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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零章 分明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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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船众人皆知入画与高晞走得近,所以由她来打头阵最合适!

  此刻的入画,正端着一食案下了楼。

  她从三层席面挑了几道肉食,架了一盏灯,故意在船上兜了一个大圈。

  除了几个正在船舱赌博偷懒的婆子和守在库房外的守卫,这船上下她再无瞧见任何人。

  至于库房,后门已经被两条比手臂还粗的大铁链给锁了,所以只有前门有人看守。

  于是趁着无人注意,入画顺手灭掉了大船侧面的几盏灯,叫大船的视野顿时变更差了不少。

  入画用高晞和张管事的名义,将手中食案端去了库房前门,“犒劳”正轮值的俩守卫。

  库房前,守卫见入画,出现得很高兴。

  人人都在欢笑宴饮,就他们还在苦命守库,酒肉香味充斥鼻间,轻歌曼舞近在眼前,而他们却唯有吞着口水昂着脖子苦哈哈等人前来轮值……

  此刻珍馐一到,他们空落落的胃顿时有了些许安慰。

  船行多日,顿顿大多都是鱼,此刻见各样色香味俱全的肉食,那是何等诱惑。俩守卫一下坐地,乐呵呵围坐下来便开始享用。

  他们如何知晓其已成了目标。

  食案上的五菜一汤尚未用及一半,俩守卫不约而同便已有浓浓的疲累感生出,四肢绵软,坐立不住,连筷子都掉落了桌案……

  他们尚未感知和开始怀疑那份疲累来自何处,便已有东西砸上了他们的后颈,叫他们陷入了绵长的黑暗……

  他们哪里知晓,食案上那盏看似贴心准备下的油灯里,还多燃了一样物件——萤石花的花蕊。

  先前不知花蕊成分,萤石花取出的那些线香并无用武之地,此刻既知其乃江湖好药,自然要物尽其用。

  于是,纵然这些家伙有武艺又警觉,可闷头深嗅了许久那虽无味无烟,却霸道凶猛的安神香后,一样轻而易举便栽在了桂儿手中……

  库房这一路都在接受各种查检,货物又只是盐,所以库房大门并不曾上锁,只是按例安排了人看守……

  然而看似守卫并不严苛,可程紫玉早已打听到,看守库房的都是高家专门培养的练家子,有些身手,她们想要顺利入库并不容易。

  此刻福伯他们不在,她们硬上自然不可取。于是,其人之道被还了回去。

  这些守卫即便经验再丰富,武艺再高,下三滥的手段同样叫他们防不胜防!

  此刻的桂儿与程紫玉已披上了纯黑斗篷,在黑暗中埋头低调行进。入画回头接应,确认一路无人后,才引着两人来到库房门前……

  桂儿将敲晕的俩守卫挪到了库房里边后,又折身回了二层搬东西。

  入画守在了库房门前十步外的拐角,而程紫玉则闪身进入库房,关门后拿了火折子,点了一盏小灯……

  第一步踏进库房,程紫玉便顿时明白,为何不管在哪个口岸停靠,官兵只要进入库房最多几十息便要急急离去。

  一个字:热!

  她并不是易流汗的体质,可纵然如此,此刻的她才进来一小会儿,后背便已黏糊糊一层。整个人都有种透不过气的窒息感,只想赶紧离开这鬼地方。

  库房前后两道门,若不打开,空气便没法流通,这种夏日,正好比一只火炉。

  而库房两边虽有排窗,却都已被从里边锁死。

  因而这个封闭的空间经过白日穿窗投射进的日光炙烤,体感要比外边热了好几个层次。

  她大晚上入库尚且如此难捱,更不提白日里入库检视的官兵们。怪道那些官兵一出库,便个个如释重负,只敷衍大致查检一遍便算了事……

  高家如此作为,分明是有意为之。

  更可疑了!

  程紫玉走了一圈,发现高缸在近门处都是中间以木板相托后两只作一组,渐渐库房往里,则成了三缸作一组。

  如此三缸一堆叠,足有两个她那么高。

  她忍不住哼了一声,每只高缸本身就有几十斤重,再加上盐的分量,那么每一缸都至少要两百多斤重。若要正经查验,那得费多少人力和时间,在旺季各忙碌的口岸,这根本就不现实。

  当然,即便官兵有那个心去细查,在这样的环境里,体力和精力也跟不上。再有高晞的打点,高程林三家的名头,谁愿意费那个劲儿,做那吃力不讨好之事!

  她环顾了四周,船体这么大,又不是没有堆放空间,却偏如此费力堆叠,便更显可疑了。

  那厢桂儿手拖两个大麻袋进来了,冲着程紫玉一点头。

  入画也是一样,提了两样东西放到了库房门边后,点头示意一切就绪。

  门被轻轻带上,入画继续在外边守门,桂儿则拖着那两麻袋来到了程紫玉身边。

  程紫玉手指了一组靠墙的双层高缸,示意了桂儿。

  桂儿放下东西后,充分发挥了她的大力,一个马步一扎,气一提,便将上边的高缸整个抱了下来。

  程紫玉对她抱下的缸可没兴趣,只上去瞧了底下那层缸。掀开一层木板,打开防水布,只一眼,她便开始笑了。

  高晞啊高晞,真没叫她失望。

  她看出问题了!

  先前她与福伯前后跟几位船工聊过。

  船工众口一词,表示这些缸都是他们一行人一只只运上船的,船工们很肯定,每一只缸里的盐量都是一样的,分别都是装了一百五十斤盐。

  而前几日在甲板上,程紫玉也已经看到了那些缸里所谓一百五十斤的盐量,约摸是装了大缸近三分之一的位置。

  但此刻眼前这只缸里,盐量却明显已经装过了缸的腰部。

  事实,她在庄上闭关那些日子里,已经拿了程家出品的高缸做过了测试。几次下来,一只缸里大概多少盐,她仅凭一双眼便能估算个大概。

  毕竟这些大缸一般多用作酿酒和蓄水,用来存盐事实她是头一回听见。

  当时她暗地里找了温柔买了五百斤的盐,就是要看看一只缸到底能装多少。

  不装不知道,一装还真是叫人惊讶。

  她百斤一包的盐,到第五包完全倒入缸中后,空间竟是还有富余。换而言之,高缸若是装满,至少需要差不多六百斤的盐。

  先前甲板上的盐量船工们并未说谎,差不多的确是一百五十斤左右。

  可这会儿眼前这缸里,盐量过缸一半,那么保守估计也有三百斤的盐量而不是一百五十斤。

  高家若真有鬼,这种秘密绝不可能叫那些大咧咧的粗使船工知晓,所以船工是不可能来撒这个谎的!

  那么反之推理,若是高家没有鬼,这一百五十斤的盐又怎么会连船工都不知就变成了三百斤?他们若坦荡,又为何连船工都要瞒?

  很显然,这都是暗地里的操作。

  分明就是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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