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计议已定,王永珠就道:“这卫国公府咱们俩就去就行了,娘和舅舅还是在咱们这宅子里住着,免得进去受拘束不说。那卫国公府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咱们还摸不清楚,万一在那府里遭了黑手,或者中了别人的套,就悔之晚矣了。”
宋重锦也是这个意思:“这是自然,娘在咱们家里,老封君一样,何必去那府里看人脸色去?何况那人后院妻妾成堆,人多眼杂,咱们还不知道能不能应付得来呢。更别说舅舅在外头,就是咱们的后手,也得以防万一。”
夫妻两人商量的倒好,只可惜张婆子一听,先跳了起来:“不行,你们既然非要去,我老婆子也不拦着,可怎么着也得把我这个老婆子带上才行,你们舅舅要留在外头,有个什么他还能跑个腿做点事。”
“我一个老婆子,跑不动了,可我还有一双老眼,我还能替你们多盯着。不然你们两人进去那边,也就四个眼睛,那么多人你们防得过来?倒是我进去,不说别的,这后宅女人之间的事情,老婆子我懂得可比你们多。”
“再说了,我就永珠这一个宝贝闺女,这辈子都没离开过我,真要我们娘俩分开,你们进了那府里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我留在外头,日日悬着心,我能睡得着?我能吃得香?你们这是逼我这个老婆子去死啊——”
说着眼圈一红,两行老泪就下来了。
王永珠立刻就投降了,“娘,你别哭!我们答应你,答应你还不行么?”
说完,看着宋重锦。
宋重锦还能如何?只能苦笑点头。
还好杨宗保倒是没说跟着进去,只拍拍宋重锦的肩膀:“你们且放心进去,外面有我。有什么事情,就让人传个口信出来。若是有人跟着不方便,或者有什么为难的,你就到东大街有间卖纸笔的铺子,叫翰宝斋,掌柜的姓文,找文掌柜的,问有没有青州产的高丽纸,那掌柜的就知道了。”
宋重锦点点头,将杨宗保说的记在了心里。
这边张婆子拉着王永珠:“既然定了咱们要进去那府里,得早做准备才好。这是要年前进去,还是过了年之后进去?那府里有些什么人,都打听清楚了没?重锦那爹的正房是个什么性子?后头院里有几个女人,几个孩子,性格如何,不说都打听清楚,起码心里有个数吧?”
“还有,我先听重锦那意思,如今他那爹是上赶着非要认你们回去,你们也别客气,趁着这个时候,该定下规矩就定下来,该拿乔就拿乔。俗话说的好,这上赶着的不是买卖,他们那些人,平日里眼睛都是长在头顶上的,若是这么容易就答应,反倒不拿咱们当回事。”
“且抻一抻他们,让他们知道知道,咱们也不是那么容易拿捏的,如今可是他们求着咱们。先探探那边的口风,进去是直接住府里还是在外头?以什么身份进去?别的不说,那府里其他少爷们有的,咱们都得有,要是进去就低人一等,还进去干啥?”
“还有,先得说明了,咱们就是乡下出来的,不懂他们京城贵人家的礼数,要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也别计较。”
张婆子一边琢磨一边交代,不仅王永珠听住了,就连宋重锦也竖起了耳朵。
听了张婆子的话,宋重锦顿时惭愧,他考虑的还是太简单了,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么多门道。
若真以自己想的那样,稀里糊涂的就进去了,事先没把话说清楚,以后吃了苦头可都没出说去。
看来还是张婆子说的对,这后院的事情,她老人家是比自己跟永珠看得清楚明白。
这让她老人家跟着进去,还真能替他们多看着些。
到了晚上,跟王永珠又商量了一下,如何跟宋弘提条件,提什么样的条件,才能踩在宋弘的底线上,为自己一家子进去争取最大的利益。
一直到半夜才囫囵睡下。
虽然有了打算,可大家面上都如常,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半点不着急,也看不出要进国公府的意思。
甚至第二日,两人还带着礼物,去了杜家。
杜家老二杜秀岩回来了,也算是初次见面。
杜秀岩跟杜仲景虽然长得有些相似,性格却截然不同。
杜仲景一板一眼,虽然心中有打算,可面上还是板正的。
杜秀岩也许是因为常年负责家中药铺还有药材供应的原因,身上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略带苦涩的药材味道。
未曾开口就是笑容满面,说起话来也是让人如沐春风,先给王永珠和宋重锦道歉,说事情耽搁了,今日才能一见。
又谢过王永珠和宋重锦的见面礼,一时间气氛就一团融洽。
杜秀岩跟杜仲景比,身上多了些生意人的圆润,说话也极为诙谐,一时逗得陪坐的几个孩子都忍不住捂着嘴笑起来。
见气氛好起来,杜仲景才带着十分的歉意,为上次暖屋的事情致歉,又让杜使君上前来赔罪。
宋重锦一把拉住杜使君:“大师兄不必如此客气,咱们一家人,何须还计较这些?家中有事,两位师兄不在家,君哥儿身为长子长兄,自当要回去照顾一二,这也是他孝顺知礼,何错之有?”
一席话说得杜仲景面上不显,心里舒坦极了,看宋重锦越发的入眼,心里盘算了一番,假意呵斥杜使君:“你姑父和姑姑大人大量,不计较你犯的错,你还楞着干啥?还不谢过你姑父和你姑姑去?”
杜使君被父亲呵斥,心中有几分委屈,抬头看去,却看到杜仲景冲着他使眼色。
他本就是个极聪明的孩子,立刻就明白了,上前就作揖道谢,嘴里还说那日虽然只呆了一会,可是却受教颇深,心中十分敬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聆听一番。
又说什么,最是钦佩姑父,恨不得日夜跟在姑父身边受些教导之类的话。
杜仲景嘴角一翘,也就顺势道:“这孩子那日回来后,天天念着说是受益匪浅,要不是脸皮薄,恨不得就搬到你们家去住着去。我是打算着等年后,想将他送到长青书院去,一来替我跟二弟尽孝,也能陪陪爹娘;二来,长青书院这次乡试后,一个书院出了近二十位举人,实属难得,也好让这孩子去那书院去,说不得将来也有些造化。”
“因着这个打算,恰逢他以前那边书院,一直教导他们的夫子要回老家,新来的夫子有些不太相宜,我干脆就让他回家了。这又有些担心,明年去长青书院,可是能跟得上?若是妹夫有空,也不用特意教他,只带在身边,让他多看看,多见识见识,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