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时动辄高楼大厦一样,澡盆上盖房的战船相比,正从船坞中滑出的舰船,舰身略显狭窄。
船舷略低,甲板上无高大建筑,除了三根挂着彩旗的桅杆,略显空旷。
舰船缓缓驶出,舰舷油松船板上,一行硕大的白漆H4“矢”越发显眼。
船尚未出坞,就已被海军提前验收,漆上舷号了。
“矢”号护卫舰,“箭”号的姊妹舰,“弩”级护卫舰“弩弓箭矢”的四号舰。
由于“弩”“弓”两艘试验舰,在海试中发现重大缺陷十六处,原定同批次建造的另外四艘“弩”级护卫舰,全部取消。
“矢”号将是“弩”级护卫舰中的最后一艘。
构型修改,添加了水密隔舱,减掉了舷侧全部炮位,扛浪性能更高,速度更快的“轻弩”,将代替“弩”级充任护卫。
尽管,“弩”级护卫舰,已经可以满足北方军海军的内水与近海作战需要了。
“弩”级护卫舰,舰首舵水平线长72.6尺,舰身最大宽度21.2尺,型深6.6尺,主桅杆甲板高度58.3尺,前后副桅高45.5尺,排水量2000石,满载吃水深度6尺。
前甲板固定“一式旋转木马”旋转炮座,装备“品”型三联装弩炮,最大仰角高度45,可将三根导弹,绷到二里外,钉上敌舰。
皮筋助推式战术弹道导弹。
后甲板装备一台旋转式单弩炮,用于逃跑时吓唬追击的敌舰,舰身侧舷各装备固定轨道滑轮弩炮八门,炮位全部为露天。
舰船采用帆轮混合动力,三桅中式硬帆,侧舷双明轮,逆风与超速时,可以人力蹬踏翻车的方式,为护卫舰提供澎湃的动力。
汉江内水测速,最高时速55里,近海硬帆风力最高时速28里。
全舰额定66人,其中正式海军编制26人,军官三人,少尉舰长,准尉大副,准尉轮机长。士官五人,机务长,水手长,甲板长,二副,二轮,其余为水兵。
余下船员,多为临时雇佣的水手,服役的劳改犯,与船上服刑的罪犯。
由于有“标准”,造船场不用从缆绳,桐油都要自己种,船上用桶都要自己箍。
缆绳有绳场,油漆有漆坊,木器有木器场,弩机有汉阳兵工厂,从船板材到船上用具,都能以统一规格采购,船厂只需负责船只主体建造就行。
这让舰船制造速度大大加快。
反过来,又让等船材用的制板行业,从传统的自然晾晒,转为了熏蒸再烘板,把要晾晒数年的船用板,缩减到了数旬,加大船板供应的同时,又促生了家具行业的原材料供应提高,成本下降,需求上涨。
“弩”号“弓”号姊妹舰,造了整整八个月,而到了“箭”号与“矢”号,三个月就已经完成舰船主体建造,下水。“箭”号甚至提前晒装完毕,正在进行海试。
“嘟嘟嘟嘟,嘟。”
“矢”号的舰首一离坞门而出,西邻长堤上的军乐队就奏起了《军舰进行曲》,铜号,琵琶,军鼓,长笛,锣鼓,不伦不类中的喜气洋洋。
“咣咣”的铜锣声中,又是“噼里啪啦”的一阵鞭炮声响。
观礼的长堤在放炮,缓缓驶来的“矢”号护卫舰船首,更是垂下来两条万鞭的大地红,“嘭嘭嘭嘭”的青烟乱冒。
长堤前一排身穿白色军服的海军水兵按刀而立,堤后彩旗杆与宽幅彩带的隔绝线后,看热闹的百姓欢呼又起。
“这就是刘玄德啊?”
“真俊呀。”
“那着白襦裙的小娘是谁?”
“怕是玄德公闺女?”
“那红脸的胖妞,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关公?”
一身北方军上尉制服的刘备,手里拎着个帽子,脸笑的像个包子,在一群男女的陪伴下一起走了出来,举帽对看热闹的燕歌本地土著,外地商旅,各方使节,频频挥手。
他身后还跟着个提白裙的小妞,怯生生的样子,又小脸兴奋,被热闹的人群一哄笑,就忍不住脚下发滞,频频扭头朝身后看。
“小贞自朝前走。”
一身锦衣的徐州巨贾糜竺,笑容满面的与身旁人边聊边走,见妹子频频回头看自己,显是忘了仪式嘱咐,赶紧挥手,示意走自己的,别停步。
“矢”号缓缓靠泊,一行人慢慢走至长堤前。
一前军官,中间一个擎着海军旗的士校海兵分校学员,三个按刀打后的水兵。
五人迎着刘备一行过来,身前三步站定。
打前的海军少尉,左臂抱着一个晶莹剔透的玻璃瓶,右手一抬对刘备敬了个礼,却没搭理刘备,而是腰部一扭,正礼对住了刘备身旁的小娘,笑容满面的把手一放,双手捧起怀中的玻璃瓶,微微倾身朝前一递。
“海军感谢各界的支持,北方军海军少尉,‘矢’号护卫舰舰长林凤,向您致敬。”
待身前小娘怯怯的又兴奋的接过装满晶莹液体的玻璃瓶,海军少尉林凤,再次立正对小娘行了个军礼,伸臂朝后一指,“这就是得到您关爱的那艘军舰,在它下水的日子,海军期待得到您的祝福,那会让全舰官兵充满力量。”
“我的荣幸。”
糜贞谨记练习了多遍的礼节,提深裙微微一躬,看了眼抱在怀里的“二锅头”,与少尉林凤唱答两句,就抱着酒瓶,带头走向了长堤。
伴随着悠扬的笛声,小娘打前,刘备与糜竺,糜芳等一众参加军舰下水仪式的土豪劣绅,嘻嘻哈哈的跟在糜贞身后。
小娘很勇敢,力气很足,掷瓶礼的一掷之下,“嘭”的一声脆响,一瓶“二锅头”在“矢”号船头侧舷炸开,晶莹的玻璃伴随着漫天的白酒花飞溅。
“嘟嘟嘟嘟,嘟。”
随着二锅头的碎裂,军乐声骤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又响了起来。
砸酒砸的兴奋不已的小娘,望着笑容满面的哥哥,根本不知道这瓶“二锅头”值多少钱。
一艘军舰!
