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连云寨离咱们这有多远?”木君璇又问。
“十八连云寨分布在武连山脉和云穆山脉的三条主干道上,最近一条道上的六座土匪寨离咱们这大约九百多里。”禇良答道。
“我知道了,这事交给我来处理,请代我向苏当少家致歉。
我与贵铺合作种药,结果守护不力,让人把山上的药材祸害得一团遭,这是我失职,所有的损失,我会一力承担。
还有镇上这些无辜受害之人的补偿,我也会一力承担,安抚这一块,却要劳驾贵铺。”木君璇吸了口气,缓缓接口道。
身为一个在军旅中生活了几十年的军人,她没有推卸责任的习惯,哪怕这辈子不是军人了,许多刻进骨子里的习性也改不了。
她不知道千里之外的连云寨是如何得知燕回村种有药材的,也不知道这些人的真实意图到底冲着十三当铺还是自己。
她只知道一点,药材被人祸害了是事实,无辜百姓为此丧命也是事实,她身为药材的守护者,发生了这样的事,不论起因是什么,她都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木小姐,这事,哪能全怪到你身上啊,谁也不知道十八连云寨的人竟敢如此丧心病狂,跑到这里的杀人越货,真追究起来还是这些药材让他们见财起意……”禇掌柜闻言不由吃了一惊。
他们十三当铺势大不假,却绝非不讲理之人,发生这种事,木君璇一方确有责任,但让他们把责任全部都推到木君璇身上,怎么也说不过去。
“禇掌柜的不必再言,我既然同意与你们合作,就有守护这些药材的义务和责职,不然,凭什么得那两成的份子的分成?
现在发生这样的事情,不管起因是什么,这护卫不力的责任我都推不掉,其它的我就不和禇掌柜你多说了。”
“等我先回村去了解一下情况,再去讨债,讨完债,再来和你们协商损失赔付事宜。”木君璇摆了摆手,意示禇良不必多言,说完这句话,转身跃上马背,一抖缰绳,朝外奔去。
“木小姐,药材是我们十三当铺和你搭伙种值的,出了问题也应该我们两家一起承担,你别太冲动……”禇良担心她一气之下就这么冲上连云寨,忍不住跟在她背后大喊了一句。
十八连云寨那是什么存在?他们虽是土匪,却与周边四国军方有着扯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以十三当铺的能量,不到逼不得已的情况,他们都不愿轻易招惹这么个古怪又特殊的存在。
“掌柜的,你也不必焦虑,木小姐不是寻常人,她不会轻易去做没把握的事。
再说了,咱们少当家的明日就会到,等少当家的到了,让他去和木小姐谈,木小姐即便要去找十八连云寨的麻烦,也不可能今天晚上就去。”店伙计知道禇良担忧,不由出口劝了一句。
“赵青,你说木小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禇良看了伙计一眼,忍不住苦笑了一声。
伙计姓赵,名青,以前是禇良的贴身侍从,三年前,禇良来到桑云镇接任当铺掌柜,把他也带了过来。
赵青为人机灵,行事周密,颇得禇良信任,禇良也一向不把他当外人。
“掌柜的,关于木小姐这个人我看不懂,赵青只知道世人总喜欢将那种言出必践,一诺千金,从不推卸属于自己责任的人称为大丈夫。
木小姐虽是女子,可她本质上却是这种传说中的大丈夫。”赵青沉吟了一会,才接口道。
褚良……
不说诸掌柜和店伙计的心事,但说木君璇从十三当铺出来后,没多久就赶上了太平和燕旭等人。
太平和燕旭见她脸色不好,有心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木君璇却一言不发,太平和燕旭见她面色凝重,不敢再问。
回到燕回村后,木君璇将马交给太平,让他先带君兰秋回家,自己则去了老村长家。
老村长的儿子张子山被斩了一臂,当时土匪在场,没人敢去找大夫,燕一行只能用点山草药给他止了血,随意包扎了一下,一直等到那伙土匪离去,这才匆匆赶到镇上找了大夫过来为他疗伤。
耽搁了两个多时辰,伤口开始发炎,这两天已有溃烂之势。
张子山这两日一直在发热,今日更是昏迷不醒,镇上一共只有几个大夫,可这几日受重伤的人有好几个,大夫分身乏术,不能一直呆在燕回村,只告诉他们,药已经上了,张子山若能熬过这两日,等伤口的炎症慢慢退下去,便无大碍,若熬不过去……
老村长膝下一共只有两子,次子一家人则在县城做点小本生意,长子张子山一直陪伴在他夫妻身边,老两口和张子山的妻子江氏听到大夫的话后差点晕了过去……
木君璇进来的时候,老村长一家人正坐在屋里默默垂泪,她瞧着这一家人的模样,心头有些堵,缓步走到老村长身前,轻声开口道:“老村长,对不起。”
“三娘子,你回来了,这事不怪你。”老村长听到木君璇的声音,先是一怔,接着慢慢转头,待他看清来人的模样时,顿感眼眶发热,眼泪不自觉的流得更凶了一些,心里却无半分责怪她的意思,只连连摇头说不怪她。
张子山的妻儿转头看了木君璇一眼,很快又垂下脑袋,默然不语。
老人的善良,方氏的沉默,让木君璇的心堵的愈发厉害。
她一生不知在尸山血海中滚过多少回,比眼前悲惨千百倍的人和事也见过无数,却没有一次是因自己的不谨慎而让别人抄了老巢,从而造成现在这样的局面。
这一刻的木君璇心里除了自责之外还有难言的愤怒,这份耻辱和血债若不能加倍讨回来,她一辈子都难以释怀。
不过此时并非内疚伤怀的时刻,她的目光落到昏迷中的张子山身上:“子山叔可是伤口感染了?”老村长点了点头。
“老村长、方婶,你们不必忧心,如若仅是感染,子山叔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先让我看看伤口。”
木君璇让围坐在床边的几人挪了挪位置,自己走过去,伸手撕开张子山断臂上的纱布,发现伤口果然已经红肿溃烂。
她从怀里摸出匕首,转头对张子山的妻子方氏道了一句:“方婶,麻烦去拿点酒,一只碗,再拿个火折石过来。”
方氏不知她要干什么,却知眼前这姑娘是个十分有本事的人,也不多问,很快起身去拿了木君璇要的东西过来。
等到方氏将酒、碗、火折石拿来后,木君璇将酒倒进碗中,擦然火折石点燃碗中的酒,将匕首放进去燃烧消毒,随后开始处理上面的红肿溃烂的腐肉,她不是医生,如果伤者是中毒或者其它疾病,她没办法,但处理这种外伤,却比一般大夫强得多。
老村长和方氏等人见木君璇用如此粗暴的方式处理张子山的伤口,都被惊傻了,可随着木君璇将伤口上的腐肉除尽,上面流出来血变成鲜红,再看着她熟练的上药,止血,重新上好包扎之后,他们提着的一颗心终缓了下来。
“你们用温水帮他摖摖汗,如无意外,一个时辰之后,子山叔的高热就会慢慢退下去。
明天有个神医过来,到时候我再让他给子山叔看看,子山叔的这条手臂我是没法帮他恢复了,但是身体,我保证他不会有大碍。”做完这一切,木君璇这才对老村长和方氏道了一句。
“三娘子,谢谢你。”老村长颤微微的站起来,就要向木君璇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