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塘、坚城、二三百精锐……
当然,还有一支可以纵横海上的船队!
这样便能在日后的大难发生时据守住海上云台山了。
武好古是个比较务实的人,也知道自己没甚大本事。他前世也不是理工男也不是军校生,造枪造炮带兵打仗统统不会。就算宋徽宗给他做枢密使,他面对稀烂的局面,一样束手无策。
不过上天既然让他托生到了北宋元符年间,那他命中注定就是要做点什么的。
而真正要做成事情,就必须量力而行,先制定一个可以完成的小目标,比如把云台山当成未来的抗金革命根据地来经营。
之所以选择云台山,也是从实际出发的……他眼下的力量也就能顾到云台山罢了,这里本就是大宋的繁荣之地,距离大宋首都开封府不到一千里,还有水路相连。
武好古若是愿意,每年都能来这里住上几个月。
而且,云台山是著名的“仙山”,本就是个权贵富豪隐居之所。武好古到这里盖个庄子修个道观都是合情合理的,若是能蛊惑了宋徽宗,没准还能在这里弄个赐第什么的,这样地方官就管不大着了。
至于二三百精锐……该怎么去弄呢?
花钱去买马木鲁克战奴吗?
这仿佛不大行吧?买上三五个是钱的问题,二三百……太多了,可不可靠就是问题了,而且也太眨眼了!
另外,就算这二三百马木鲁克战奴都和“无垢者”一样服从指挥,武好古估计自己也指挥不了。
他上回见了梁山寇都吓坏了,怎么可能指挥部队和金人去打?
看到武好古眉头深皱,若有所思,马植仿佛猜到了他的心思,笑问道:“大郎是在想用兵取胜之道吗?”
被人说破了心思,武好古也不掖着藏着了,干脆挑明道:“可否请教一二?”
马植笑了笑道:“谈不上请教,在下也不是甚底兵法大家,不过略知一二。
在某看来,这用兵之道,首在选将!”
“选将?”
武好古眉头一皱,马植仿佛说了句废话。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的理儿谁不知道啊?
看着武好古的表情,马植又是一笑:“而选将之道,呵呵,在于养士。”
“选将和养士?”武好古完全不明白马植在说什么。
马植看了一眼一脸懵懂的武好古,笑道:“夫虎之所以能服狗者,爪牙也。使虎释其爪牙而使狗用之,则虎反服于狗矣。而上将军养士,就是虎蓄其爪牙。所谓士者,则是谋士、死士、门客、宗族腹心也。
有谋士可以划策,有死士可以陷阵,有门客可以经营,有宗族腹心可以护卫左右,从而形成势力。如此方能统御万军,无往而不利。”
米友仁闻言笑道:“马二哥所言之将,不就是五季藩镇,隋唐门阀,东汉豪强,战国公子吗?这是选将,还是养虎啊?”
“选将,就是养虎。”马植笑道,“虎能伤狗,亦能噬主。而忠犬虽能护主,却难驱猛虎。若是养狗成羊,便是羊入虎口,毫无用处了。”
还别说,马植的话还挺有道理的!
强汉盛唐都是养虎贻患,汉衰于豪强混战,唐困于藩镇割据。而挫宋则是把军队当狗来养,基本不容忍那种蓄养爪牙的良将存在。
莫说如今还算太平的北宋,便是到了南宋乱世,自建幕府,自募兵士,自造器械的中兴诸将,也都是皇帝老子严防的对象。最后诛杀的诛杀,圈养的圈养……
至于近代民族国家的新式军队,对于封建王朝而言,毫无疑问也是只危险的大老虎,甚至比各种“虎将”更加危险。
武好古想到这些的时候,他的好学生米友仁已经和马植讨论开了。
“诚如马二哥言,如今大宋也只有西军将门,勉强可堪一用了。谋士、死士论不上,门客和宗族还是有一些的。至于开封将门,俱是不知兵、不养士,虽有宗族却不用的肥羊之辈了。不知辽国那边的情况如何?”
马植笑道:“比大宋更不如吧。”
“还不如?”米友仁的语气有些惊讶,他出身米家将门,对兵事并非无知,自然也就有了恐辽之症了。
“辽国之政,表面上效仿大宋,但实际上类与隋唐,中枢以契丹为本,形同关陇;地方上依靠强宗大族,类似豪强;且又笼络草原诸部和生熟女直,以壮国威。若契丹腹心强悍,则豪强听命,部落恭顺,大辽国势便可鼎盛不衰。
而一旦腹心衰败,便是弱杆强枝,中外颠倒,安史之祸,瞬息而起,便是侥幸得以残喘,辽国也将困于藩镇割据,再无昔日之昌盛。”
米友仁问:“若是辽国类似唐朝,那现在大约是唐朝的那一代呢?”
“天宝年间。”
“天宝?”米友仁一愣,“那岂不是乱在当前了?”
马植一笑:“腹心已溃,但四肢俱壮,强肢弱躯,如何不是大祸在即?”
“契丹腹心已溃?何也?”
马植大笑:“皆因为释教大兴,财富俱用于礼佛,壮士全都成了和尚。契丹国族,如何不糜烂呢?”
武好古听着马植的分析,连连点头。此人果有远见,所料之事,二十多年后便一一应验了。可惜辽国没有熬过“安史之乱”,因而北方实现了王朝更替,而非藩镇割据。
而新崛起的金国,则正处于“其兴也勃焉”的好时代,根本不是处于迟暮之年的北宋可以对抗的。
若是辽国能步了唐朝的后尘,把女真人镇压下去,然后再走上藩镇割据的路子,那北宋就能继续过平安腐朽的日子了……
想到这里,武好古就和潘巧莲对了一眼,然后又看向窗外的山色海景。
若是天下太平,便能和潘巧莲在这个仙境一样的海岛悠游隐居,安乐终身了。
这才是作为艺术家穿越者的理想生活啊!
就在武好古向往着神仙眷侣的幸福生活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从门外传了进来。
“洒家便要个包间,好酒好菜只管上了……都要肉菜!今日洒家要吃肉喝酒,莫上那些能叫人嘴里淡出鸟的素斋!”
竟然遇上鲁智深了!
武好古听见这声音,便大声发问:“外面可是智深大师吗?”
“正是洒家!”鲁智深的声音再次传来。
接着就是武好古所在的包间大门被推了开来,那个金毛娘子和一个端着个托盘的小二,还有铁塔般的大和尚鲁智深一块儿走进来了。
那托盘上摆着一盘刚刚割好的大黄鱼鱼脍,一盘麻腐鸡皮,一盘胡豆,几叠酱料和两壶酒。
“我当是谁,原来是武大郎啊,”鲁智深见了武好古便笑了起来,“前几日和戒绝、临政他们分别的时候还说到你呢。”
武好古起身冲着大和尚一拱手,“智深大师,一起用些吧,再和我说说戒绝大师、临政和尚的事情。”
“好好,”鲁智深扫了眼桌上的酒菜,“怎如此清淡呢?多上些软羊肥肉好酒才是。”
武好古笑道:“都叫了,好酒好菜管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