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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正妹子家,镇上人都知道的,一打听就清楚了。
王家兄弟去镇上打听过后,又还考验了那家的小儿子几次,才算吐了口,同意了这门亲事。
如今两家都交换了庚帖,就等着下半年接金花过门了。
金盘如今在长青书院读书,金勺也已经开蒙了,王永贵是铁了心要培育出一个读书人来。
王永平和柳小桥出了孝期后,一番努力耕耘,终于有了收获。
柳小桥的肚子跟开了挂一样,四年生了三个娃,两儿一女。如今也是儿女双全,再没有不满意的。
就是金斗和全秀娘,婚后一年,也就有了身孕,一胎得男,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大小子。
王永富如今是有孙子万事足,家里的生意已经慢慢交给了金斗和金罐,他只在后头总管着就是了。
大房如今有了全秀娘,如今天天有热菜饭吃,身上一年四季的衣裳不缺,比以前可体面多了。
如今全秀娘身上又有了,已经有四五个月了。
王家如今在七里墩的地位,比起那些族长和里正来也差不了什么了。
这次听说了王永珠要经过荆县,见见他们,被县太爷派人给接到了荆县。还派人教他们规矩,又给他们做了新衣裳,打了新首饰,让他们住在大宅子里,有人伺候着,门口还有守着,不准轻易进出。
他们战战兢兢的在这大院子里等着,猜测着,这妹夫难道又高升了不成?怎么如今这架势,比起上吃回来还足些?
这一大家子,足足十几口人,孩子又多,虽然大人多番叮嘱,,可也哭得哭,喊得喊,吵得人脑壳疼。
又不能出院子,每日里只窝在一起,比在乡下还不如。
只两日功夫,王家人就有些坐不住了。
今日得了消息,就换上了新衣裳,还有专门的婆子来伺候女眷们梳洗打扮了,在院子里等候着。
连午饭都没敢多吃,怕弄脏了衣裳,每人随便啃了两口馍馍,算是对付过去了。
大人好说,孩子们哪里受得住,王永贵的三个孩子和金斗的儿子,都还小,平日里家里看得娇惯,吃食上没含糊过。
鸡蛋羹,鱼和肉从来没断过,突然只啃馍馍,都哭闹着不依。
好不容易拿糖果糕点哄着了,一家子都累得不行。
看到姚大,那真跟看到救星一样,一窝蜂的围了上去。
七嘴八舌的问姚大,“姚兄弟,我娘和我妹子回来了没?”
“姚兄弟,我们还要等多久?”
“姚兄弟,我妹子那个什么夫人很厉害吗?怎么县太爷都听她的?”
姚大好不容易才回答完王家人的问题,不等他们再说话,就开口:“老太太和夫人已经在隔壁等着了,几位舅爷,请跟着属下来——”
说着,将人带了过来。
先前还十分迫切的想见到自家娘亲和妹子的,如今只隔着一堵墙、一扇门,王家兄弟反倒有一丝怯意了。
互相看了看,给了彼此一点勇气,才抬脚跟着姚大往后院走。
柳小桥和全秀娘在后头,努力叮嘱自家的孩子:“一会子见了你们奶奶和老姑,可得听话,要给奶奶和老姑磕头知道吗?”
两三岁的小孩子,半懂不懂的点点头,最小的女儿还在吃奶,只知道抱着手指头啃,傻乎乎的笑。
柳小桥深吸一口气,给几个孩子拍了拍不小心蹭到的灰,牵着一个,抱着一个,后面还跟着一个,也往内院走去。
进了院子,王家三兄弟看着葡萄架下的两个熟悉又陌生的人,知道那是自己的亲娘和亲妹子,可又有几分不敢相认。
几年不见,虽然这老娘和妹子没有穿金戴银,浑身金光闪闪,他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觉得自家老娘和妹子浑身的气派,哪里还看得出来是乡下人的影子?
倒是跟那县城里的官太太一般,身上有这让人不敢多看多气势,甚至比那些官太太们,还更让人生畏些。
一时到停住了脚步。
王永珠听到了动静,扭头看过来,就看到王家几兄弟愣在了院门口,似乎想走近,又有些迈不开腿。
不过三四年没见,王永富越发显得老相了些,倒是王永贵胖了发福了,有了几分土财主的样子。
王永平身上那种憨厚鲁直也少了许多,多了几分沉稳担当。
三兄弟里,唯有他最激动,眼圈都红了,欲言又止。
忍不住一笑,上前招呼道:“大哥、三哥、四哥!你们来了!”
这一笑,让王家兄弟又依稀找回了当初小妹的感觉。
几兄弟放松了些,正要开口,就听到了久违的熟悉的骂声:“一个个的,都到了门口了,还不进来!等着老娘来请是不是?还不快滚进来——”
是张婆子!
几兄弟立刻浑身舒坦了!是亲娘没错了!这中气十足的声音和气场,跟以前七里墩一模一样的,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
三兄弟方才那点迟疑顿时消失不见了,几步抢上前去,跪在了张婆子面前:“娘,儿子们想死你了!您老人家可终于回来了——”
说着,眼泪都下来了,那叫一个真情实感。
张婆子没接这茬,啐了一口:“呸!是想死老娘了,还是想老娘死了?那么想老娘,这三四年了也没见你们哪一个去赤城县看看老娘去?”
“别给我扯这些有的没的,都给老娘起来!挡着老娘看新孙子了,一个个也都是做爹做爷爷的人了,还这个模样,也不嫌磕碜!”
说着,倒是看向了他们身后,跟着的两个儿媳妇和一个孙媳妇,还有几个孙子孙女。
金斗和金罐还有金花、金盘、金勺几个大的,也忙上前来给张婆子和王永珠磕头。
那边江氏和柳小桥,还有全秀娘带着几个小豆丁的,也上前来,给张婆子和王永珠见了礼,又教那几个小的给她们见礼。
几个小豆丁因为吃得好,倒是都养得白白胖胖的,穿得又是新衣裳,越发显得可爱。
磕磕绊绊的行了礼,被抱到了一旁。
张婆子倒是感概了一下,多看了几眼几个小豆丁,再看看王永富这个大儿子,头发半百,身子佝偻了下去,虽然日子好过了,可看他却老得这般快。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儿子比她这做娘的年纪大呢。
这才想起,当初宋重锦求来的那药,虽然能让王永富站起来,与常人无异,可却有损寿数,而且每逢变天,骨头缝都疼得难受。
想来,王永富这么老相,那病痛折磨少不了。
再多的怨恨,此刻见了王永富这样,张婆子到底是做娘的,也忍不住心下一软,口气难得软和了些:“你年纪也不小了,头发也半百了。这该丢手就丢手,该享福就享福了!”
王永富已经多年没听到亲娘这般和气的跟自己说话了,偌大年纪大汉子,忍不住当场失声痛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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