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园伯家里的七叶锦带草,是皇家赐下的。
这种宝物,谁家也不嫌多,一件宝物,基本就能代表一个先天高手。
北园伯也舍不得拿出来,这可以说是真正的传家宝。
不过他终究是封爵,跟普通的家族不一样。
搁给那些家族,有此一物,就能保证家族延续,哪怕家族一时衰落,终究能借此崛起。
但北园伯是身在封爵体系内的,只要不犯错,家族的延续就能保证得了,类似的宝物,没准什么时候就又出现了——比如说这一株,就是皇族赐下的。
这就像一件传世古董,普通人家视作命根子,穷途落魄时,卖掉它就有了崛起的本钱。
但是在那些大富之家里,再宝贵的古董,也不过是一件器物,该卖就卖了,大不了过了这段困顿的日子之后,再多花几倍的钱买回来就是了。
北园伯面临这样的危机,不介意拿这一株七色锦带草救急,只要他能活下来,失去的再多的财货,都有可能找回来。
他拿不准的是:对方是仙人啊,要这个有用不?
当然,神医现在看起来,是高阶武师的修为,应该需要这个东西,但是既然不走以武入道的路子,先天不先天的,区别很大吗?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丢出这么一件好东西。
“七色锦带草?”冯君听得眼睛就是一亮,他在这里待的时间不长,但是此物的大名,他也早就听说过,一时间,他就有点心动了……哥们儿正要找路子晋阶先天。
不过,他在开口之前,还是看一眼虞二少爷身边的中年人——化了装的那位。
这位注意到了这一眼,也看他一眼,却是没有说话。
冯君犹豫一下,最终还是点点头,“这个我要了,但是……不够。”
不够好说呀,北园伯听到这话,开心得差点笑出声来,只要你答应要这个,那我再凑点别的,应该就可以交差了。
于是他压低了声音发话,“据我了解,赵家堡村中,有一处小型的玄铁矿,他们将消息封锁得很紧,我替你将那个校尉料理了,把那个矿拿下来赔偿给你……可好?”
合着北园伯在接受赵校尉告密的同时,顺便就派人来了解赵家堡的底细。
这是他做事的章法:对手的消息要打探,友军的消息,他也会打探。
他派出的人也很得力,一打探之后,心里就生出了点狐疑,这个校尉平时是不怎么关注赵家堡的,现在怎么会一门心思对付冯君?
通过仔细地观察,此人发现了一些古怪,最终了解到了这一辛秘。
须知玄铁矿的价值,还要高于银矿,赵家堡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现了这个矿,根本就不敢声张,只敢私下悄悄地挖掘,然后派人去很远的异地,零散地卖掉。
北园伯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甚至感觉有点啼笑皆非:你赵家若是不去招惹冯君,这个玄铁矿的秘密,不知道还会保守多久。
现在可好,为了贪那点小便宜,反而露出了这么一大笔财富,值得吗?
北园伯早已经盘算好了,处理完冯君的事情之后,就要跟赵家谈一谈共同开发玄铁矿的事情了——你不是不敢挖吗?我伯爵府罩着你,随便挖好了,出了问题我来处理。
他没打算给勇毅公世子留一份,这个事儿太小了,玄铁矿也不是什么罕见东西,虽然涉及了兵器制造,但是他能经营的业务,就是卖玄铁赚钱,不敢插手兵器制造。
单纯赚钱的事情,没必要告诉世子,也不符合世子的逼格。
至于说怎么跟赵家分账?那当然是三七分——伯爵府占七成。
他并不觉得自己贪婪,伯爵府跟官场的人往来,也不可能完全没有花费。
事实上北园伯认为,这样的分工合作,赵家堡也可以算是占便宜——你偷悄悄地挖玄铁,得挖到哪一年?更别说还得提心吊胆。
正经是尽快开采出来,尽早得了钱,才能大钱生小钱,才符合经营之道。
现在他在冯君面前栽了,却不认为是自己的错,反而要迁怒赵家人——如果不是你们撺掇,我至于碰这么大个钉子,损失一株七色锦带草吗?
那一处玄铁矿,起码能开采出数万斤玄铁,细算下来,比五千两黄金还要多。
冯君听到“玄铁矿”三个字,瞬间就想回起了赵二爷腰带上的玄铁牌。
所以他当下就能确定,对方不是在忽悠自己。
不过这样的条件,真的不能令他满意,他冷笑一声,“拿别人的东西做人情,这就是你朱家人的一贯做派?”
