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永珠听了,也觉得姚大安排得十分妥帖,不过说到人牙子,她跟严中人一向合作的不错,也就提了一句,将严中人家的位置告诉了姚大。
姚大也就表示知道了,准备退下。
王永珠才想起来:“等下,我让谷雨给你拿银子——”
姚大十分憨厚的一笑:“回禀夫人,小的跟着夫人回荆县之前,杨老大给了咱们兄弟银子,如今还没花完呢。等夫人闲了,小的来跟夫人对对帐!”
说着径直去了。
王永珠……
王永珠这自己操心惯了的,突然这有人将事情都给理顺了,办妥了,一时倒还有些不习惯。
不过这初夏十分,太阳不十分炙热,又有葡萄架遮挡着,凉风吹来,满院子花香,加上又躺在躺椅上,只觉得昏昏欲睡。
干脆也就闭上眼睛,享受这难得的悠闲起来。
听着外面,有人送米面果蔬进来,那些亲兵们挪动屋子里家具的声音,听着丫头们打扫屋子的动静,听着吴婆子将被褥都抱出来,搭在杆子上晾晒,拍出砰砰的闷响……
一切的一切,都这么熟悉让人放松,王永珠嘴角忍不住翘了翘,回家真好!
宋重锦只歇息了一会,就换了一身衣裳,带了四个亲兵,去赴宴了。
快中午时分,姚大回来了,带着两个婆子,后面还跟着好几个商铺的伙计,手里都抱着大堆的东西。
在最后面,还跟着酒楼的伙计,拎着食盒。
这么多人进来,院子里一下子就热闹起来。
丁婆子先前就熬了一大锅的清粥,只留下一小半,配上小菜,再有姚大带回来的食盒,女眷吃得不多,这些也就够了。
剩下的都提到前院去了,就算宋重锦带出去四条大汉,这剩下的也差不多二十来口人,都是汉子,能吃的很。
也不太讲究,恰好这宋家外面不远就是各色卖小吃的,石头已经带着人去买了一大堆馒头、烙饼之类的回来。
大家风卷残云一般的也就吃完了。
屋里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日常用品都拿出来归置好了,那些不常用的,干脆就没打开箱子。
被褥晒到下午,也就软和蓬松,全是满满的太阳的味道,被收进去铺设好。
前头院子里,他们从京城出发也自带了被褥,只是还不够,姚大出去了一趟,已经买回来了。
那船上的盖了这大半个月的,汉子们能有啥讲究的,也都拆下来,让婆子们去浆洗去了。
柴米油盐什么的也都买齐了,一下午时光,这空荡荡的院子就能居家过日子了。
姚大和石头这才晃悠悠的带着账本和银票,来后院跟王永珠对账。
王永珠这才知道,两人出京,杨宗保就给了他们足足一千两银票,加上这一路贩卖那些商船给的孝敬,又赚了几百两。
这一路下来,那一千两没动,今天雇做饭浆洗的婆子,加上给前院买被褥还有各种日常用品,米面油盐什么的,也才花了不到三十两银子。
王永珠看着那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账本,还有一沓银票,再看看貌似憨厚的姚大和石头。
示意他们两人坐下来,然后才问:“二位的本事,我都看到了,我只是奇怪,以二位的本事,怎么会屈居给我帮忙做事?”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不要说那些冠冕堂皇的,什么我是世子夫人,身份如何之类的话。都知道,更不用说,我跟我家夫君是要发配到赤城县的,赤城县在哪里,想必你们也都知道了。”
“二位的才能,不说在京城,就是随便任何一个地方,都能找到赏识你们的人,或者自己单门立户的挣钱做生意。实在没必要跟着我们夫妻俩,到那苦寒之地去,熬上几年。”
姚大和石头交换了一个眼色,恭敬的退了一步,才道:“夫人不知,夫人和老夫人乃是我们二人的恩人!”
“恩人?”王永珠一头雾水,她都没见过这两人,何曾恩起?
姚大这才娓娓道来,他和石头两家是世交,合伙开着一家银楼,因他家做生意公道,两人又颇有手腕,手下还有几个积年的银匠师傅,在京城也还算颇有名声。
他家的金饰做得好,不仅普通人家的女眷喜欢,就连官宦人家的女眷,也常来买。
这本是好事,可就因为这好,却惹来了灭顶之灾。
他家的银楼被贵人看上了,这贵人不是别人,却是齐国公之女王氏。
二嫁给宋引的时候,看中了两人的银楼,要买下来,作为自己的嫁妆。
先不说开价极低,这银楼是两家祖传的买卖,怎么能卖?
好说歹说,求爷爷告奶奶托人去说清,也不管用。
王氏是什么人?只顾着自己性子的人,她打小要的东西就没有不到手段,一家银楼,在她看来,能被她看中,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姚大和石头再有手腕,不过是个普通商人,如何能和权贵抗衡?
不卖也只能卖了!
忍痛将祖传的家业贱卖了不说,王氏还发话了,不许他们再做银楼的生意,否则一家子都别想在京城呆下去。
可两人祖传做这个的,除了这个还能做啥?
坐吃山空不成?
两人没办法,没了生计,只得谋求其他生路,每天早出晚归,贩卖些不值钱的玩意,有时候还几天不回家。
偏偏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姚大和石头外出没回来的时候,他们住的地方不知道怎么的,走了水。
两家子都是孤儿寡母在家,孩子小,闹了半夜好不容易睡着了,大人也累了,睡得极沉,等到发现惊醒的时候,已经逃不出去了。
等姚大和石头回家,等着他们的就是一院子的灰烬,和家破人亡的噩耗。
两人险些没疯了去,浑浑噩噩的收敛了家人的尸骨,打算下葬,才想起,家中的细软也被付之一炬。
凑齐了身上的所有的钱,还有人帮衬,勉强将丧事给办了。
两人缓过神来,最恨得莫过于王家和王氏。
若不是他们欺人太甚,逼得他们贱卖了祖业,又迫于生计,出门讨生活。
家中也因为生计的原因,原先伺候的人都遣散了,一切都由他们的媳妇自己承担。
一贯教养的媳妇,又要忙家务,又要带孩子,闲了还要绣花卖钱,若不是太过劳累,怎么会睡得太死,逃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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