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出府后,便去了容诚那里,因为摆了云生一道,一路上心情颇为愉悦。云清到的时候,容诚正在院中练剑。
他练的自然不是真剑,不过是把实木剑,依旧不妨碍他舞的十分漂亮,云清见了都不禁拍手称赞。
容诚见她来了,收了剑,去洗了把脸。也并未打招呼,仿佛云清来他这儿是最寻常不过的事情了。
云清也早已习惯,不以为意,跟上去道:“想不到你还会舞剑,你可还记得其他什么么?”
容诚最近脑海中渐渐恢复了昔日的记忆,虽说只是一些零碎的片段罢了,但是大概猜得出自己昔日身份贵重,不过他没告诉云清,只道:“就记得这些了。”
云清叹了口气:“我这里一直想替你查查,又怕露出你的消息,被你仇家一类的发现了。”
“那就别查了,免得给你惹麻烦。”
容诚觉得,应该过不了多久,自己的记忆就会恢复了。根本不用云清做什么。
云清不再多言,去厨房做饭了,容诚不知何时来到了厨房,斜倚在门旁,看着云清忙里忙外,突然开口问她道:“我若是一直想不起曾经的事,你会这样照顾我一辈子么?”
云清切菜的动作顿了顿,她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想了想,笑道:“你不是喜欢那个纱紫姑娘么,回头娶到手,会有人伺候你这少爷的!我又如何能伺候你一辈子呢?”
“娘子娶回来,又不是伺候我用的。”容诚一副我是好男人的模样:“更何况,那个纱紫姑娘,好像看不上我。”
云清丝毫没意识到容诚变着法子说她是傻子,回过头,看了一眼容诚那惊为天人的容貌,尽管此刻穿着再简单不过的粗布麻衣,却硬生生被他穿出一股贵气来,不禁咂舌道:“你这样的她都看不上,她是瞎了么?”
容诚漆黑的眼底藏有笑意:“我看也是。”
二人的话题也不再围绕这个纱紫姑娘讨论了,二人吃午饭的时候,云清提议道:“再等等看吧,过一段时日,你若是实在想不起来,可以考虑考虑去考取功名什么的,若是你能为官,说不定之前追杀你的人也不敢再找你麻烦了。”
“哪这么容易了,人家十年寒窗都有大批落榜的。”容诚说着,叨了一筷子芹菜尝了尝:“盐放多了。”
云清:“……”
“我怎么可能放多盐?少转移话题!你试试看嘛,若是考中了,也是条出路不是么。”
容诚没打算去考功名,他从自己残存的记忆中,大概得知自己的身份不一般,是不需要考什么功名的,却还是逗她道:“那你嫁给我,我就去考行不行?”
“不行!”云清无比鄙夷的看了他一眼道:“你说你都失忆了,怎么也不见你着急,天天就想着娶媳妇儿?”一点志向也没有!
“常言道,成家立业,我连个媳妇儿都没有,哪有心思考功名?”
强词夺理……
“你爱考不考,谁还求着你不成?”云清见他这不成器的样子,有些火大。转念一想,道:“那我给你找个媳妇儿吧,找到了你就去考好不好?”
容诚语气不善道:“我就喜欢纱紫!不用你找!”
说罢,便不理她了,云清不知道自己又哪里不小心得罪这位少爷了,冷哼了声也不搭理他了,惯的他!
不过云清发现,自己每次同容诚闹别扭,从不是真的生气,容诚再怎么不正经,给人的感觉还是很靠谱的,和云生那种纨绔丝毫不一样。
云府中,脸上被画了乌龟的云生躲在房中,美其名曰温书,实则是没脸顶着个乌龟见人了。
云清那个贱人!害得他好惨!
他正在躲在房里,看着自己偷偷私藏的春宫,看到兴起时,将手像身下探去……
恰好此时屋外有人敲门,云生吓得一激灵,瞬间萎了。立刻收回了手,以为是哪个不识相的下人,正准备让他滚,谁知道屋外传来独孤翊的声音:“云兄,在么?”
云生一听是他,想起姝儿同自己所说之事,立刻收好了春宫图,确定自己身下偃旗息鼓后,开了门,冷着脸道:“臭小子,正准备找你算账呢,想不到你还敢来见我?!”
本来这话挺严肃的,奈何云生俊朗的面上顶着一只奇丑无比的乌龟,就显得比较滑稽了。
独孤翊微愣道:“云兄这脸……”
“与你无关!!”云生一把将他拉近房里,语气不善道:“我倒要问问你小子,你是不是让我们姝儿受委屈了?”