北园伯一听这话,心说坏了,我怎么忘了这个碴儿?
但是不管怎么说,单纯说财物的话,他就不怕了,于是马上表示,“您若是不喜,我再赔偿价值两千两黄金的天才地宝,算是一点小歉意……您看如何?”
冯君摸着下巴,仔细地想了想才回答,“除了这两样,我还要观看伯爵府的所有藏书,有问题吗?”
北园伯没有任何犹豫,很干脆地摇头,“没有任何问题,此事可以交给保哥儿来办。”
严格来说,藏书才是一个家族最重要的底蕴,知识的垄断,才能帮助家族更好的崛起,借阅藏书这种事,哪怕是勇毅公世子开口,他也未必答应。
但是仙人借阅,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北园伯认为,自家的藏书虽然是万金不易,但那是对普通人而言的,这种比较低层次的知识,对仙人的意义真的不是很大。
他不知道冯君为什么会这么看重书籍,不过他很确定一点,朱家和仙人所生存的圈子,根本是不同层面的,不存在任何的竞争。
既然没有竞争,传播出去一些知识,那当然无妨,他甚至决定,让保哥儿这个败家子来操持此事——你俩不是谈得来吗?
到了这一步,冯君就可以满意了,不过他还是嘀咕一句,“赵家堡那个校尉……”
“放心,交给我了,”北园伯很干脆地回答,他对那厮的怨气,也不是一般的大,“两天之内,我必取他性命。”
对别人来说,军营里的事情比较操作,可是北园伯原本就是靠军功起家的,后辈也大力往武职发展,对军营那一套很熟,眼皮子也相当驳杂。
让一个校尉不明不白地死掉?呵呵,真的不要太简单。
不过下一刻,他又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妥,眼珠子一转,才猛然间意识到一个问题——神医这句话的重点,是“校尉”呢,还是“赵家堡”?
没准啊,人家还在惦记玄铁矿,我却傻到以为人家真的不在乎。
到现在,他为了请求冯君放过自己,已经付出了一株七色锦带草,价值两千两黄金的天才地宝,以及开放所有藏书的代价。
再加上还要帮忙抹杀一个武师校尉,北园伯承诺的东西,已经相当不少了。
若是再加上这个矿的话,感觉就有点人心没尽了。
可是北园伯不在意,他甚至怕对方生出什么误会,前功尽弃就不好了,所以他笑着补充一句,“对了,这个玄铁矿,我是要拿下的,到时候……咱俩五五分账?”
冯君看他一眼,摇摇头,“你若喜欢,只管去抢,我可不习惯强取豪夺。”
这话说得有点假,前文说了,冯君其实没有道德洁癖,只是一个讲究人,不主动为难人。
若是别人先为难他,他并不排斥强夺对方的财物来报复——赵家堡这个矿,他可以要。
然而,他才被人强取豪夺了,转脸就把这一套施加到别人头上,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所以他只能高傲地表示,哥是有素质的。
但是这话说给伯爵,基本跟没说一样——官场里,既当biao子又立牌坊的人还少了?
北园伯就只当听到一声屁响,心说这仙人也会假装清高?
反正他是执意要往外送份子——送了也许得不到什么好处,但是不送一定会有坏处。
于是他正色发话,“这跟强取豪夺无关,你知道的,我也不是本地人,想在此处开采玄铁矿的话,肯定要有当地人关照一二才行,我送你五成利润,是要麻烦你帮着照看一下。”
这个解释倒还有理,不过冯君装逼上瘾了,居然很矜持地摇摇头,“那你找官府中人不是更好?”
我倒不信送不出去了!北园伯的拗劲儿也上来了,他笑着发话,“今日之后,官府之人怕是也要避让着你了,何必便宜了他们?”
冯君已经心动了,但还是要矫情一下,“我有正事要做,怕是不能分心太多。”
北园伯心里苦笑一声,这种事情,何须你出面?派个独狼出面就足够了。
现在谁不知道,独狼抱上了你的大腿?他可是连我都敢骂!
反正这个股份,北园伯是送定了,“开矿、销售的事宜,都不会麻烦你的,平日里你顾得上就问一问,顾不上的话,随便派个人盯着就好,防范那些不开眼的家伙在钱财上动手脚。”
“不会耽误你做正事的,就是借你的名头,震慑一下宵小……这个名头,我当然不能白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