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贺知春问话,陆真便快速的解释起来。
朱张顾陆乃是江东四大豪族,东汉末年的时候,由中州南迁,三国时期,陆逊为东吴宰相,陆氏鼎盛一时。到如今的陆寻,陆真都是他这一支的后人。
说起来也是延绵数代的豪门大族,手中底蕴颇丰。
“这药也不知晓是哪一代传下来的,这药因为是专门给小娘子用的,因此有一个不算是缺点的缺点,就是用多了之后,会身有一种甜甜的香气。”
甜甜的香气,贺知春抬起袖子来闻了闻,她闻到的只有崔九身上的熏香气味。
自打大婚崔九入住东宫,她便再也没有让人调过香味,都是崔九用什么,她便用什么。
圣人八成是吃定了崔九离不开香,这才用了这种药。
“刚开始的时候,香气很淡,不贴身闻,是闻不出来的,是以某一直没有发现。但是这次太子从终南山回来,某与你相隔三尺有余,便闻到了香味儿,这说明,你用药的量已经很大了……”
贺知春觉得自己的火气又要上来了,“这药如今应该甚少人用了吧,不然的话,阮嬷嬷不可能查不出来。”
陆真迟疑了片刻,小声道:“某的阿娘乃是填房夫人你们知晓吧?我阿爹原配没了的时候,长兄还小,是以陆家前几年都让我阿娘服用此药。我阿娘算是高嫁,不敢吭声。等到长兄知事了,阿娘才得了二哥。”
“这药……香味约浓郁的时候,就说明身子伤得越厉害,配起来也很麻烦,就某知晓的,也就是我阿娘当年用过那么一次。”
在陆家用这个药害人,那不跟脱裤子放屁一样么?
是以陆家基本上没有人用,至于其他家族的人,你无事配出个让人生不了孩子的药,日后全城生不出孩子的人都来找陆家怎么办?
是以这药用得很少。
陆真说的时候,同情的看了一眼贺知春。
“这事儿肯定不是我们陆家人做的,我们可是铁杆太子党,你看我哥,还有我,都是为东宫效力的。”他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小锦盒来,递给了崔九。
他一点都不担心贺知春怪罪陆家,因为他能够想得到,这个世上有谁最不想贺知春生孩子,不是圣人,就是魏王呗。
不管是哪一个,他都觉得贺知春值得同情。
“这个是解药。不过太子身上的香味已经很浓郁了,吃了解药,好好的调养一段时日,才能……咳咳咳。这都是某阿娘说的。但是若你是因为这个药的缘故的,肯定还可以生的,我阿娘说,最厉害的时候,那人可以当熏香用,用来熏屋子!到那个时候,大罗金仙都救不回来啦!”
贺知春脸一绿。
陆真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耳刮子,叫你飘!
所以某一个大老爷们,到底为何要同太子讨论她能不能生的问题啊!
崔九打开一看,看了贺知春一眼,这药丸子同圣人给她的那颗,是一样的。
陆真没有说假话。
贺知春现在觉得,陆真进东宫当属官,当真是圣人有意安排的了。
因为他想着,等到贺知春身上香味浓郁的时候,陆真就会告诉她真相。这个时候,既拖延了时间,又不至于让她完全没有了希望。
“药我收下了。这事儿还请你绝口莫提。”
陆真头点得像是小鸡啄米一般,他又不是大傻子,他还打算抱着太子的大腿,风光无限呢!
“哦哦,这里还有配这个药的药方子,已经同解药配合着用的调理身子的方子,我阿娘说你若是不放心,可以寻太医看看。当年她就是用了这些,顺利的生了我二哥,还有我。”
贺知春统统收下了,她当然会寻人来看,一个错误只能犯一次,不能犯第二次。
等陆真离开了之后,贺知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还好,还来得及,她想着,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翌日清晨,贺知春悄悄的揣上了那两丸药,阮嬷嬷替她选了厚厚的皮袄,直到将她包裹得像是一个大粽子了,又给揣了一个暖炉,这才准许她出门。
昨日才晴了一日,今天又是风雪交加了,贺知春刚出了寝殿,就看到一个“雪人”模样的男子站在门口。
“四哥。”
她起得早,阮嬷嬷还没有来得及去魏王府寻魏王妃说话,可是魏王却已经不知晓在这里站了多久了。
“你们都是死人么?魏王站在殿外,竟然没有一个人进去通传?”
贺知春说着,走上前去拽住了魏王,“四哥快进屋子暖和暖和,这外头冷着呢,你怎么遭这个罪。”
魏王站着没有动,他的眉毛鼻子都是雪了,他伸出手来,摸了摸贺知春的头,“阿俏,对不起。”
贺知春一愣,“四哥你都知晓了?”
魏王点了点头,“你莫要听阿爹的,立什么皇太孙了。某只想要咱们两个人都开开心心的,阿俏想到四哥,都是开心的事,在崔九那里受了委屈,愿意来同四哥说。”
“某只想要同你四嫂一道儿,养养孩子,修修书,夫妻一道儿简简单单的白头到老。可是现在,这一切就快要没有了。”
在贺知春当上太子的时候,魏王原本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圆满了,他的身边有阿妹,有投契的妻子,有可爱的儿子,还有大卷大卷的,他喜欢的书。
可现在,阿妹一再受伤害,妻子同他之间也有了隔阂,就连元豆,日后都可能同自己的弟弟起冲突。
这不是他所想要的人生。
因为已经得到过了,所以他才越发的想要挽留。
“趁着沈家的心还没有太大,趁着阿俏还愿意唤某一声四哥,咱们兄妹二人做一个决断吧,不管旁人的意见,就是咱们兄妹二人的决定。”
“阿俏同崔九生了第一个儿子,姓李,记到某的名下。这样,你既不违背在祖宗面前发过的誓,也没有违背对阿爹的承诺,孩子还是养在你们跟前。这事儿某同你四嫂商议过了。”
贺知春突然有些自惭形秽,昨日气愤之时,她还想着今晨让阮嬷嬷去魏王妃警告沈家一番,如今同魏王相比,她简直是一个小人。
“四哥……”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