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平静的齐王府,突然人声鼎沸起来。集结的号角声呜咽的响起,长林军听到惶急的集结号声,马上起床,快速披甲、拿着兵刃,朝着校场走去。
长林军虽然比不上陈应麾下的精锐部队,不过,不可否认长林军是长安少有精锐部队之一,这支部队属于非常具有韧性,早在李元吉带着长林军从太原丢盔弃甲,被刘武周从太原追到浩州,足足六百余里追击,硬是没有留下李元吉。
同样,在洛阳之战,李世民大败,牵连了李元吉,在王世浑火牛阵突袭,骁骑卫洗地的情况下,三千长林军依旧像顽石一样,硬抗着数万败军的冲击,支撑着局势扭转。虽然长林军从来没有耀眼的战绩,而且是逢战必败,然而长林军却屡败屡战,韧性十足。
短短一柱香的功夫,三千长林军甲士集结完毕。长林军将士士气高昂的在校场中列阵而立,甲胄锵锵,长枪如林。
一名校尉望着点将台上空无一人,暗暗惊诧。就在这时,谢叔方满身披挂,一脸狰狞的大步走向点将台。
谢叔方高喝道:“众将士!”
三千长林军甲士兵马上神色肃然起来,侧耳倾听着谢叔方的命令。
谢叔方大喝道:“狗娘养的秦王,准备在玄武门伏击我们大王,诸位随某家杀向玄武门,营救大王!”
众将士轰然应诺。
正所谓秦桧还有三个相好的,李元吉虽然平时行事嚣张跋扈,狂癫不羁,然而他却对长林军将士非常不错。长林军将士享受着大唐一等精锐的待遇,与左右武卫、左右骁卫、左右武卫府一样。关键是李元吉非常狠辣,但是从来不克扣将士们的军饷,也从来不会贩卖将士们的甲胄与军械,长林军将士跟着李元吉出生入死,李元吉向来是伤者必救,亡者必抚恤,虽然李元吉有些混账,但是在长林军将士心中,李元吉就是一个非常合格的将帅。
其实,普通将士对于将领的要求非常低,不克扣他们应得的钱粮,功过赏罚分明,这就是好将帅。
随着谢叔方一声令下,长林军将士马上杀气腾腾的冲出大门口,而谢叔方则一马当先。
就在众长林军将士冲向齐王府大门的时候,一个全身上下包裹的黑色斗篷里的人,挡在门口。
别人不知道这个黑衣人的身份,谢叔方作为李元吉的心腹,他岂会不知?
谢叔方赶紧勒住战马,冲向黑衣人道:“宇文……先生,你疯了,撞倒你咋办?”
宇文化及面无表情的道:“谢统军,你这是准备去哪?”
谢叔方道:“还能去哪,杀向玄武门,营救齐王殿下与太子!”
宇文化及冷冷的笑着,他的声音沙哑而刺耳,仿佛如同一把钝锯子磨木头,宇文化及笑了好一会儿,这才悠悠的道:“你有陛下调兵圣旨吗?”
谢叔方摇摇头。
宇文化及又道:“你有齐王调兵兵符吗?”
谢叔方道:“兵符齐王殿下随身携带,这是人所共知的秘密,我怎么可能有兵符?”
宇文化及笑道:“你既无圣旨,又无兵符,此时长林军前往太极宫,肯定会被视作谋反,太极宫左右卫三万兵马,只认陛下的圣旨与兵符,你们三千人,冲得破三万左右卫元从禁军的防线吗?”
谢叔方一时语塞,然而一名校尉道:“齐王殿下对我等恩重如山,如今大王有难,我等身为部曲,见死不救还是人吗?”
“对,管他谁谁……我们只认齐王!”
谢叔方看着群情激愤的众将士,一边伸手制止将士们,一边问道:“先生的意思是……”
“现在再去太极宫玄武门已经晚了!”宇文化及道:“秦王在玄武门设伏,必然抽调秦王府护军,此时秦王府只怕虚不设防,你们何不转攻秦王府,只要攻破秦王府,把李世民的家眷和子女,握在手中,秦王必须投鼠忌器!”
谢叔方闻言,眼前一亮,大喝道:“众将士随本统军杀向秦王府!”
“遵命!”
众长林军将士轰然大叫着,朝着前面的长街上奔跑着。
时间不长,谢叔方带着三千长林军甲士抵达秦王府。
谢叔方立即下令道:“立即包围秦王府,四面同时进攻,除了秦王妃和秦王世子留下活口,其他人,胆敢抵达,格杀勿论!”
