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府。
贡院门外,此刻围满了人。
今天是秋闱最后一天,从早上起,就有人在门口守着,等着参加完考试的学子们出来。
杨宗保早就打听好了,起了个大早,托请做饭的婆子今日要做好克化清淡的吃食,就雇了马车到贡院门口守着了。
好不容易等到贡院的门一打开,里面的学子一个个形容憔悴,摇摇晃晃的走了出来。
本来都是文弱书生,被这三场考试折磨得跟地里的小白菜一般,脸黄黄的,腿打着晃,风一吹就要倒了。
尤其是其中有几个,勉强支持着出了贡院大门,就两眼一翻栽倒在地。
门口看守的衙役们司空见惯了,走出两个人来,将那昏倒的学子们给抬到一边贡院旁边的药铺里。
昏倒的学子有家属来接的,也就哭天抹泪的跟了过去。
孑然一身的,自然也有药铺的药童看顾。
因为学子晕倒引起的小小骚动很快就平息了,大家更多的心思还是放在陆续出来的学子身上。
等宋重锦一出来,就看到杨宗保站在马车上,冲着他招手,见宋重锦看到了自己,忙从马车上跳下来,挤到人群里,接过宋重锦手里的东西,然后又挤出来,将人给带到车上。
示意马车回家,杨宗保才仔细打量着宋重锦的脸色,略微有些憔悴,不过因为太黑,倒是不太看得出来。
就是身上的味道不太好闻,可以理解,在那么小的号间里闷着,这八月虽然早晚上是凉了,可大中午的日头还是晒得人头晕的。
三天不换衣服,自然没什么好味道。
精神也还好,还能自己爬上马车,想来身体也没问题。
杨宗保略微放下了心。
到了住的院子里,那做饭的婆子也有经验了,早就烧好了一大锅热水,等宋重锦一到家,先好好洗了个澡,那边婆子已经做了一大锅鸡蛋面条,撒上碧绿的葱花,香喷喷的端了上来。
宋重锦这几日在里面虽然有热水配着烙饼,还有蘑菇酱,日子比起其他只能啃冷馍馍喝凉水都考生来好多了。
可看到这一锅面条,也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三下五除二的将一大锅面条给消灭得干干净净,才放下碗筷,那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这些日子都没睡好,那号间太过狭小,晚上连脚都伸不直,虽然他身体好,不畏寒暑,靠着墙也能凑合。
可架不住前后左右都是人,有睡觉打鼾的,有半夜放屁说梦话的,还有那也不知道是谁,大晚上等人睡着了,就哭得。
声音也不大,就是止不住,总是在耳朵边闹腾。
宋重锦就是铁打的身体,也有些熬不住了。
杨宗保见状,忙扶着宋重锦到了炕上,才放下,就看到他沉沉睡去了。
这一觉,宋重锦一直睡到了第三天中午才醒,醒来后肚子饿得咕咕叫。
杨宗保每隔一会就要来屋里看看,见宋重锦坐在炕头,还有些没醒过身来,忙出去让婆子准备晚饭。
又急急忙忙的跑回来,比划着问宋重锦身体怎么样?
满腔的关心,等宋重锦又吃了晚饭,才彻底放下心来。
宋重锦昨儿个睡到晚上了都没醒,他担心极了,正打算着要是今天还不醒,就要找郎中来看了。
要是宋重锦真有个什么万一,他可怎么回去跟张婆子和王永珠母女俩交代去。
听闻宋重锦醒了,到了下午就有同窗来拜访。
说了几句闲话,大部分的意思是问宋重锦,是在州府等成绩出来,还是回荆县等去。
宋重锦倒是归心似箭,成绩如何他在不在州府都不影响。
因此只说要回荆县去,同窗倒是苦劝他略等几日,也好多认识几个人,将来总能用得上。
送走了同窗,杨宗保也表示不如再多留两日,不如带着好消息回去。
宋重锦想了想,也就应了。
且说王永珠这边。
王永平和柳小桥回冲子沟一说,倒是不少人心动。
还是柳父和王永平,仔细斟酌挑选了三户人家,家里主力男人受了伤,平日里倒是不影响,就是不能进山跟着大家打猎了,看山守林栽树倒是没妨碍。
孩子也多,不能打猎,进项少了,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大家听说将这名额给他们后,也知道这是王永平和柳父给人家一条活路,自然不会去争。
这事就这么定了,王永平将人给带了回来,见过了王永珠。
王永珠略微看了一下,也就同意了。
反正那茶山宋重锦留下的人看着,再有王家兄弟也答应了会时不时的去山里看一下,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岔子。
事情一处理完,王永珠就在七里墩呆不住了,收拾了行李就要跟张婆子去荆县。
也不知道宋重锦考得怎么样了?
张婆子这些日子,心心念念女婿的考试,每天也不出去跟人闲聊了,只在家里念佛。
听闺女说要去县城,要不是天色晚了,恨不得连夜就出发。
王永富他们三兄弟如今也倒习惯张婆子和王永珠住上些日子就要去县城,虽然还是有些舍不得,尤其是王永富,金斗的婚事多亏了自己的亲娘。
那全家都姑娘,他也见过,三不五时的那没过门的儿媳妇还给自己和两个儿子纳鞋子过来,孝心是有的。
而且这儿媳妇还极为孝顺张婆子,色色都将张婆子放在前头,尤其是王永富满意。
心里琢磨着,这以后金壶和金罐的婚事,还得自己的老娘出马才靠谱。
那林氏听说了给金斗相看了个娘早死,爹没用的儿媳妇,倒是想闹腾,将金斗给叫过去老院子里,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说张婆子不安好心,欺负大房和金斗。
以金斗这样的条件,多好的姑娘找不到,这么找了个这样的?这不是打大房和金斗的脸吗?
一面又唆使金斗去跟王永富闹,还说要搅黄了这门亲事,给金斗另外找个更好的。
金斗如今正是情浓的时候,将那全家姑娘放在心尖尖上呢,能定下这么亲事来,他求之不得,哪里肯听林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