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那个富二代舍友当时所说的话剔除吹牛逼的成分,然后将目前的实际情况做了一个匹配修改,很快的,在李宪心中一个关于北林纸厂的产权改制方案便诞生了。
将这个方案来来回回又琢磨了好几遍,直到认为没有纰漏之后,李宪呵呵一笑,将手里的第二根烟掐灭,转身回了厂里。
北林纸厂。
根据马洛斯需求理论,温饱是需求金字塔的最基层。所以在未来有没有饭吃这个大是大非的问题之下,职工们虽不情愿,可还是将产能调成了最大。
昨天一天的时间已经出了将近二十吨的成纸,今天陈树林已经组织运输开始向外发货。
跟陈树林打了招呼后,李宪来到了车间,将干这活儿还不忘研究着怎么上访的赵栋梁等四个工会负责人叫到了办公室。
“李厂长,你见到伍书记了吗?”
还没进办公室,赵栋梁便心急的问到。
李宪微笑颔首,“见到了,跟吴书记聊了好一会儿。”
“那他怎么说!?”马上就到了退休年龄,厂里目前资格最老的刘茂申一听见着人了,立刻上前问到。
李宪对几人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将他们带进了办公室坐定,趁着这个功夫,编造了一套“伍书记很关心你们,但是这一次的改革势在必行,他也无能为力”的鬼话。
听到这,四人急了!
“王八操的!就知道当官的没他妈一个好揍儿!”刘茂申将后来经常能在赵本山头上见到的那种蓝布帽子一把扯下,狠狠的摔倒了地上,破口大骂。
李宪憋着笑,做出一脸无奈和同情,“哎……你们也别生气。其实吧,这事儿你们得理解,不能都怪伍书记。都说屁股决定脑袋嘛,在那个位置上他就得干那个位置应该干的事儿。目前解决纸厂的产权转让问题才是他的首要问题,对吧?你们总不能还拿他是厂里的书记,这都猴年马月的事儿了,对吧?”
李宪这么一“劝”,四个人的火气更大了,直接就要组织人再去区政府。
见自己挑事儿功力太足,李宪赶紧将几人拉住,哎呀一声劝道:“你们找伍书记也没啥用。我去找区里,他听说我是来传递大伙儿意见的,都没让我进门儿。这家伙地、我在门口站了半个多小时,嗓子都说冒烟了,人家也一句口都没松。所以我看啊,你们就算去八百趟也没用,之前去了也没用对吧?所以还是想想别的办法。”
前半句李宪纯属是瞎扯的,但后半句却是真的。
伍思田目前是带着市里的任务执行北林纸厂的改制工作,厂子产权一天不达成转让协议,这些职工的安置问题一天就没方案。
而反过头来说,职工安置问题又关系到北林纸厂的改制工作成败,。
所以这根本就是个死循环。
无解。
听他这么说,四人也知道是实情,齐齐叹了口气。
半晌,赵栋梁猛地抬起了头,见李宪漫不经心的端详着办公桌玻璃下压着那些照片打发时间呢,便道:“李厂长,你脑子灵活,你给我们出出道儿呗?”
这哏捧的,太他娘的是时候了!
到位!
李宪心中赞了一声,却为难道:“哎、其实吧,在之前找你们厂做代工的时候,我是想直接盘下北林厂的。那时候看大伙儿过的都不咋地,我就想过一招,既能让职工们保住饭碗,没准儿还能发笔大财。可是……”
一听这话,赵栋梁等四人立可亮的从椅子上坐直了身子,“李厂长,啥招啊?可是啥啊?”
见成功挑起了四人的好奇心,李宪故意起身打开办公室的门,四处探视一番确定外面没人之后,将门上了锁。
回过身来,对四人招了招手,聚到一起,压低了声音:“我问你们,你们之所以去上上访,是不是因为怕产权转让之后没了铁饭碗,以后过不了安稳日子?”
“昂!对啊!”四人齐齐点头。
“那你们说,如果产权转让之后,你们手里有股份,从职工变成股东,厂子盈利了按年分钱……”
“哪能有这好事儿!”
“啧,天底下当然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个股份是要你们自己拿钱买的。”
“可我们也没钱啊!兜里比脸都干净,上哪儿捯饬钱去?”
这是大实话。
这年头职工们家里人口众多,家里一般都好几个孩子。一家人吃穿用度,指着那点儿工资本身就过得紧巴巴。
事实上,产业工人从来就没过过富裕日子,也没想着过富裕日子。这么长时间以来,李宪和两个纸厂的职工们打交道,心里清楚得很。
他们已经习惯于将自己的人生捆绑在企业上。以厂为家,世代传承的工作与生活模式,使他们几乎丧失掉了离开厂子去独立生活的勇气和能力。
他们,已经满足了那种永远低水平但是却无比稳定的生活。
所以对于李宪给出的方案,没钱是一方面,但是从心里抵触,也是真的。
“我有啊!先借给你们,等你们第一年厂子盈利拿到分红了再还我。”听到这话,李宪一拍胸脯。
“李厂长,你高义啊!”赵栋梁一愣,随即挑起了大拇指。
不光是他,另外三人也是意外。
听着这意思……自己不用掏钱,就能得厂子里的股份?
这可是好事儿!
几人立刻叽叽喳喳的议论了起来。
“这事儿要是大伙儿能同意,咱们就组成一个请愿队伍,然后去区里这么这么这么干,然后我再出面,跟伍书记这么这么这么一说……等厂子盘下之后,咱们这么这么这么整……”
随着李宪拿着纸笔,将那北林纸厂未来的大饼越画越大,赵栋梁四人的脸上,已经失了木讷和憨厚。
名为贪婪的荆棘在四人的脸上……蔓延开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