几乎在下令的同时,长林军将士立即展开对秦王府的进攻。
箭如雨下,秦王府三百护军左支右撑,狼狈不堪。
虽然李世民留下杜如晦坐镇秦王府,不可否认杜如晦是一个聪明决绝的人才,然而,杜如晦却苦于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仅仅支撑了一刻钟时间,采取附蚁进攻的长林军将士就攻破了外围院墙。
杜如晦无奈之下,只要放弃秦王府外围,指挥秦王府的丫鬟、仆役甚至宫娥宦官,拿着武器,退守承乾殿。
秦王府玄甲铁卫与长林军在承乾殿外列阵死战,玄甲军无愧精锐之名,死战不退,然而长林军也同样不计伤亡,双方呼喝连连,杀喊声震天。
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好虎架不住狼多,长林军个体战斗力与玄甲铁军稍弱,然而,长林军的人数与死战的意志,不仅弥补了战斗力上的弱势,反而把玄甲军将士砍得节节败退。
鲜血顺着秦王府承乾殿外的广场,潺潺而流。
晨曦的第一缕阳光,透过清林里陈家堡的窗棂,穿着窗纸,照耀下在前厅里。不知道,怎么的,太子妃郑观音心中忐忑不安起来,特别是她的眼皮直跳,让她更加不安。
她冲李承道招招手,一副小大人一般的李承道躬身道:“母妃!”
郑观音压低声音道:“你……”
郑观音马上把话咽进肚子里,起身朝着前厅大门走去。
就在郑观音走到前厅大门前的时候,两名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站在门前。
这两名女子一身紧身白色戎装,身披乳白色披风,怀里各抱着一柄柳叶刀,她们二人显得英姿飒爽,灵气逼人。
此二人不是别人,正是陈应府的里一对姐妹花绿珠与红袖,二人在陈府的地位非常高,除了马三宝、马周、许敬宗、以及虞庆之外,特别是内院之中,除了何月儿之外,就数红袖与绿珠了,就连许二娘和深田花音以及内院管事高文锦也没有二女受宠。
不过,二女在府中不掌握任何职权,地位有些尴尬。府里的一些管事婆子经常在姐妹二人面前嘀咕着,男女之间不就那点破事,只要她们两个爬上陈应的床,以后她们就是半个主人。
不过,二人却真不敢。没有李秀宁的许可,她们两个不敢接受陈应三尺之内,否则就会被收拾。
郑观音往左挪动一下,二人却如影随行。
红袖柔声道:“太子妃有何吩咐!”
郑观音沉吟道:“本宫心中甚是忧虑,想去探望平阳公主!”
绿珠微微一笑道:“太子妃,非常抱歉,平阳公主旧疾复发,正在急诊室接受诊治,暂时不能接见太子妃,还请太子妃见谅!”
郑观音黯然回首,只是心中的不安更加强烈了。
郑观音返回大厅,用眼睛的余光打量着大厅中。此时大厅内,秦王府诸子,诸妃与秦王妃长孙无垢一众人围坐在角落,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而齐王妃杨氏则哄着小儿子,轻轻哼着不知名的歌谣。
此时长孙无垢一脸平静,一副大家风范。
当然,郑观音不知道的是,秦王妃的表面镇静只是装出来的,她和郑观音与齐王妃杨氏不同,她是全程参与了李世民的计划,知道今天是李世民发动决战的时间,她表面上不动声色,事实上早已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焦虑不安。
不过,长孙无垢城府甚深,她装作无动于衷,不过她早发现前厅照壁前人影跌踵,显然有不少人在外面,说是随时侍候着,其实就是把她们握为人质。
长孙无垢想到这里,心中更加不安。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她伸手摸向熟睡的四子李泰,就在她的手摸到李泰粉嫩的小脸时,长孙无垢的心软了。
她实在下不去手,这是亲生的儿子。
长孙无垢的目光望着身边的杨氏,不过仅仅一瞬间,她的目光就从杨氏是杨广小女儿,也是萧时文的外甥女,她有一个当宰相的舅舅,同时也是江左世族的代表人物,杨氏的作用,对于李世民而言实在太大了。
长孙无垢的目光最终落在阴氏身上。阴氏是前隋左翊左大将军、长安留守阴世师的小女儿,阴世师因为抵抗李渊,不仅杀了李渊的五子李智云,还挖出了李渊的祖坟,当时十四岁的阴氏,被李世民强纳为妾,不过人家擅长察言观色,反而在秦王府混得风生水起。
长孙无垢的目光望着阴氏,阴氏看着长孙无垢的眼神,顿时明白了长孙无垢的意思,她心里苦,李泰就睡在长孙无垢的身边,垂手可得,可是长孙无垢让她制造事端,她不敢不从,咬咬牙,狠狠心,阴氏的手狠狠的掐在李祐的臀部的肉上。
正在吐着奶泡的李祐突然吃疼,痛得眼泪鼻涕横流,哇哇大哭起来。
长孙无垢假装关切的问道:“阴妹妹,祐儿这是怎么了?”
“怎么回事,你心里没点逼数吗?”当然这话阴氏是不敢当面说出来的,阴氏眼睛红红的急道:“臣妾也不知道啊,祐儿一向怕生,可能是住不管这里吧!”
长孙无垢走到红袖面前,轻声道:“祐儿还小,又怕生,能不能把他先送回去?”
红袖摇摇头,正准备开口。
绿珠却直接了当的道:“今天没有公主旨意,谁也别想离不开这里!”
