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太少了。”罗成摇头,虽说洛阳的田地比较肥沃,这里河渠纵横,灌溉系统发达。可一丁仅二十亩地,在这个时代的农耕技术来说,还是产量太低,因此收成也少。
一般来说,此时一户家庭五六口人,起码得有百亩之地,才能勉强过于温饱且有富余的日子。这一百亩地,得有二三十亩用以种植桑麻养蚕纺丝织布,剩下的六七十亩地才能用于种粮。
而这些地往往一般只能种一季,甚至还得轮种休耕,亩产也只能一石多点。万一遇上点自然灾害,百姓的日子便会很难过,甚至不免要借债欠钱,而一旦陷入债务之中,则很可能会让一户自耕农破产。
所以古人常说,耕种三年,而有积余。
新的两税法下,普通百姓的赋税是减轻了,但若是田地太少,依然会很艰难。
“之前朝廷推行公田和买政策,虽也有效果,买回不少田地,但洛阳不比其它地方,贵族官员、僧寺道观太多了。”
长孙无忌还有些话没说,那就是洛阳做为中京皇都,这里也遍布着皇家的庄园,此外,隶属于军队的屯田也很多。
朝廷虽有限田令,但贵族官员们都有官爵在身,他们的田额是很高的,一位亲王,其田额超过万亩。
哪怕是一位九品小官,他也有二百亩的田额。
更别说,京城之地,贵族官员无数,再限田,也注定不像一般地方郡县。
“无忌,这方面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皇帝问这位年轻的大舅子。
“陛下新推出的佛道管理律令中,对寺观的限田臣觉得很不错,据臣所知,洛阳城里城外的大寺观,普遍都拥有寺田在万亩以上,中寺也一般有千亩以上,一般小寺都有上百亩数百亩之多。而且洛阳府内又寺观众多,这些寺观占田量之巨,极为庞大,若能清理出来,可新增数万顷之地,能给数万丁授田。”
“还不够。”罗成摇头。
和尚道士虽田产多,但洛阳府二十余县,也就那么千余寺观,全清出来虽不少,但面对一二百万百姓来说,一人也增加不了几亩地。
“臣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限购了。禁止洛阳府本地户籍居民以外者在洛阳府境内购买田地,可避免占田。”
“对于贵族官员,也要进一步加强在六京和中原这样的腹心要地的田额。”
长孙无忌的意思,一位亲王,如果拥有一万亩的田额,那么在六京境内,最多只能各拥有其十分之一或更少的田额,其总田额不变依然是一万亩,但在洛阳其只能最多拥有一千亩或是五百亩地。剩下的田额,可以在其它地方购买。这样做的目的,则是避免在中原这样的人多地狭的地方占田太多,使得普通百姓能授分的田太少。
“朕的皇家庄园在洛阳有多少地?”
罗成突然问。
长孙无忌马上报出一个数字,非常惊人。
这些皇家庄园都是皇帝的私产,此外还有太上皇名下的田庄,有皇后、妃嫔们名下的田庄,都有许多。
这些地主要都是以前属于隋朝皇家的,然后自然现在归属于大秦皇家,皇帝拿出不少赏赐给了妃嫔、大臣们。
“朕让内侍省整理一下,保留十分之一的庄园,然后其余的全都置换到地广人稀的边疆之地去,置换出来的地,你拿去分授给百姓吧。”
“陛下圣明!”长孙无忌激动的高呼,他没想到,皇帝居然如此大方。要知道,洛阳的土地,当然是比其它地方的好。
洛阳城一亩地,甚至能当的上河北两亩,当的上江南三五亩,当的岭南十亩八亩,至于如陇右关外这些地方,那一亩能当几十亩。
可皇帝却愿意带头,拿出九成的洛阳皇庄来置换到边疆去,这对他来说,那真是极大的支持了。
“当然,洛阳身处中原腹心,又是京畿重地,不管怎么说,都肯定是人多地少的,因此仅是抑制兼并还不够,也得想办法多迁些百姓到边郡去。”
罗成要求长孙无忌想办法,从洛阳二十二县中,每县选出一到两千户,准备迁移边疆。具体的标准,就是贫困无产者,或者是此前有不良纪录的比如加入过贼匪的,或为寺观佃民者,或是放免还良的原奴隶等,把这些人干脆迁到边郡,给他们在那些地广人稀的地方,授足田地,充实边疆,拓荒殖边。
一县迁走一二千户,则就能收回约十万亩地,剩下的万户人家,按每家两丁算的话,一人能新增五亩地,一户就能增加十亩。
而通过寺观收田、公田买回,新的限田令等多项措施,预计一丁能达到三四十亩左右的授田,这样一来,一个家庭就能有七八十亩,甚至是百亩之地。
自耕农的增加,尤其是大量能够有富余的自耕农,能够让国家更趋稳定。
“百姓所授之田为露田,禁止买卖,身死田收。而对于私田买卖,必须到官府立契,并按交易价格征收一分的契税,规定,契税由买方交纳。”皇帝敲打着龙椅扶手,对长孙无忌说道,“把这条记下来。”
私田买卖,必须登记立契,必须过户,还必须交税,税率百分之十,这税不低。而这样做的目的,自然是要增加土地兼并的成本,同时,朝廷还能从中得到一笔税收。
不过罗成也知道,这年代的置地,就跟后世的买房一样,似乎成了一个硬投资,有赚不赔的买卖。
有钱了,第一选择肯定是买地。
所以契税也仅仅有一点点限制作用,关键还是要对地狭人多的地方,加大禁购和限额还有人口分流,并禁止普通百姓把所授之田交易买卖,如此才能保证有绝大部份的土地,能够一直分授给普通百姓,让他们成为拥有田地的自耕农,而不是一两代之后,又成了失地的佃农。
对于一个新建立的王朝来说,罗成不仅要关顾眼前,更要放眼未来,做为开国之君,他得把一个良好的制度框架建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