题,这份功劳无论如何都算不到老天的账上。
两天之后,在胡大全终于放下心的时候,董家娘子竟然带着她的哥哥一起来了。来了之后,董家娘子就把招工告示放在胡大全面前,询问第五条,“胡村长,这第五条里面讲,带孩子的工人可以让孩子到缫丝厂的学校上学。这可是真的?”
胡大全并没有特别注意这个问题,被董家娘子这么讲,他拿起简介仔细看了一遍,这才说道:“既然是简介上写的,就应该是真的。赵官家最爱的就是教我们认字,教我们读书。我当兵之前大字不识几个,当兵之后也学了几百字在肚里。那还是以前,现在应该更好。”
听胡大全拿他自己当例子,董家娘子的哥哥说道:“请问胡村长,这个学校里面教的是什么?四书五经,还是制科。”
“嗯,我倒是不知道。依照赵官家的习惯,应该是制科学校。我这么多年就从来没听他办过科举的学校。”
几天后,董家娘子又来找胡大全,请他写了推荐信,便前往县里。看着头上伤口已经完全结痂的董婉娘,胡大全说道:“到了县里就好好干活,该上学的时候就上学。那是赵官家办的厂子,赵官家就喜欢有文化的人。”
其实这和赵官家喜欢什么人没关系,之所以这么交代是因为胡大全之前是想让董婉娘能够量力而行,不要干她承担不了的差事。但是想到这话很可能会被理解为指责董家娘子这个后妈。所以就只能换这个鼓励董婉娘上进的说法。在董家娘子提出问题之后,胡大全又把整个简介看了一遍,这次看完才赫然发现,工厂不仅针对职工的子女提供学习,还向职工提供夜校教育。如果能够上学的话,想来董婉娘也能有些属于她自己的能力。
董家人离开之后,胡大全觉得责任已经尽到,很快就把此事抛在脑后。梅雨季节结束之后,火辣辣的太阳再次明亮的照耀着大地。因为公家这边不断提供着刚孵化的蚕种,养蚕的工作始终没有停歇。沉重的体力劳动一天接一天的周而复始,不断的进行下去。
头几次收钱的时候,胡大全还觉得非常兴奋,这么多钱是他从来没见到过的。他还能想象一下如何用钱的快乐。后来他收了钱之后就疲惫的把钱收起来藏好。能好好的睡一觉,让身体的酸痛得到缓解,这就是胡大全最大的期待。
日子一天天一月月的过去,挥汗如雨劳动的夏天终于熬过去了,金秋季节到来。除了收割粮食之外,桑树也不再生长,养蚕的差事也终于结束。
此时,胡大全接到了最新的命令。在村里面建设一个供销社,定期向村里销售产品。看着命令,胡大全觉得这和普通行走的商人没啥区别。直到他看到了上面的一项商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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