听到这里,长孙无垢如同跌入冰窖。现在已经可以肯定,李秀宁得知了李世民的计划,现在恐怕李秀宁与陈应早已不在宫中了。
正如长孙无垢的猜测一般。
李秀宁从承天门直接进入太极宫,刚刚进入承天门广场,李秀宁就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心中暗道不妙,李元吉与李建成也大惊失色。
事实上,陈应这一次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在新旧《唐书》中记载,李世民发动玄武门之变后,杀了李建成与李元吉,这才向李渊禀告这个消息,然后挟持朝中大臣,向李渊逼宫,逼迫李渊退位。
可是,事实上呢?
李世民是前夜入宫,先控制太极宫甘露殿,把李渊控制起来,以后,再让房玄龄和段志玄攻打南衙,控制三省六部,以及政事堂六大佬。
李秀宁急忙跳下步撵,快速冲向甘露殿前,此时甘露殿血迹干枯,尸体早已僵硬,显然发生的流血事件已经过了好长一段时间。
望着空荡荡的大殿,李秀宁急道:“还有活着的吗?给本宫滚出来!”
就在这时,甘露殿外的花从中的积扫,突然动了一下,一团白色的雪抖落下来,只见中常侍陈齐冻得鼻涕长流,颤声道:“公主殿下,快去救陛下!”
李建成也顾不得陈齐身上脏,一把提起陈应喝问道:“陛下在哪?”
陈齐期期艾艾的道:“陛下……陛下……被秦王抓走了!”
李秀宁咆哮道:“抓到哪里去了?”
“奴……婢不知道!”陈齐当时并没有在甘露殿当值,有幸躲过一劫。别看陈齐是内侍监少监,官居正四品,在李世民眼中,他连屁都不算。
李元吉道:“老二一定把阿爹带到临湖殿了!”
李秀宁冲身边的护军喝道:“众将士,随本宫救驾!”
众将士轰然应诺。
临湖殿前,宫殿的阶梯上,李世民居高临下的望着陈应的那张俏脸,李世民心中想要打烂陈应那张脸的愿意,更加强烈。
自从发现所谓的太子与齐王是假的,李世民就感觉到了不对劲。不过,他也不怕,因为他手中握着李渊这个巨大的BOSS,进可攻,退可守。
程知节望着杀气腾腾的罗士信,用眼色向罗士信交流着。
毕竟程知节与罗士信也是多年兄弟,他们虽然各有其主,兄弟情份也在。
在看到陈应的瞬间,程知节就知道,秦王府已经败了,他作为秦王李世民的帮凶,少不得被抄家灭族。程知节虽然不怕死,可是他却不想看着不满周岁的儿子跟着自己一起被杀,更不像看着其妻裴氏被发配到教坊司,充当千人骑万人枕的角色。
程知节用眼神向罗士信求饶着:“求求我儿子,来世再做兄弟!”
罗士信没有迟疑,给了程知节一个肯定的眼神。
李世民望着陈应,面孔变得狰狞起来:“陈应,你为什么这么对我。我比大哥,更适合当这个皇帝,只要你帮我,我就册封你为天下兵马大元帅,许你开府仪同三司!”
听到这话,裴寂反而一阵紧张。
现在陈应就是决定大唐朝廷生死的关键,他帮李世民,李世民依旧可以胜,掌握着天子李渊,控制着政事堂六大相国以及外朝文武百官,依旧着左武候卫大军节制长安,外有陈应安西十万精锐,以及灵州的定远军。
一旦陈应帮助李世民,李建成除了逃出长安,别无生路。
只要李建成逃出长安,大唐必然大乱,到时候突厥就可以渔利了。
同理,只要站在李渊这一边,就算李渊遭遇不测,他们还有太子,大唐国祚依旧可以延续,天下也不会崩溃,河东李世民的旧部,不仅处在李建成与朝廷兵马的夹击之下,就算李世民出逃,他不一定可以跑出长安,毕竟,左右卫军已经接到政事堂的命令,封禁宫城。
陈应淡淡的笑道:“大唐不应该成为阴谋家的天堂!”
李世民不死心,因为他也明白陈应是他唯一可以扭转乾坤的机会,李世民道:“父皇不配坐拥天下了,整日流连于深宫妇人之间,不肯亲问民间疾苦,不肯听闻,良臣谏言;有功不赏,有过不罚,令贤臣寒心,小人庆幸,大唐社稷,危在旦夕……特别是你陈应,你东驱突厥,南退吐蕃,开拓西域,开疆裂土,功大莫过于此,我当要登基,定封为你楚王,建国称孤,将江淮鱼米之乡,悉数划作你的封地,你以为如何?”
陈应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临湖里侧,甘露殿方向,大地震动,马蹄声若惊雷。
李秀宁、李建成、李元吉到了。
李元吉看着李世民的瞬间,摘起弓箭,扬箭就朝李世民射去。
“咻”一箭势若惊雷,风驰电掣般射向李世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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