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出门了,就像是个恶少般的,身后跟着几个家中的护卫,只差带着花花了,否则定然是净街虎。
出去走没多远,左前方就是一家妓院,那些女人才将起床,正慵懒的在楼上发呆。
等看到恶少般的沈安后,有女人喊道:“安哥,来玩吧。”
沈安抬头看了一眼,说道:“洁身自好!”
那女人呸了一下,说道:“你都十六了,还没睡过女人吧,来来来,奴教你,保证你成为床上的英雄。”
这些女人大胆,换个少年铁定会面红耳赤,然后跃跃欲试。
可沈安却早已阅尽千帆,外加还有些洁癖,自然不肯和这些女人厮混。
一路走过去,前方就是十字路口。
沈安看了一眼右边的东二条甜水巷,没发现。
他转身向左。
边上的姜行里,商人们在大声的咒骂着,说卖姜的都是黑了心肠,然后又继续砍价。
沈安就站在十字路口的中央,人流从他的身侧走过,他却盯住了对面。
一家酒肆的外面,一群大汉正席地而坐,大碗喝酒。
所谓三碗不过岗,大抵就是稍微烈性些的酒。普通酒很淡,淡的感觉像是在喝水。
所以夏季有人就喜欢弄几碗酒来解渴,就如同后世喝啤酒一个样。
那些大汉在高声说话,进出酒肆的人都小心翼翼的避开那一片。
黄春附耳说道:“郎君,兄弟们就在他们对面。”
沈安的目光转向右边,那边是秘书省的地盘,一群大汉也坐在地上喝酒。
那群大汉喝酒很豪迈,几乎是一次一碗。
唯一一个有节制的就是严宝玉。
“郎君,咱们好歹找个借口,一会小人让宝玉他们逗弄那些人,一发火就动手,这样咱们还有个由头,上面怪罪不下来。”
黄春想的很周到,所以不禁就得意的一笑。
“行事要大气,懂不懂?”
沈安当先往前走去。
“大气?”
黄春觉得自己没做错啊!
沈安指指看过来的严宝玉。
“过来!”
呯!呯!呯!
邙山军的大汉们都把碗一砸,然后起身过来。
沈安目光俾睨的道:“不必找什么借口,干了就是!”
黄春只觉得热血一涌,就喊道:“郎君有令,打!”
那群大汉也醒悟过来,都把碗一砸,在酒肆老板心痛的目光中站了起来。
沈安伸手,黄春还在不解时,陈洛就递了根木棍过来。
沈安接过木棍,对面的大汉也拿起了自己的武器,竟然也是木棍。
“这是有志一同……不,是心有灵犀啊!”
木棍只要不往脑袋上抽打,出人命的几率不大,堪称是打架斗殴的必备法宝,居家旅行的好伙伴。
沈安狞笑着,那些邙山军的大汉纷纷围在他的左右。
他一人突前,身边和身后一群大汉。
有人认识他,就喊道:“沈郎君来喝茶……”
那人是茶馆老板,打招呼也是固定了,所以边上有人说道:“你傻了吗,沈郎君这是要揍人了,喝茶,喝人血才好!”
“那些是干啥的?竟然敢和沈安在这里打架。”
“一看就是军中的武人。”
那些大汉正是武人,为首的就是徐进,那些大汉都是他的麾下。
御龙弓箭直的高手!
宫中的班直不少,不管名字如何,大多是近卫或是仪卫,号称非‘武技绝伦’者不得入内。
水浒传里的金枪手徐宁,就说是御前金枪班的教师,那是牵强附会。
一个班直几十人,就算是有教头,那也只是个军官罢了。而且金枪班还分为左右,都是善用长枪的军士。
至于什么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那更是笑话。
不管再牛笔的高手,也不可能得这个名头。
若真是八十万禁军教头,那也会是皇帝夹袋里的大人物,一旦事发,皇帝必定会过问。
而且禁军分为各军,一军有一军的教头,想跨界做三栖明星?
那是不成的。
所谓御龙弓箭直,麾下也不过是四十余人,在军中不值一提。
所以就格外提倡武技绝伦。
每次挑人时,都是精挑细选,不但要挑选个子高大,长相威武的大汉,更要测试武技。
所以诸班直总是自诩武技冠绝京城诸军,得意洋洋。
沈安这边五十余人,比他们多十人。
可在徐进的眼中这都不是问题,他喊道:“今日就让京城看看我御前班直的武技,兄弟们,动手!”
那些大汉高喝一声,然后齐步冲来。
此刻将近午时,大伙儿正在饥肠辘辘,有的来寻点心垫肚子,有钱人出来吃午饭,所以人不少。
汴梁人的胆子大,啥热闹都敢看。
人群围在长街两头,有人喊道:“那是御龙弓箭直的好汉!”
