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黛攥紧手里的手机,视线与他对视。
(qíng)绪烦躁的一如(diàn)内的其他人,但话出口时,她的声音又过分冷静:“还没到绝望放弃的时候,你确定你现在要让我走?”
元濯的声音也平淡:“嗯。”垂眼的时候,敛去了眼底的苦涩。
是还不到绝望放弃的时候,但他不想拉着她一起等结果。
因为就连他自己都不能百分百确定,结果到底是什么。
更何况,熬过这回又如何?就非得等到自己咽气的那一天才放手?
或许之前他是这样的心思,但随着“那一天”真的踏着脚步而来,他又后悔。
让她给自己送终,到底是要折磨她,还是折磨自己?他更怕,到了连死时,他还不愿意放手,那最后的局面,又会变成什么样?
如今手机已经交还给她,元濯真正松一口气。
贪晌这一段,够了。
宁黛掩在袖下的力道又紧了几分,尾指的指甲甚至还戳痛了另一只手的指节。
尖锐的疼由手指传到心间。
宁黛抬起下巴,眉眼里有属于她的固执傲气:“别对我用召之即来挥之即去那(tào)。请神容易送神难,我已经决定好在这个世界陪你到底,哪怕不因为你,我也得给我自己一个交代。”
元濯微微一抿嘴角,沉默了良久。
外面的火势一起便已一发不可收拾,(diàn)门一面早已成了一堵火墙,火舌见缝插针,往着(diàn)内蔓延。
烧灼的气味越来越浓烈,随着升高的(rè)浪,压榨着空气,让人连呼吸都变得不畅。
养尊处优了大半辈子的人,到这时候已经崩溃,不知道该往哪儿躲,只能用泪水和嚎啕来宣示此时的心有不甘和恐惧。
一片鬼哭狼嚎中,思绪迷茫的喻轩终于想通了。
再看着宁黛时,他语气笃定:“你不是她。”
宁黛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恭喜这位终于认清了事实。
收到宁黛的瞥视,喻轩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
宁黛给他的那一眼里,埋着的是对一个可怜虫的悲哀。
喻轩这里,宁黛就当解决掉了,不再理会他一星半点,她的重点还是元濯。
视线刚对上,就听得他说:“你的机票已经替你换好了。兑换步骤是很人(性)化的(cāo)作,还可以定时和延时,我为你选择了延时。”说话的时候,他抬起手,抚上她的脸颊,动作轻缓的将一缕发塞到她耳后,道:“现在,应该到时间了。”
随着话落,宁黛突然头晕目眩,有一种魂魄要被从(shēn)体里吸走的感觉,视线也跟着逐渐模糊。
她知道自己对抗不了这股力道,一把拽住了元濯的衣襟,忍着那股失真的感觉,咬牙切齿的问:“你呢?这真的是你的终点吗?”指责他擅作主张的话,也不是重点,她想知道的只有他的结局。
望着她,元濯微微一笑,声音柔和:“山水一程,三生有幸。”
然而一程山水,终将有别,此后漫漫,余生无你。
“谁要你的有幸!!”
即将离开这个世界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宁黛知道撑不住了。
拼着最后一点时间,宁黛恨恨的发誓道:“等我回去后,你就彻底是个死人了!不,不只是死人!你休想在我心里头占一丁点位置。”
沉默。
就在宁黛离开这个世界的那一秒,她才等到他的回答。
“好。”
宁黛:淦!
宁黛非常确定自己已经脱离了那个世界,但失真感尚在,思绪也混沌的像一团浆糊,除此外,还有许多的(qíng)绪,搅的她心里难受,满是想哭却哭不出来的压抑。
这种时候,她似乎听到了(ài)国的声音。
熟悉久违的声音,哭唧唧的对她诉说着什么,内容很长,很多。
宁黛听不清,也没有耐心去聆听。
只依稀听到(ài)国说她真的可以回去了,还告诉她说,最后一个任务,她完成了。
所以她得到了龙(tào)组的奖励。
至于奖励是什么,(ài)国的话又变得模糊起来。
接下来的话,越来越模糊。
跟着一起模糊的,还有她的意识。
车辆行驶的声音在耳畔闪过,宁黛睁开眼,顿时被花花世界的灿烂闪了眼,她不由得再次闭上眼。
待到感官适应后,她才重新睁开眼,扫向周围的环境。
黑夜下绚烂的霓虹灯,广告牌,钢筋丛林的大都市……
她这是真的回来了?
第一秒的时候,宁黛不敢确定,但等她抬头看清面前建筑的招牌名称时,她至少确认了一半。
如果没错的话,眼前这栋名为“空白”的建筑,是一家高级俱乐部。
俱乐部内兼具闹吧和静吧,还有专供大人物们谈事用的私座包厢。
一声调戏意味浓烈的口哨骤然在耳畔响起,打断了宁黛刚翻出来的一星半点记忆。
“美女,我请你喝一杯?”
宁黛转头,看见两个小痞子模样的年轻男子。
其中一个又对着她吹了声口哨,油腻腻的笑:“美女,进去吗?”偏头往空白指了指。
宁黛一言不发的看着对方。
两个小痞子被她看的怪怪的,另一个对同伴说:“看来这位美女没兴趣。我们进去了。”
那同伴再上下扫了宁黛一圈,应了话,不再理宁黛,转(shēn)进了空白。
只是这步伐间,颇有点落荒而逃的架势。
宁黛看着两人走进去,视线落到一旁的玻璃墙面上。
霓虹灯的光投(射)下来,不算太暗,也使得宁黛透过玻璃看清了自己的面貌。
是她!
五官是她,就连这不合适的穿衣风格也是她。
她真的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真是猝不及防。
不过在确定之后,她又觉得迷茫,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哪怕自己的世界再久远,宁黛也记得很清楚,她出交通事故离世的时候是在白天,出事的地点也不在这一片。
那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怔怔的看着玻璃墙倒映出的人,努力的回忆着。
与此同时,空白俱乐部内。
俱乐部管理经理敲开了包厢的门,态度恭敬的对坐在里面的年轻男人说:“北堂先生,宁小姐来了。”
手握威士忌酒杯的北堂先生闻言一愣,随后平淡的反问:“哪位宁小姐?”
“是宁黛小姐。”
对方又是一愣,下一秒放下手中的酒杯,站起(shēn):“她在哪里?”
经理忙道:“宁小姐一直站在俱乐部门口,没有进来。”
闻言,这位北堂先生微露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