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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六·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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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差就钦差,从未听说过什么正什么副的,何况东平郡王毕竟是郡王之尊,乃是皇帝亲孙子,到时候出了分歧,是崔应书这个正钦差说的算,还是东平郡王这个龙子凤孙的副钦差说的算?饶是崔应书素来机变,也不由得被建章帝这神来之笔惊得呆立当场。

  崔应书想了半响,有些没想明白:“这不是东平郡王为了魏家父子,刻意为之的吧?”

  自从太子出了事之后,这位之前存在感极高的太子幼子就极为低调,一度叫人都忘记了这人的存在,怎么就在大家都快要记不起这个人的时候,他又蹦了出来?

  宋程濡自己其实也有些想不明白,可是想的明白想不明白是一回事,经验却又是另一回事,毕竟是摸爬滚打爬上去的,对这些事的分析总是要比旁人强上一些,他摸了摸自己胡子看向崔应书:“恐怕两者兼而有之吧。若是没有圣上准许,为何东平郡王会成为副钦差?说来说去,其实还是我之前说的那句话,太子恭王一同倒霉,得利的人唯有太孙殿下,圣上会疑心到殿下头上,实在在所难免。”

  当皇帝的就没有不多疑的,现在他儿子们一个个都完了,反倒是孙子辈的开始冒头,虽然建章帝向来宠爱他,可是作为皇帝,怎么可能不多想一想?

  很多事不去想没什么,去想,总有能满足自己心里那点疑心的佐证。

  这也是他们之前同意宋楚宜捅出太子跟恭王的事之时就预料到的结果,崔应书做了个手势请宋程濡先行,自己跟在宋程濡后头:“东平郡王也不是个糊涂人。”

  被大范氏这么教导着长大的,也不能是个糊涂人。何况就看从前,在大范氏尚且那样飞扬跋扈的时候,他尚且知道爱惜羽毛,从来不曾闹出过什么不好的名声,当监察查陈阁老和杨云勇的案子的时候,也做的似模似样,很是得建章帝的心意,就知道这个人不是个脓包。

  与其同个什么都不懂的脓包一同去湖北,崔应书倒是愿意同个聪明人打交道,毕竟聪明人才知道如何计量得失就算是为了他自己,为着叫江田平永远咽下魏氏父子去湖北的秘密,东平郡王也当知道该怎么做。

  现在周唯昭固然是怕太子还有什么叫建章帝不满的事情被捅出来,周唯琪不一样担心?说到底,他们都是太子的儿子,如果建章帝真的对太子失望至极,甚至到了要废太子和废后的地步,那作为太子当初最宠爱的儿子,他的下场不会比周唯昭好到哪里,甚至只会更差。

  因此崔应书初时的震惊过后,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圣上自然是有进一步敲打我的意思,可是东平郡王既然都能处理好杨云勇跟陈阁老的事与太子的关系,总不至于不知道这次该如何应对吧?他只要不是个不知好歹的,其实还算是好事。”

  是啊,的确是好事,一方面能顺建章帝的心意,叫建章帝放心,另一方面,东平郡王恐怕巴不得配合他处理了江田平跟魏氏父子的事,彻底扫清隐患。

  宋程濡点头:“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崔应书晓得宋程濡担心什么,劝他:“您也不必着急,还是之前说的,殿下跟小宜都是有分寸的人,该做什么,他们心里有数。”

  从前周唯昭能靠着太子的排斥得建章帝的欢心,以后自然能从新得到。

  一顿晚宴面上还是其乐融融热闹无比的用完,等送走了崔应书跟端慧郡主并余氏母女,宋大夫人带着媳妇儿孙子们都退了下去,宋老太太方才看向宋程濡:“席间出什么事了?”

  屋子里的都是可以商量的人,宋老太爷也就没什么好瞒着的:“圣上有旨,着东平郡王当副钦差,协同应书一同去湖北抚灾。”

  宋仁有些诧异,继而就皱起了眉头:“钦差还分正副?副钦差的身份还是天潢贵胄,这......两个钦差意见不同的时候那到底是听谁的?”

  建章帝这到底是想湖北好,还是想湖北不好?

  宋楚宜倒是比宋仁的反应要平静许多,低头看着自己腰间缀着的五彩络子:“圣上这是想叫殿下知道,他还有别的孙子。”

  建章帝已经分别警告过了即将跟太孙成为姻亲的崔应书和宋程濡了,如今又通过东平郡王来直接暗示周唯昭。

  看来着实是被太子跟恭王的事刺激的不轻。

  宋程濡也直接看向了宋楚宜:“你说的不错,圣上千秋鼎盛之时,自然是不乐意看到所有优势都倒向一人的。”

  哪怕这个人原本就是他属意的继承人,一山不容二虎,这是亘古不变的定律。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到底都是东宫的儿子,抬举东平郡王,圣上至少是没废东宫的打算。而既然不废东宫,太孙殿下就始终是正统,占着这正统的名分,只要不行差踏错,也就不怕了。”宋程濡叹息了一声:“只是以后,我们大家都收敛些吧。不要再闹出什么事来了。”

  处在逆境的时候自然是要不择手段的爬出逆境,哪怕手段激烈了一些。可是一旦取得了优势,凡事还是要缓和一些,留有余地才是做大事的人该有的胸襟。

  宋楚宜知道宋程濡这是在告诫自己,笑嘻嘻的应了一声:“祖父放心吧,我晓得啦。”

  宋程濡忍不住也笑起来,虽然他一直觉得以宋楚宜的本事能耐,还有她睚眦必报的性子,要做到低调实在是很难,还起意交代过宋老太太劝一劝宋楚宜,可是到底不放心。如今宋楚宜自己这么说,他却是一万个放心的宋楚宜说到的事,自来就没有做不到的。

  他点了点头,摸摸宋楚宜的头发:“你既然这么说,祖父也就放心了。”

  宋老太太忍不住叹一声:“也幸亏从前打了这么多铺垫,否则情形只会比现在更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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