“此话怎讲?我待姝儿,自认一片真心。”
“最好如此,我警告你,你小子以后离那个云清远一点,要是敢给我享那个齐人之福,我定饶不了你!”警告完后,云生才道:“你来找我做什么?”
独孤翊回过神来,这才想起谈正事,突然冷笑道:“今日得知一个消息,云兄的父亲,这次之所以有机会去外地办差事,是得了大皇子像陛下举荐……”
云生闻言,气焰瞬间弱了几分,面部表情僵了下:“……是。”
“据我所知,你父亲同云尚书一般,都是太子殿下的党羽,大皇子与太子殿下素来不和,怎么会这么好心,帮忙举荐呢?”
云生闻言,面色彻底沉了下来:“你到底想说什么?这种事你应该去问我父亲,来找我做什么?”
独孤翊冷道:“问谁都一样,凭咱们两家的关系,云兄何必瞒着我?我此来只要一句实话,你们家,是不是已经投靠大皇子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被揭穿的云生有些恼羞成怒。
独孤翊见状,蹙眉道:“果然如此……太子殿下生前待你们家不薄,你们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呢?!”
“我们怎么了?良臣择主而侍!太子殿下如今已经死了,朝中多少大臣都追随大皇子了,我们也不能不替自己的前程考虑啊!忠心是什么?能当饭吃还是能当银子花?!等到他日大殿下登基,那些老顽固带着他们的忠心去坟墓好了!真是的!”
云生知道自己兜不住了,索性实话实说,他也并不觉得自己家做错了什么,忠心无比的追随一个死去的人,那不叫忠心那叫蠢!
独孤翊面色铁青,虽知云生所言在理,却还是忍不住愤怒。
自从太子死后,已经逐渐有不少昔日的党羽开始倒戈了,这些人昔日哪个都是对太子殿下忠心耿耿的,可是许多人还是要为了自己的前程考虑,云生一家所作所为,其实再寻常不过。真正令独孤翊感觉到愤怒的,是自己的内心,居然也开始动摇了。
独孤翊自认是个忠心的属下,他丝毫没有意识到,所谓的忠心,不过是他自己以为。
就像前世的独孤翊,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正人君子,会善待不喜欢却对他一心一意的发妻,结果呢……
他总是将自己看的太高,如今也只有前世被他害死的云清才清楚他的本性,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真小人!!却还总是摆不清自己的位置!
他自己尚且不曾看清楚自己骨子里那劣质的本性,以为自己自己是个忠心耿耿的君子,所以如今才会在这里庸人自扰。
云生见独孤翊似乎没有同他算账的意思,便继续道:“独孤兄啊,看在你是姝儿未婚夫的份儿上,我好心奉劝你一句,太子已经死了,你真以为你如今在朝中有了品级,他日大皇子殿下就会放过你么?你自己愚忠就罢了!你想自毁前程我不管,他日可别连累了我们姝儿!”
独孤翊脸色越发难看了起来,是啊,他自己对太子殿下自然是忠心一片,他自己可以不顾前程,可是他还要给姝儿幸福呢……
独孤翊成功给自己找了个合理的解释,心中的不安便也减轻了许多,云生见他似乎动摇了,眼珠一转,换了副态度,请独孤翊坐下道:“独孤兄请坐,我方才语气冲了一些,独孤兄莫要见怪!我说这些,也是为了你好啊,怎么说你也是我将来的妹夫不是么,咱们这些为人臣子的,最主要的是辅佐陛下,为国为民分忧,一直追随一个人,那岂不就是愚忠了么?独孤兄素来聪明,怎么这一点上就想不开了呢?”
独孤翊沉默了,心头对旧主的忠诚和对自己将来的前程纠结不已。
“我自有定夺,云兄不必多言!我先去找姝儿了。”
独孤翊说罢,便起身离开了。
独孤翊离开后,云生冷嗤了声,心说明明就已经动摇了,装哪门子清高呢?
太子?现在也就剩陛下还不承认他已经死了,如今大局已定,那些个固执己见的,都是些自以为忠心的蠢货,云生等着看他们自取灭亡!
不过看样子,这个独孤翊也比那些人强不到哪里去,甚至还不如那些人,要忠心还不能忠心到底,又不能做到旁人那般大大方方的倒戈。姝儿配他实在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