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华族战争股票,震惊了整个亚洲,也势必震惊整个世界。对于普通的百姓而言,他们不明白这种高大上的东西跟他们有什么联系,他们只知道自己那点微薄的收入,哪怕攒三个月都未必买得起一股。
有时候听着身边人张嘴闭嘴说什么江南股票市场,一天数百万银两出入,都跟听天书一样。
百姓们不懂,但是商人们可门清,自从华族战争股票成功上市的消息通过发达的电报网络飞向全国之后,大清国所有的商人都嗅到血腥味了。
凡是感觉自己有点实力的商人都开始做准备带着重金要去苏州见识见识,先不说能买多少,身为商人如果不懂这种新型事物的运作模式和其中的原理,那么绝对是一件非常丢人的事情。
大清国的商人基本都集中在江浙、两广、山西、京畿一代,这晋商的名头不容小觑,自从苏州发行股票后,晋商们也都疯了,一个个派出了家族最优秀的成员,带着重金前往江南考察。
晋商八大家乔家、曹家、常家、侯家、渠家、亢家、孔家都派出了浩浩荡荡的子弟考察团,启程奔赴江南。
可是没有人敢来邀请八大家之首范家,哪怕范镰老爷子这几个月就在老宅子里面,另外七家也只是送来各种请帖,而不敢登门打扰。
原因很简单,范儒家主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此刻已经成了油尽灯枯之相,谁都知道死亡也就是十几天的事情,这时候范家子弟一个都不敢离开。
范家大宅内门房们正嘀嘀咕咕的小声说着什么,黑漆大门紧闭只有侧门留了一条小缝。
“哎……刚刚渠家的六公子来了,送了一根老山参,还有请安的帖子,本来咱们家七公子想去江南的,结果全泡汤喽……”
“七公子还想去江南?呸……就凭他,爷爷重病在床他还摸小妾的门呢,轮到谁也轮不到他啊!”
“嘘……小声点,老仇那个酸脸狗来了,小心他开骂,赶紧站直了!”
门房们收起议论赶紧正襟危坐在板凳上,抬眼看见仇爷走来,一群人笑着站起来请安“仇爷吉祥,仇爷这老早的就来办差了?真辛苦啊……”
一个黑脸的高大汉子不苟言笑,只是点了点头“二老爷在内宅吗?我去有事禀报……”
“哎呦,仇爷您请,您随意,您随意……”一群人众星拱月一样的把仇爷送进了侧门,等看不见背影了,这几个门房一口唾沫就吐在地上了。
“我呸……什么东西啊!不就是仗着妹子伺候二小姐吗?然后就成了二老爷的心腹了,没有他妹子这层关系,谁认识他啊!土里刨食的黑脸狗……”
仇爷不是外人,正是虎妞身边第一大丫头阿丑的亲哥哥,阿丑本姓仇,因为长得普普通通不好看,结果爱开玩笑的虎妞就叫她阿丑了,那个丑字就是谐音仇姓。
虎妞那是跟富慧一边沉的二太太,属于平妻!而肖乐天是华族肖丞相,还是同治的帝师,手下大军百战百胜,在亚洲谁不胆寒。
阿丑是虎妞最贴身的大丫头,这身份可就高的可怕了,连带着阿丑家的哥哥也得道升天,成了范镰老掌柜的心腹,甭管能力强弱好歹忠心耿耿啊。
仇爷为人耿直不会拍马更不善玩笑,虽说有钱了也不会搞那些乱花钱拉关系那一套,所以人缘一直不是很好,在范家大宅里大爷这一支的下人们,都骂他是黑脸狗。
不过仇爷也不在意,他是出过海见过南洋、琉球、日本、朝鲜……等等国家,等等大场面的人,早已经不在乎这些家乡的窝里斗们怎么说了,井底之蛙哪里能懂鸿鹄之志。
仇爷一路穿过一冲又一冲的院落,晋商家族的大院奢华程度不亚于江南园林,一路光预见伺候下人就不下五六十人之多。
没人敢跟仇爷开玩笑,小厮们让路打千,丫鬟们让路万福,二老爷身边的红人甚至进了内宅都没人敢拦着,仇爷这一路直奔后宅大老爷范儒休息的正房。
当仇爷走到门边向内张望,才发现正堂东厢房正屋内,自家老爷范镰正坐在范儒的床边,两位老兄弟正在聊天,清早的阳光洒在屋子里,空气中灰尘正在跳舞。
仇爷不敢打扰,只能恭敬的站在门口候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了过去。
“哎……老喽,真的老喽……你猜我昨晚梦见谁了?”靠在枕头上的范儒一脸死气,静静的看着同样衰老的兄弟。
“呵呵,我又不是大哥肚子里的蛔虫,我那能猜的到啊……来来来,吃个橙子,这是琉球快船运来的,我让他们快马八百里加急送来的……”
看着金晃晃的橙子瓣范儒长叹一声“这个节气能吃到这种水果,以前那里敢想哦!好兄弟啊,谁能想到你居然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呢?不容易啊……这些年苦了你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范儒总算是说了一句人话,就这一句人话让苦了一辈子的范镰老泪滚滚而下。
亲兄弟之间那里有什么深仇大恨,再大的嫌隙经过时间的淡化也就忘记了,相反的是曾经的兄弟情却如刺青一样刻在心中无法忘怀。
范镰吃着橙子,眼泪也夺眶而出“兄弟啊!我梦见咱们爷爷了,梦见在那个草坯房里,爷爷坐在正坐上喝老酒,只有一个咸鸭蛋下酒,咱们两个馋的直流口水……”
范儒也哭了“是啊!那时候家里穷,有一口好吃的都得给爷爷先吃,家里有点闲钱了就给爷爷打两角酒,没有下酒菜就用一个咸蛋……”
“呜呜呜……爷爷只用一根筷子头沾那么一点点黄,往嘴里一抿,品尝那个滋味就能喝下一大杯酒……”
“哈哈哈……”范儒也笑了“对对对,就是一根筷子,爷爷还经常背着父亲,用筷子挑起一块咸蛋黄,然后塞到咱俩嘴里,那个滋味哦……真美啊!”
“瞧大哥说的,弄的我都馋了,一会我让厨房切点咸蛋,咱们配着白粥吃啊!”
范儒摇了摇头“不好,还是配着酒吃吧,我就尝一点点好不好……”
范镰抹了一把眼泪,他还能说什么呢,临死之人能有点愿望,谁敢不听呢“行!我让他们去准备,但是大哥您只能尝一点点,不能多喝啊!”
“哎……听你的,都听你的,以后大家都听你的了……”
一辈子的争执,一辈子的冲突,在这一刻被兄友弟恭之情而取代,血液里流淌的东西是任何事物都无法改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