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伯昆不由叹气,摆手道:“行行行,我不找他。不过你好好考虑我的话。你不能只要他一个,不顾我跟你爹娘吧?你真要这么大逆不道,就不是我孙子。”
齐慕远沉默着没应承,只道:“祖父您好好歇息。”替齐伯昆掖了掖被子,走了出去。
杜宅里,杜锦宁刚一回家,陈氏叫下人将饭摆到杜锦宁院子里,将下人都打发了,等不及吃饭,就将今天纪夫人关于公主的事跟杜锦宁说了,忧心地道:“要真是公主看上了你,怎么办?”
杜锦宁倒是一点儿也不担心,给自己舀了一碗汤,慢慢地喝着,笑道:“娘您有什么好担心的?消息放出去,不管是谁都消停了。我就一乡下小子,还不至于让人不顾性命地嫁给我。”
“可公主要找个高僧给你算命,你怎么办?”陈氏问道。
“那就算呗。”杜锦宁放下汤碗,给自己添了一碗饭,满不在乎地道,“不管找哪个,都能算出我克妻的命。”
陈氏狐疑地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杜锦宁放下筷子,在怀里掏了掏:“派人去找有点本事的和尚道士问一问,给点钱,就能拿到一副克妻的生辰八字。”
她掏出一张纸条,递给陈氏:“娘您可牢牢记住了,这是我的生辰八字,您别弄错了。”
陈氏接过纸条看了一眼,见上面果然写了一副生辰八字。年纪和生辰的日期都跟杜锦宁的相符,只不过具体时辰有了改变。
古人迷信,因为涉及到扎小人等诅咒问题,所以人们的生辰八字,要不是父母至亲,是不会让人知道的。直到成亲要合八字写庚帖,才会拿出来用一用。
杜锦宁的生辰这么改一改,根本没人知道。
“那和尚道士不知道是你吧?”陈氏不放心地问道。
杜锦宁一笑:“我办事,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一夜无话。
按常理,第二日下了早朝后,皇帝是要召见殿试前十名进宫面圣的。杜锦宁没有再出门,而是老老实实地在家里等着宫里传讯。
到了巳时,果然有宫里的太监来传旨,召见杜锦宁。
杜锦宁早已收拾妥当等着了,接了旨,立马上了马车,跟着太监入了宫。
十个新科进士,有的住得近,有的住得远,需得大家都来齐了之后再去面见圣上。杜锦宁入了宫后,太监将她带到了一个偏殿,便自行离开了。
齐府离皇宫比较近,齐慕远早到了。除了他,还有另两位进士。
皇宫时在,一切都需谨言慎行。大家互相见了礼,就不敢多言,怕言多必失,或是惹了宫里主子奴才的厌,各自坐下喝茶吃点心。
皇上对于新科进士还是很礼遇的,太监们上了茶和点心。但为免上厕所,大家都不敢多吃喝,只端起茶碗润一润唇就放下了。
于是就这么干坐着。
杜锦宁见齐慕远的目光朝自己望来,便也回望过去,用目光询问他有什么事。齐慕远却也不说话,只朝她笑了笑,便收回了目光。
杜锦宁也不在意。
两人风华正茂,又都唇红齿白,眉眼俊秀,这么坐在一起,微笑眨眼,互相之间十分默契熟稔的样子,顿时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
旁边的一位进士见了,笑着问道:“杜相公跟齐相公认识?”
这位进士四十来岁年纪,满脸和善,眼里却闪着精明。刚才一听说杜锦宁和齐慕远的名字,态度就变得十分热络。
殿试的名次没出,但会试的名单上,杜锦宁和齐慕远可是排在前面的。两人年纪这么小,容貌十分出众,在殿试的时候又都坐在第一排,十分瞩目,跟他们一起坐在大殿上应试的贡生们可都认得他们——贡生一共三十九十八名,大殿再大也最多容得下一百名,其余的贡生都被安排在偏殿或是走廊上写文章。能跟杜锦宁他们在一个殿里参加考试的,名次都比较靠前。
所以听得这话,大家都朝杜锦宁和齐慕远望来。
杜锦宁点点头:“认识。”只这两个字,显然不欲多说。
齐慕远早就恢复了他冷冰冰的状态。
那男人见状,只得将肚里的疑问咽了回去,只是笑道:“自古英雄出少年。两位果真是少年英才啊。”
“钟相公过奖了。”杜锦宁虽彬彬有礼,态度上却不见有多热络。
那位钟相公只得闭了嘴。
屋子里恢复了静默。
不过,总有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在杜锦宁和齐慕远身上打转。
好容易十人都来齐,一个大太监进来,扫视了众人一圈,对大家道:“大家按着我念的顺序来排队,我念在前头的,一会儿就走在前面。”
大家顿时紧张起来。
这位大太监念出来的顺序,应该就是殿试时成绩高低的排序。虽说最后状元榜眼的还要皇帝最后定夺,但十人里你如果排在后五位,再如何也不可能中状元、榜眼、探花,除非……
大家都有意无意地朝杜锦宁和齐慕远瞅了一眼。
自古探花都是年轻且长得好的。如果杜锦宁或齐慕远排在后五名,没准皇帝见他们颜值高,就把他们其中一个拎上来,做了探花。如此一来,他们辛辛苦苦用真本事考得的名次就要往后推了,这实在是让他们不甘心。
要知道,钦定御批一甲三人称“进士及第”,又称“三鼎甲”。这三人立即授职,状元授翰林院修撰,榜眼、探花授翰林院编修。二、三甲进士如欲授职入官,还要在保和殿再经朝考次,俗称“朝考”。最后二甲和三甲的进士,要综合殿试和朝考的名次,分别授以庶吉士、主事、中书、行人、评事、博士、推官、知州、知县等职。
也就是说,前三名的一甲,跟后面的二甲、三甲,区别是很大的。
如果杜锦宁和齐慕远凭着年轻与颜值,就从末位提到前面来,做了探花,这些把一辈子都奉献给了科举考试、只差一脚就能光宗耀祖的新科进士们,肯定是十分不服气的。
但在皇权至上的古代,不服气也得憋着,这就让大家对这两个小年轻十分没有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