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病态的脸上露出一丝玩味儿,终于见顾明暖变了脸色,虽然很快顾明暖恢复平静,太夫人道:“把人叫进来,也让弟妹见一见太上夫人最为倚重的人。”
“弟妹嫁过来已经有段日子了,到现在不仅没见过太上夫人,连她身边的人都没见过吧。”
这话简直是往顾明暖的伤处撒盐,不就是嘲讽顾明暖不得婆婆喜欢?
顾明暖不咸不淡的点头:“是没见过,跟在母亲身边的人只需要侍奉好母亲就是,我见于不见没什么打紧的,不过是一群仆妇奴才罢了。”
说罢,她行云流水般宽茶,小口抿着,姿态说不出的高贵,俏丽年轻的容貌直接刺痛太夫人的眼睛,就算她是静北侯的母亲,萧家地位尊贵的太夫人,在顾明暖面前仍然自惭形愧。
一位五旬左右的长脸妇人走进来,衣衫齐整,素净,不见任何奢华富态,夹杂这银丝的头发挽成发髻,一枚海棠花头的银簪插在其中,手腕上也带着三指宽的银镯子,身上隐隐传来一股檀香味儿,看来常年在佛前念经。
顾明暖由此判断太上夫人常年礼佛并非只是托词。
来人毕恭毕敬同顾明暖见礼,屈膝的动作极是标准规范,一眼便知是受过严格教养的,太上夫人身边的人如此懂规矩,言行有出身大家的风范,倒也不愧是世家小姐出身。
“主子说,还请王妃莫要推辞太夫人的好意,多多照拂萧家,帮衬萧家,主持中馈之事儿,也叫王妃答应下来。四老爷倘若没二老爷抚育,断然没有今日,受人恩惠不能忘,希望您能多劝劝四老爷莫同侯爷离心。”
太夫人唇边笑容越发灿烂,“阿弥陀佛,还是太上夫人明礼。”
又故作感伤的摸了摸眼泪,“老爷最疼的就是四弟啊,就连越儿都要靠后的。”
顾明暖笑盈盈的听她说完,仔细问道:“母亲今日可好?总是在佛寺住着,怕是不大方便,佛祖怜爱世人,只要心中有佛,也不必总是在寺庙住着,侯府和燕王府都修了佛堂,尤其是燕王府的佛堂,是在风水最好,最能沐浴佛光之处,王爷又请高僧来给佛堂开过光,不如请母亲搬回来吧,眼瞅着天气即将转凉,山上要比帝都冷上一些。”
来人抬眼看了一眼顾明暖,一派真心担心婆婆的孝顺儿媳妇,看不出任何抵抗和不满的情绪,四老爷娶了这么个媳妇,真真是如虎添翼,只希望这双翅膀,让四老爷不至于……“主子一切都好,最近有高僧讲解经文,主子想着多听听,何况先帝忌日也快到了,主子想在山上多在佛前烧些平时抄写的佛经。”
先帝?
英宗!
顾明暖如今对英宗格外敏感,太上夫人怎会对英宗放佛比对自己的丈夫老侯爷还要在意,看她身边的人就知道太上夫人多年礼佛是真的,毕竟前生顾明暖也是佛前最虔诚的信徒,来人目光宁静安宁,一看就是经过佛法熏陶而成,无欲无求。
同她前生跟前的奴婢一模一样。
前生她求得是来世,太上夫人求得是什么?
压下此起彼伏的心事,顾明暖悄悄打量太夫人,见她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显然太上夫人已经不是第一次对英宗如此关注了。
“还是要让母亲多多歇息,千万别累坏了。”
顾明暖对冯招娣吩咐,“把准备好的东西拿来。”
冯招娣领命而去,不大一会功夫,大包小包的堆满了一整章圆桌,吃的,用的,还有几本装在盒子里的佛经,也亏得她力气大,一个人就能全搬过来。
顾明暖赞许的点点头,冯招娣喜笑颜开,原来她也不是没用的,只要听话,再听话,不多嘴就好。
“不知你突然回府,我只准备了这些,也不知你何时回母亲身边去,倘若能多留两日,我能更从从容的准备的。”
“一会奴婢就要回山上去了,主子身边离不开奴婢。”
“那这些东西您就帮母亲带过去吧,只能算是我和王爷小小的孝心了,我本该亲自去山上拜见母亲的,一时腾不出手来,遵母亲的命令,还要帮衬二嫂管家,怕是以后更忙了,等到二嫂病好,或是找到适合的人,我定然同王爷上山去拜见母亲。”
原本被这些礼物嫉妒的眼睛都红了的太夫人,听见顾明暖应下帮忙主持中馈和打理庶务的事后,心情突然好上了不少。
太夫人也是有儿媳妇的人,而且前后两位儿媳妇,她不喜欢端着第一世家贵女架子的谢氏,也不喜欢八面玲珑,处处掐尖揽权的殷茹,一前一后的两个儿媳妇就没送过这些东西给自己用!
谁都没有把她当回事!
除了生辰外,她很少得到儿媳妇的孝敬。
再看看顾明暖,太上夫人如此不给她面子,她依然精心准备了这些有钱都很难买到的东西送过去,又见顾明暖示意冯招娣给了来人一个厚厚的封红,单凭厚度上看,里面起码也有百八十两银子。
真是有钱啊。
太夫人早知道顾明暖有钱,倘若她没钱,太夫人也不会费尽心思把中馈交给她了。
萧家账面上的银子已经被提前转走,秋天降至,好些个要银子的地方,萧越养兵拉拢将领不需要银子?
萧家一大家子的人不需要银子?
光是上下人等的做秋装,冬装的银子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况且太夫人前些日子被人忽悠的入股了一桩买卖,没想到赔得血本无归,债主就快上门了……颈静北侯家大业大,也不可能让欠债不给。
顾明暖这么有钱,陪嫁丰厚,填补这些窟窿肯定不在话下,等顾明暖把一切理顺了,太夫人的病就可以好了,顺顺当当接过中馈庶务。
太夫人心中如意算盘打得当当响,太上夫人的人走了之后,大方的让丫鬟把对排和账册交给顾明暖,感激的说道:“这段日子可要麻烦弟妹了。”
“二嫂只管养病,我会尽力的。”
顾明暖似笑非笑的把玩着对牌,“不过,有句话我要说在前头,对牌既然在我手上,府里的事就要遵从我的意思,否则这对牌我是万万不敢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