四万两黄金,约合2800万五铢钱,汉元80万元,。一两黄金市价约为700五铢,约为20汉元。
而一艘“弩”级护卫舰的造价,就是80万元。
这是海军去年全年常规预算的2倍,加上“灰色收入”的分成,去年海军一年的总预算,才堪堪与两艘“弩”级护卫舰的造价持平。
海军正处在破产的边缘,或者说早已资不抵债,为了造舰,海军同时在向十八家银行贷款。
徐州豪族巨贾糜氏,自从帮办粮秣转输青州,协助关羽部海路登陆辽东,就与北方军的海军,有了交集。
“弩”级护卫舰由于重大缺陷,原定双舰之后就不再制造的,只是若只有“弩”“弓”两艘试验舰,单舰造价高达110余万。
而按同一规格再备料两艘,一共只要再花90万左右,四艘平均下来,单艘成本降低到了不足80万元。
尽管90万海军也拿不出来,可海军还是咬牙要造,咬完一圈银行,又以私人关系乱咬,热情拉拢豪族子弟加入海军,最好带赞助来。
程普是海军司令,咬的是大户,直接咬的就是糜竺,拉赞助。
麋竺敦厚文雅,骑熟,豪爽大方,本就与北盟合作愉快,听程普倒苦水,真就异常痛快的赞助了80万,续造“箭”“矢”两艘姊妹舰。
糜家一家,就解决了两艘差点难产的护卫舰,造舰经费的一大半。
糜氏也想与北盟上下进一步加强关系,身为徐州大豪族,别的不说,就是糜贞甩手砸碎在船舷上的一瓶“二锅头”,就为糜家带来了丰厚的回报。
白酒,玻璃。
大汉采购西域的玻璃,远远超过西域采购东方的丝绸。西汉的黄金很大一部分,就是采购西域的玻璃,花了出去。
西域不是玻璃的产地,玻璃产地在亚平宁半岛的靴子里,在罗马行省。
而无论东方的丝绸,还是罗马的玻璃,利润都让卡在中间的阿拉伯二道贩子挣了。
玻璃在大汉还是稀罕物,顶级奢侈品,与丝绸在罗马的地位一样,可北盟却拿玻璃做酒瓶,装的是白酒,“二锅头”。
就是高粱酒,倒不是二锅的冷水酒,是凡是高粱酒,都叫“二锅头”,与“沃特噶”一样,不管度数,牌子,只有一个名字。
“二锅头”不是因为酿酒工艺,而是来自军队与劳改营的“剃头”,锅盖头,二锅头,大头兵一剃头,就赏瓶高粱白酒。叫来叫去,高粱酒就全成“二锅头”了。
草原胡人尤其喜欢喝烈酒,又实诚,认识一个名字,就不认第二个了,除了“二锅头”,叫“天香醉”也不认,“二锅头”又是公用商标,酿酒的作坊干脆也全叫二锅头了。
瓶标最显眼的就是仨字“二锅头”,斜上的小字与标注,才有“徐氏”“东门酒坊”“小王庄”等厂牌,作坊与氏族名。
北盟不禁酿酒,也没物价局,从几分钱一勺的二锅头,到几十块一瓶的二锅头,应有尽有,是对外出口的强势商品,远销海内外。
只不过最强势的二锅头品牌,始终是“军牌”,也就是早前标着“军内特供”与时下带红底白“卍”万字徽的军标二锅头。
徐州总代理就是糜家。
徐州连粮食都不够,又禁民间酿酒。这号有禁酒令的地方,酒的利润反而越高。
糜家承销的又不光是北盟的白酒,更大的合作是与中联储相关的粮食,粮票与票号汇兑业务。
北盟蒸蒸日上,北方军军势昭昭,糜家就有与北盟关系更亲密些的心理,不光赞助造舰费用,糜家还有与刘备结亲的心思。
把糜贞许配给刘备。
糜竺为糜贞准备的嫁妆,刘备看了差点晕过去,第一栏短短的四个字,就是:家兵五千。
什么叫豪族巨贾,糜家就是,比简雍家还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