“那可号称武技绝伦啊!沈安要吃亏了。”
沈安的左边是折克行,右边是严宝玉,身后是黄春。
这一刻他只觉得豪气万丈,不禁叹道:“老子左青龙,右白虎,老牛在身后……神挡杀神……兄弟们。”
“郎君!”
众人轰然应诺,顿时士气高涨。
“打!”
一个打字出口,双方也接敌了。
徐进认出了沈安,可却一棍砸向了边上折克行。
他不认为沈安是个威胁,所以准备先拿下武技最出色的折克行。
而且大伙儿这是群殴,但群殴却不是群架,按照诸班直私下斗殴的规矩,应当是一对一。
而且他知道邙山军有一百余人,可沈安却只是带来了五十余人,可见是认同这种潜规则的,于是就放心的和折克行单挑。
折克行一棍格挡,徐进的身形一滞,准备收棍再攻,可边上却来了一棍,呯的一声,就劈中了他的额头。
呃……
徐进的手一松,棍子落地。
他的眼神渐渐呆滞,身体摇摇晃晃的往后倒下。
“说好的……你……偷袭……”
徐进被一招撂倒,沈安放眼看去,只见邙山军的军士们两三人为一组,而弓箭直的人却是各自为战。
所以战况单方面的向沈安这边倾斜了。
沈安觉得自己还没打过瘾,就拎着棍子上前。
有折克行和严宝玉保护,沈安一路打过去,当真是所向披靡。
当他再度回身时,身后倒了一地。
惨嚎声中,沈安杵着木棍叹道:“那徐进号称御前高手?”
折克行点头道:“是,徐进的武技在宫中数得着。”
至少能排二三十名吧。
沈安仰天大笑着,半晌才说道:“所谓的高手,在某的面前竟然不是一合之敌,高手寂寞如此,奈何,奈何啊!”
折克行的脸红了,想说斗殴的规矩是单挑。
可沈安的兴致正高,他要是说了就是泼冷水,到时候作业会多的让他痛不欲生。
一个是熬夜做作业,一个是昧着良心,折克行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昧着良心,让自我感觉良好的沈安继续幻想着自己是个高手。
赵祯的心情非常好。
精神好,自然就喜欢说话。
宰辅们的心情也很好,话也不少。
于是今天上午君臣都是话唠,扯淡了半天。
等议事完毕后,赵祯笑吟吟的道:“今日厨房弄了许多好菜,诸卿去吧。”
人逢喜事精神爽,而犒劳自己的最佳方式不外乎两种:美食,美人。
赵祯更喜欢第一种,所以有些迫不及待了。
富弼也很欢喜,他说道:“臣昨夜在家独酌,月色秀美,臣看一眼月色就喝一杯,没多久就伶仃大醉,江山秀美,臣只望此刻永久……”
是啊!
赵祯笑道:“昨夜的月色甚好,朕亦是观赏良久。”
他也喝多了,然后竟然和皇后一起……很是热烈。
大把年纪了,做那事时都是收敛着情绪,昨夜却是浪了些。
但感觉不错啊!
赵祯微微含笑,富弼说道:“臣醒来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沈安,他出城半月,默不作声。再归来时,就令辽人侧目……辽使已经偃旗息鼓了,可见沈安之功,陛下,该如何封赏?”
有功不赏可不行啊!
曾公亮也说道:“陛下,有功必赏,这才是祖宗统御臣下的关窍。”
赵祯的笑容收了些,无奈的道:“怎么升?难道我大宋要出一个二十余岁的宰辅吗?”
宰辅们没话说了。
二十余岁的宰辅,那会是什么样的局面?
他还有四五十年的政治生涯,慢慢的积累下去,那是什么?
权臣!
韩琦说道:“要保全君臣之道才是。”
让臣子处于危险的境地,这也是帝王的失职。
比如说汉末,那时候你方唱罢我登场,乱哄哄的,关键的问题还是权利失衡了。
所以大宋立国之初,赵老大就看出了诸多过往弊端,定下了制衡的国策。
各方制衡之下,帝王稳如泰山。
帝王一稳,国家就稳。
一股不安的气息在流动着,富弼心中有些后悔。
他的本意是好的,可却忘记了制衡。
少年高位的有几个?就算是有,好下场的有几个?
赵祯分明就是想装糊涂抹过去,这样大家都好。
可富弼却无意间挑了出来,然后就尴尬了。
富弼觉得自己是宿醉未醒,所以才会犯了大错。
他心中纠结,可却无法收回刚才的话。
赵祯依旧在微笑,可那笑意却浅浅的。
他沉吟道:“如此……诸卿可想想,该给他什么封赏。”
跟随着封赏而来的就是猜忌,君臣不安。
第一更,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