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还人情,云清也没小气,这次还是找了家大酒楼,对沈庭风道:“不用客气,想吃什尽管点!”
其实云清心疼的很,她现在还欠着容诚的银子,平日里还是很拮据的,不过今日欠了沈庭风个不小的人情,总不能太小家子气了!
似乎没想到于大丫这般阔气,沈庭风微愣后,笑道:“随便点些就行,你来吧。”
云清见他拘谨,对店小二道:“你们店里有什么招牌菜?”
“卤田鸡,脆虾球,北菇扣鹅掌……”
小二一一报上菜名,云清点了几道招牌菜,要了一壶香茗,和沈庭风吃饭间,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云清发现沈庭风很健谈,无论说什么,他都能接下去,而且说话张弛有度,从不会只自己说了尽兴。相反之,他更会迎合别人的话题来说,这样的人,让人不亲近都难。
云清也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二人东扯西扯的,居然扯到了感情上的事。
云清这才知道,沈庭风今年二十了,居然还是条光棍,自称找不到媳妇儿。
然而云清不信,打趣道:“就凭沈掌柜这条件,县城的姑娘们怕是挤破了脑袋想嫁吧,怎么会找不到媳妇儿呢,怕是您眼光太高吧。”
沈庭风淡淡一笑,似乎不想过多讨论这个话题,只道:“随缘就好。对了,于掌柜,今年商户竞选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沈掌柜应该猜得到,若是有把握,也就不会来找花夫人了。”
沈庭风闻言,面上有些过意不去:“照理说,我的店已经拿了多年的最佳商户,你初来乍到,我总该谦让一下,只是……”
沈庭风话未说完,便被云清打断道:“谦让什么?生意上的事不就是各凭本事,您若让我,可就没意思了。再说了,我又没说要放弃,该怎么比还怎么比,不过沈掌柜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
沈庭风闻言笑道:“既然是朋友,日后便叫我一声沈大哥吧,风哥也行,不少熟识的人这么叫我的。”
云清闻言,却莫名想起了容诚那臭小子,也让她叫诚哥来着。
见她出神,沈庭风道:“沈掌柜在想什么?”
“没什么,在想你方才说的话,你说只是什么……”
“没,没什么。”
沈庭风欲说还休的态度引起了云清的好奇:“沈掌……沈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
“也没什么,就是,就是家父年纪大了,脑子有些不好用,每次见到我拿到最佳商户都会开心半天,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你也不用往心里去。”
云清:“……”
她怎么可能不往心里去?云清为人一向恩怨分明的,今日欠了沈庭风不小的人情,一顿饭根本还不清。
加上她这个铺子的创意是从沈庭风那里来的,能有今天,无形之中也是有沈庭风一份儿功劳在,他一片孝心,自己何不成全了人家。
反正参加了也没多大希望胜过庭风雅舍。
想清楚后,云清不再多言,心里却已经决定放弃这次商户评选了。
二人吃过饭后,还剩下不少。云清准备打包走。
这种大酒楼一般没有人会打包的,主要还是面子上过不去。而云清才不在乎这所谓的面子,带回去又能省一顿饭钱。
沈庭风也没觉得丢人,只道:“我帮你去找小二要两张油纸来包一下,免得漏了。”
云清原本还以为沈庭风会觉得丢人呢,想不到对此竟也丝毫不在意。这沈庭风当真是极其优秀的人,无论是外在还是心性。
云清也不知道抽的什么风,莫名又想起来那个卖副对联都不好意思,浑身少爷病的容大少爷了,若是换作那臭小子,估计觉得丢人,直接丢下她自己走了。
一想到换作容诚会是什么反应,云清越想越觉得好笑,唇角不自觉上扬。
沈庭风回来时,云清唇角笑意未消,沈庭风见状,不禁笑道:“傻笑什么呢?”
“没,没什么。”
云清回过神,收了笑,将剩菜打包好后,去帐台结账,却不想沈庭风在拿油纸的时候已经付过银子了。
“沈大哥?”
“我怎么说也是堂堂男子汉,哪有让你一个丫头付钱的道理,走吧。”
云清怎么也没想到,到头来还是沈庭风付的银子,而自己先前摆阔,点了那么一桌子菜,应该不少钱呢。
云清有些惭愧,心里更加坚定了放弃商户竞选的事儿。
她丝毫没有注意到,一旁的沈庭风眸底闪过一丝算计得逞的神色。
二人告辞后,沈庭风没回铺子,反正店内有伙计。他漫无目的的闲转了一会儿,回到了家里。
沈家是一间单独的门院,院子不小,种了几棵竹子,穿过庭院便是堂屋,堂屋内有一个哑巴丫鬟在打扫着。
小丫鬟见到沈庭风回来了,眼底不自觉浮现出一抹恐惧的神色。
沈庭风温和一笑道:“巧儿,做什么一见我就怕成这样,我还会吃人不成?”
他此言一处,被唤作巧儿的小丫头抖得如同筛糠一般。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沈庭风真会吃人呢,
沈庭风见她这样子,叹了口气道:“真是的,我又没打过你骂过你的,好了好了,不逗你了,爹今天中午吃饭了么?”
巧儿点了点头,沈庭风笑道:“这老东西居然还有胃口,巧儿将我那套家伙拿来,我去看看爹。”
巧儿面色有些发白的拿过了沈庭风口中的那套家伙,递给了他,是一个布包,里面装着各种型号的针,线,烙铁,铁链等一系列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沈庭风拿着进了卧房,卧房内,一个干瘦的老人半倚在床边,不知道多久没喝过水了,嘴唇干裂的可怕,褪了好几层皮,都没了血色,更骇人的是,老人唇边有两排密密麻麻的针眼,上下各一排。
沈庭风倒了一杯水端到了老人面前,道:“爹,喝点水吧。”
老人没理他,沈庭风伸出修长的手指,掐住老人干瘦的下巴,将水直接给他灌了进去,老人许是呛着了,一阵猛咳。
沈庭风放下水杯,动作轻柔的替老人拍着后背道:“爹怎么就是这么不听话,一直不喝水渴死了怎么办?”
老人总算开口了,沙哑的声音里透着股绝望:“逆子!我死了不正合你意么?”
“儿子可舍不得您去死。儿子还希望多陪您几年呢。”沈庭风说罢,从布包里拿出针线道:“巧儿说您今日吃过饭了,刚才水儿子也喂过了,又可以三天不吃饭了。来,我替您将嘴缝上。”
老人惊恐的看着沈庭风,试图反抗,可是他一个干瘦的老头,哪里是年轻力壮的沈庭风的对手?被沈庭风强迫着用针线穿过了嘴巴。
沈庭风看着因为剧痛浑身抖动的老人,眼眶陡然红了,却依旧没停下手中的动作。
“爹,吃一顿饭饿三天,不然嫖客不喜欢。呵呵,这可是我小时候您给定的规矩呢,如今儿子这样孝顺您,您可还满意么?”
说罢,看着老人惨白的面色,沈庭风又道:“今日儿子见到一个和娘年轻的时候做同样生意的老太太,儿子将她弄死了,比娘当年死的还惨呢……”
沈庭风似乎触及到老人的底线,老人口中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声。
沈庭风啧了声,“爹您做什么?线都崩开了。”
卧房外面,正在擦地板的巧儿听着卧室内传出来的惨叫声,浑身抖动的越发厉害了起来。
外人都道沈庭风为人和善,大度,有君子之风,更是县城出了名的孝子。然而巧儿知道,这就是个大逆不道,心狠手辣的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