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女侠胆子确实变大了,从前她只知道来找站长要符水喝,可自从她掌握了包括但不限于电鱼等多种法系技能后,她已经敢把鬼的手给打烂了。
由被动为主动,她跨出了重要的一步。
单从‘不找站长大人要符水喝’这点来看,殷女侠便不再是从前的殷女侠了。
站长大人感慨万千,俞妈妈哭笑不得。但可爱妹子却被殷女侠挥刀时的模样和刹那间迸发出的凶悍吓了一跳,她的目光微微往下移,停在殷女侠的老伙计上边,随即又连忙求助似的看向了程云。
“唉……”
站长大人叹了口气,摸了摸殷女侠的脑袋,说道:“不都给你说了多少次了吗,假的,都是假的。”
“我……”殷女侠露出思考之色,忽的冒出一个词,“以防万一!”
“这样的话,我给你调杯符水喝吧。”
“少来了!”殷女侠表情陡然变得奇怪起来,想到这个她就觉得自己好蠢,真想一刀在墙上砍出一条缝钻进去,“我已经知道那个东西没有用了,站长你还想骗我!”
“嗯?你知道了?”程云愕然道。
随即他的眼神陡然变得复杂起来,看着殷女侠,似是欣慰,又似是尴尬。
殷女侠撇了撇嘴:“当然,那种符水根本就没有用,电视上的符水都不是那种!要用一张纸画上不认识的字然后烧掉扔在水里再用手指搅几圈才是符水,这种才有用。对了,烧的时候还要用一把剑串着纸条,一边舞啊舞一边念咒语。每个电视里都是这样的。”
程云:“???”
顷刻后,他抿了抿嘴,默默将自己刚才对殷女侠的评价收回,说:“其实那种符水我也会做的,就是差一把剑,你把你的剑借给我用一下吧?”
“不!”
“为啥?”
“今天电影里,那个楚人美就是……你喝了水她就来找你!”殷女侠说着皱着眉,又拿着雁翎刀作势一斩,“当然我不是怕她,到时候我一刀给她打烂。只是我怕到时候万一她真的来了,或者来了其他鬼,我和她打起来会伤到房间里的其他人,到时候我罪过就大了。”
说罢她又转过头,重点看了眼俞点小姑娘:“尤其伤到我的小俞姑娘。”
程云无奈的和俞点小姑娘对视。
片刻后,他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你今天晚上别回去了,睡我客厅里的沙发,刚巧毛毯还没洗呢。”
殷女侠愣了下:“真的吗?”
“当然。”
“那……那不太好吧……”殷女侠呆了呆。
“你不是江湖儿女吗,不拘小节。”程云打了个呵欠,“而且你又不是没在我客厅睡过。”
“那个……毕竟我现在退出江湖了嘛!”殷女侠左右看了看她的小俞姑娘和不认识的可爱妹子,有点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
“不愿意也行,反正你这刀我得给你没收了,而且你不许突然又从什么地方摸出其他东西来!”程云瞄了眼那可爱妹子。
“愿意!今晚就拜托站长罩着了!”殷女侠一抱拳,铿锵有力。
“那行吧,去把你枕头拿过来。”
“好嘞!”
