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放虽然也想跟去,但大人发话,他也不敢不尊,只能先赶车回去。
看到马车离开,崔焕之才冲着身旁的护卫道:“严吉,带路吧。”
李严吉话不多,只是点头,然后前面带路。
灵县上下,虽然都知道安城来了一个六品大官,但真正见过崔焕之的却是凤毛麟角,所以就算是走在路上,也没人能认得出来。
很快,李严吉便带着崔焕之到了一处普普通通的小院前。
“大人,我之前打探过,那楚弦便住在此处。”李严吉恭敬说道。
“你觉得,这楚弦会是什么人?他,是否会是我想要找的人?”崔焕之这时候问了一句。
显然,是将李严吉当成最信任的人。
后者表情不变,摇头道:“大人都看不准的事情,属下不好妄加言论。”
“不要有顾忌,心里怎么想的,怎么说。”
“楚弦我不了解,周放跟随大人多年,文采脾性,大人最为了解,保险起见,周放还是第一人选。”
崔焕之点头,没有再问,然后让李严吉去敲门。
“大人,要不要把刀收起来?”李严吉问了一句。
他的意思,寻常学子见到佩刀之人上门,多少都会紧张,但见崔焕之摇头,李严吉于是不再多言,而是上前敲门。
院子里,楚弦刚刚将最后一味药加入药罐之内,接下来,只需熬制一个时辰,便算是成了。
这时候听到院外有动静,刚想去开门,这时候楚黄氏已经醒来,道:“弦儿,我去开,你忙了一天,歇着。”
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楚黄氏身体已经好了很多,虽然依旧虚弱,但就如同楚弦所料,已无性命之忧。
但看脸色,多少能看出楚黄氏属大病初愈的样子。
门开,崔焕之见开门的是一个妇人,却是一脸虚弱,显然是有病在身,猜测应该是楚弦之母。
于是笑道:“这位夫人有理,我二人从安城而来,路过灵县,走的乏了,想借地歇歇,讨碗水喝。”
楚黄氏面带戒备的看了门外两人一眼,因为她一眼就看到了其中一人带着刀。
在外佩刀者,不是官家人就是山匪路霸,想道这光天化日之下,也不可能有贼人胆大到敢上门,那这两人应该就是官家人,官家人上门,哪里敢拒之门外,所以深吸了口气,点头道:“出门在外,是不容易,那就进来歇歇脚,喝口水吧。”
说完,将两人让了进来。
楚弦听到动静,走出来一看,刚好看到崔焕之和李严吉二人进来。
这二人虽然都没有穿官服,皆是寻常百姓的打扮,但衣着面料,就不是普通人家所能拥有的,谁都能看出不是一般人,更何况,对方还带着刀。
但对于楚弦来说,这些都不重要。
因为他在梦中见过崔焕之,甚至,就连旁边那李严吉他也是颇为熟络,所以看到这二人立刻就认了出来。
换做旁人,必然会愣神,甚至会吓一跳,但楚弦是什么人?
浸淫官场数十载的东岳府君,心智之强,城府之深,便是现在的崔焕之也是比不了的,所以楚弦没有露出哪怕一丁点的破绽,而是神态平和的走来询问。
“娘,这二位是?”
楚黄氏道:“安城来的路人,想借地休息讨口水喝,弦儿,去倒两碗水来。”
楚弦点头去倒水,崔焕之则是在打量着楚弦。
不用问,这个年轻的学子,应该就是写出那一科五术的惊世之才,楚弦。第一眼印象,崔焕之就觉得很好,因为,这年轻人给他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两碗水端了过来,楚弦对楚黄氏道:“娘,你还是回房休息吧,今天这一副药喝完,就可以歇息一段日子了。”
楚黄氏一笑:“那太好了,这段日子,娘天天喝这苦汤,嘴里吃什么都是苦的,不过娘知道,良药苦口,你是为了娘好。”
儿子对她的孝心,楚黄氏如何能不知,这一次她也是想开了很多事。若不是她性子太刚烈,被人诬告想不开,一下给气病了,儿子也不会如此劳累照顾她。
这些日子,儿子天天起早贪黑,一些事情楚黄氏自己不知道,但她逼问过许段飞,后者告诉她,最危险的那几天,楚弦天天守在她床边,彻夜不眠,知道这些,楚黄氏自然是心疼无比,但她不敢再着急生气,只能是平和心态,如此身体才能早点康复,如此,才能不拖累儿子。
所以现在楚黄氏很听楚弦的话,起身和两位客人笑笑,便回屋休息了。而这时候,李严吉将一碗水一口灌下,然后起身走到院外。
院子里,就只剩下楚弦和崔焕之两人。
因为火上正熬着药,所以院子里都是浓郁的药香,崔焕之喝了一口水,笑道:“药香浓郁,经久不散,想必是熬了几个时辰了吧?”
他说这句话,实际上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原本崔焕之对于楚弦没有参加学堂诗会,心里多少是有些不高兴的,毕竟谁都知道,自己会去诗会,楚弦若是不去,未免有些目中无人的嫌疑。
但是此刻,崔焕之心里这一点介怀早已经烟消云散。
楚弦不去,是有原因,一来要照顾病母,二来得熬药,这药熬了几个时辰,需要每隔一段时间加入新的药材进去,很费工夫,也耗时间,因为如此,所以楚弦才缺席诗会。
知道了这个,崔焕之心中非但没有了不悦,反而是越发的看重楚弦。
自古,孝为百善之首,若无孝,那这人文采谋略再高,崔焕之也不会重用,正因为如此,楚弦给他的第一印象,才会如此的好。
楚弦这时候笑着点点头:“熬药是费工夫,而且工序繁琐,不过习惯了!”
崔焕之这时候看了一眼后面几间屋子,其中一间为楚弦的书屋,虽然破旧,但隐约能看到木架上摆放的诸多书籍。
当下崔焕之道:“这位小友,你那书房可否让我一观?”
楚弦故作错愕,但还是点头道:“书房而已,先生要看,自然可以。”
于是起身,引着崔焕之进了那小小的书屋。
书屋是土坯墙,里面也不过七尺见方,不大,但却摆满了书籍,一张破旧木桌上擦的十分干净,上面摆着文房笔墨,墙上,还挂着几幅字,字体有的刚劲雄厚,有的轻柔流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