殷女侠转身快步走了,急急忙忙的,临走时还把刀塞到了程云手上。
俞点小姑娘讷讷的不知如何张口,可爱妹子也傻傻的站在程云门口不舍离去,程云见此挥了挥手,她们俩便都回了房。
不过十秒钟,殷女侠小跑着来到了他房间中,双手抱着一个粉色的枕头。明明是一个单手能举千斤的女侠,这么抱着枕头、枕头上沿只露出她的头,却显得格外可爱,还隐隐有几分假装出来的拘束……
程云将她扔在了客厅,还给她关上灯,便直接回了房。
小萝莉定制的床未到,仍然和他一起睡。
回到房间后,俞点小姑娘不知怎的,却总是睡不着。她转头看了眼下边那空荡荡的床铺,似乎有几分殷女侠的原因在内,可说起来又说不通,殷女侠的床和她隔着这么远,殷女侠回没回来哪碍得着她。而且脑中胡乱闪过的片段也和殷女侠关系不大。
俞点小姑娘戴上了眼罩,十几分钟后她又默默将眼罩扯下来。
调整了呼吸,也睡不着。
换了个姿势,还是睡不着。
随即她干脆不睡了,呆呆的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也许是被今晚上得知的消息气着了。
也许是这家神奇的宾馆。
也许是……
片刻后,俞点小姑娘摸出手机,调出评论区翻看起帖子——她消失掉的那么多心血还没有改,她估计也改不过来,太多了,挨着挨着改的话她至少得腾出一两周的时间来,她光是想想就感觉很心累,很头疼。所幸认识她的人总共也不是很多,她的评论区也很单调,没有那么多抱怨此事的人。
看来看去总共就那几个帖子,但她依然看得津津有味,甚至有时候同一个帖子要点进去好几次。
有几个人夸她,为她带来了些许好心情,冲淡了不少沉重。
好久之后她才关上手机,却发现此时自己更加睡不着了,不得已之下她只得祭出了大招——
在脑海中为自己设定一个角色,不需要合理,但要让自己很满意很舒服,同时还要设定男主人公和一众配角,然后开始推演剧情,剧情当然也要完全戳中自己的喜好,让自己以幻想的方式体验另一种完美人生。这样渐渐地自己就好像醉倒在一个美好的梦中。
终于,她睡着了。
再次醒来已是次日清晨,旁边下铺还是空空荡荡,但枕头已经回来了,意味着殷女侠已经起床。
俞点小姑娘洗漱完毕,下楼值班,她和程老板都心照不宣的没有提殷女侠昨晚上做的事,他们都知道殷女侠非常好面子。
但程秋雅却绘声绘色的向众人描述了一遍冯玉嘉昨晚半夜不敢去上厕所、非要拉着她一起去的事情,听完后,在冯玉嘉羞涩笑着的时候,俞点小姑娘和程云对视一眼,随即默默的看向了殷女侠。
殷女侠心里很没有数的反问:“你们看我干吗,我又没有那样子……”
冯玉嘉听完便很佩服:“殷丹姐你的胆子果然很大,真的,我昨晚上厕所心里毛毛的,总觉得马桶里会伸一只手出来。”
殷女侠轻哼一声,微微扬起下巴:“那是,我怎么会怕那些!”
程云和俞点小姑娘又对视一眼,都没有拆穿她。
反倒是殷女侠自己有点不好意思,脸红了。
而程烟反问了句:“它不嫌脏吗?”
众人怔了怔,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一下子便想到了那个画面,不由得一阵恶心。
唐清影率先表示不满:“咦烟烟你好恶心!”
程烟:“??”
又不是她挑起的话题!
吃完饭,程云叫住了即将去上班的那老师,说要和他聊聊。
待其他人把碗筷收拾好,那老师才一脸疑惑的看向他:“站长大人有什么事吗?”
程云一翻手,取出一个银镯子。
那老师眼睛顿时直了。
程云微微一笑:“那老师,你可以回家了,你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吧?”
那老师也是个铮铮铁骨的汉子,听着他这话,一时双眼也不由感到一阵发热,鼻子酸涩,颤抖的抬起手伸向那枚他存了很久的钱买给妻子的廉价镯子,将之握在手心。
程云见状,不知该说什么,便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受苦了。”
“没有没有……”
那老师连声否认,随即后退一步,对着程云深深鞠躬:“这段时日多谢站长大人的照顾与帮助……我一定会永远铭记于心。”
程云双手扶着他的肩膀:“不必这样,我们的相逢是一个奇迹,我们当然不能辜负它。而且也不光是我帮助了你,我也在你这里受益良多,对你帮助最大的人也不是我。”
那老师嘴笨,不知道怎么说,只得连连点头。
几分钟后,等他心情逐渐平复下来,程云又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尽快?”
“嗯……”
那老师点了下头,但他怔了下,又不知想到了什么,改口道:“按照规矩我应该向大家举酒道别的,以感谢大家对我的照顾,同时……我还有两个学生,他们对我很尊敬,也很爱剑术,我还想和他们道个别。”
程云点着头:“是小祝和戚蔓蔓吧?”
“对。”
“行。”
“还得借一下站长大人你的手机,我给他们发个信息。”那老师有点不好意思,虽然他在俱乐部的月薪挺高,但他一直没有买手机,一方面用不惯,一方面没那个需求,另一方面他在这个世界终究是个过客,他不可能带着一部智能手机回到他那个世界,稍有不慎会给他招致灭顶之灾。
“没问题。”
程云看似利落,在心里却叹了口气,相聚分离在他这里似乎是常态。
下午时分。
小祝同学刚从安保严密的研究所出来,脸上洋溢着喜色,面对团队中其他并未进入研究所的成员,他比划了个OK的手势。
一切极为顺利。
小祝同学不由深深吸了口气,竭力保持着表面上的平静。
主负责人也将眼中的喜悦藏得深深的,毕竟现在结果还没有出来,如果他们便一副胜利在握的模样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他转头看了眼祝嘉言,对这位少当家……至少对少当家的人脉关系,他是由衷佩服。因为知道自己一行人主要依仗在于后门,他一直观看着在场诸位大佬的脸色,当少当家上台打开演示文稿时,他发现除了那几位科技大拿外,那几位实权大员竟也神情有变,随即那几位大员便一直盯着少当家看。
“不要紧张,你表现得很好,这次多亏你了!”主负责人握住了祝嘉言的手,“就我的观察来看,胜率很高。”
“谢谢。”
祝嘉言当然不是因为这个而紧张,而是因为他偷偷扯了站长大人的虎皮。
虎皮效果当然极好,这也印证了他的猜测——大佬们虽然主要活动于安居宾馆,但游戏范围绝对不限于安居宾馆,所以哪怕大佬们在普通人眼中很普通,但其实在这个世界高层眼中是很特殊的。
很可能这并非一个休闲游戏。
而相应的,虎皮效果越好,越能说明虎皮主人的可怕,一旦他暴露了,就算他没有被当成bug抹掉,仅仅是大佬觉得自己受到冒犯而生气了,用这个世界的手段来对付他,他也是承担不起那种后果的。
祝嘉言叹了口气,坐上了车。
主负责人保持着老大应有的高冷,但还有一位助理、一位公司技术工程师则不断在群里发消息。
说什么‘当时自己都觉得争不过了’、‘对手实力确实过硬’、‘某个公司的代表和自己一行人交流时表面上随和其实却隐隐有点不在乎咱们宜安科技的感觉’、‘某某公司意气风发、胜券在握’,半真半假,大抵是他们觉得越把当时的情况说得危急,就越有一种莫须有的成就感吧。
祝嘉言对这些成就感不感兴趣,他闭上眼睛休息了下,缓了缓有点后怕的心情,随即对助理说:“可以把手机给我了吧?”
男助理哦了一声,连忙摸出手机。
按亮手机,屏幕上显示有条短信,‘站长大人’四个字让他睁大了眼睛,差点没被吓得跳起来。
祝嘉言整个人瞬间僵住!
男助理留意到了他的表现,立马关心的问:“怎么了?不舒服吗?”
车内霎时安静下来。
祝嘉言却没空理他们,只摆了摆手,随即狠狠舔了下干涩的嘴唇,咽了口口水,颤抖着手点开了这条短信——
小祝,我是那老师,借用一下站长的手机给你发条短信……
“呼……”
祝嘉言长长的松了口气,眼眶一热,一种死里逃生的感动涌上心头,他甚至想当场哭出来。
呜呜呜……太特么吓人了!
无视了一车人的目光,他继续读下去。
短信不长,除了最开始那段话,剩下也只有寥寥两三句,可祝嘉言看完却感觉内心十分沉重,这次是发自内心的。
他沉默着,捏紧手机。
那老师要走了,摆酒与他道别。
他知道的,像是采老师一样,他以后恐怕再也见不到这位那老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