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冰心道:“琼华会的东西很多,夺颜还常常和她交流,传授了她很多仙界的东西,里头就有紫霄赤光雷,我在妖宫里找出了材料,拼组了一下,就做出来了,然后……就到处埋在妖宫里,如果他们加害我,就和他们鱼死网破!”
温去病暗自咋舌,司马家人真不愧是个性刚烈,换了是司徒小书,就做不出这样狠辣的反制。
“妳也算胆大了,紫霄赤光雷不是随便做的,就算我亲自来做,都有相当危险性。”温去病啧啧称奇,“稍有差池,就是神魂受损,不入轮回,永不超生,妳该知道这危险性的,居然有这胆量?”
武苍霓吃惊抬头,队长素来自负,本事也不是普通的高,连他都这么说,那果然不是普通的危险,冰心居然胆大到这种程度。
司马冰心面上,没有任何恐惧,只是一脸理所当然的淡定,平静道:“司马家没有白死的人,我既然来了,就不能白走一遭。”
“有意思……”
温去病笑道:“妳这丫头也挺奇怪的,难得有了妖族身体,少说也活个几千年,比人类优势太大了,这么急著作死?有想过自己是什么状况吗?有想过利用妖族资源,直接练到天阶吗?这些不都比急着找死要好多了?”
“……开什么玩笑?”
司马冰心的眼神,仿佛看见白痴,“这边遍地是天阶,我应付你们,暴露是早晚的事,哪可能让我活到几千年?要说搜刮资源,琼华留下的知识已经够多了,我再要别的,岂不是贪心不足?只有在最短时间内把任务完成,尽早离开,这才是唯一生路吧?”
温去病摸摸下巴,颇为赏识,点头道:“话说得有几分道理,小丫头倒不是什么都没想,但妳的所作所为,与其说是想完成任务,尽早离开,不如说是在找死,妳不觉得吗?”
“死又如何?”
司马冰心连想也不想,直接便挺胸道:“你们一个个都是天阶,我不过勉强半步,如果还贪生怕死,畏首畏尾,有什么资格和你们周旋?”
“哦?”温去病摸着下巴,小姑娘的态度,让自己感兴趣了。
司马冰心朗声道:“不怕告诉你们,我其实也很不想死的,如果有活命的机会,我肯定会用力把握,谁会随随便便就想死啊!但,每个人的命,都有一个代价,如果我发现,可以用我一个人,换到更多、更大的价值,我也随时可以把命豁出去的。”
温去病微微歪着嘴,有掩面叹息的冲动,自己居然忘了,这丫头有这种要命个性,她的诸多挑衅行为,不是鲁莽,而是出自矛盾思维。
……一方面,她在守诺与求生,但另一方面,她根本就豁出去,没法活着回去也无所谓,只要有实质战果就好。
……不过,在她的认知里,这是个处处皆敌的世界,她没有半个队友,纯靠自己一个人,在到处都是强敌的孤寂绝境中奋斗,也就难怪要把自身逼到这种程度。
……然后,在不知不觉中,坑光了队友……
“妳太自大了!”
武苍霓似乎忍耐不住,一步上前,举掌一挥,重重掴了司马冰心一巴掌,声音响亮,司马冰心一下被打懵了,看武苍霓的目光,愤怒得像要喷出火来,正想开口,却不料对方的气势,犹如山洪爆发,猛虎狂怒,一下将她辗压过去。
“妳知道天阶危险,但来了之后,妳做了什么?妳挑衅天阶,制造危险,真以为妳有能力玩弄天阶于股掌之上?”
武苍霓怒道:“妳如果把自己看得重,就该懂得何时隐忍,留住有为之身,别在看不清楚前路的时候盲目奔跑!如果妳就这么死了,怎么对得起琼华?怎么对得起妳家乡的亲人?他们肯定正在担心妳啊!”
司马冰心整个傻了,作梦都想不到,这些话会从一名妖尊口中说出,就算是在现今的司马家,恐怕都没几个人,对自己会这么真心,用如此刚正的态度,表示关心。
一瞬之间,司马冰心胸中热流涌起,生出感动,自己虽然不聪明,没有慧眼,但至少还看得出来,别人对自己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正想开口,忽然看到霓苍翼君脸色骤变,身体微微一晃,似乎出了什么状况,跟着,一声招呼都不打,对方就脱出大帐,不晓得去了哪里。
再接着,霸天妖尊也是一晃身,出了大帐,不知去哪追人去了?
“……真是两个奇怪的妖尊。”
司马冰心怔怔出神,一下皱起眉头,“他们两个人……该不会……”
温去病追着武苍霓的身影,双方一前一后,离了营地,速度都很快,营区内竟无任何妖族察觉,就这么看武苍霓窜离营区,直直去向青水中央。
……怎么到这程度了?真是太逞强了啊!
晓得对方的状况,温去病没有立刻跟上,只是站在岸边,开启了屏障,等了一会儿,这才看到武苍霓缓缓踏出,湿淋淋的走上岸边。
“……怎么样了?”
“还好,希望不会造成环保问题。”
武苍霓脸色苍白,好不容易才把毒伤压下去,刚刚过于激动,毒患险些爆发,只等立刻觅地运功,这才重新镇压下来。
古叶真君在战斗中所施放的毒,将武苍霓伤得不轻,天阶者施放的毒,不是普通药石能解,她只能强行压住,慢慢疗愈。
“……还在胡说!”温去病瞪眼怒道:“别强撑了,让我试试看为妳排毒疗伤。”
“还是不了,队长你虽然本事高明,但医道非你所长,解毒的本事也不怎么样,我不想被你疗得伤上加伤。”
武苍霓表情歉然,温去病为之语塞,太知根知底也是麻烦,这种过去的黑历史,别人不晓得,武苍霓却心里有数,瞒她不过。
“……好吧,那我不勉强,但妳也别逞强,如果真有危险,就让我动手,我有几种方法,虽然危险了点,可……”
“理解。”武苍霓挤出一丝微笑,“死到临头,走投无路的时候,肯定会找你的。”
“那个……其实妳也不用这么激动,我觉得那丫头做得不错,别太苛求。”
觉得谈下去不妙,温去病转过话题,“胆子大了点,不过司马家人向来敢拚敢冲,她也不是没思考过,当然想得是少了点,可……也不差。”
“我晓得,我没指望她成长为善谋能断,一步百计的人物,这次她的表现,其实已经不错了,只要能平平安安回去,她这次所得,将让她大幅长进,这一趟不会白来。”
武苍霓道:“但我还是希望,她能过得平安些,你知道吗?樵峰从没希望他这个妹子,成长得有多杰出,他只是希望这个妹妹一世平安,他这辈子起身参战,也是希望能开创一个亲友们安居乐业的环境。”
温去病耸耸肩,道:“以前我没什么意见,但现在认识本人了,我只想说,怎么打造鸟巢,是你们的自由,但鸟有自己的自由,有些羽翼巨大的鸟儿,鸟巢留不住……鸟笼也不行!”
武苍霓一震,沉默了下来,独自望向河面,十数秒后,她常常呼出一口气,如释重负,肩膀松弛了下来,幽幽道:“你说得对,看来我也老了,居然说出这种话来……嘿,想当年,我也最讨厌家里限制我,我要走的路,谁也挡不了。”
“恭喜,起码妳还有机会对人呛这句话……”
温去病苦笑一声,神情萧索,“这么说,我比妳幸运多啦,都没人管我要走什么路的,是我自己一个在歧途上越走越远,落得这收场的。”
武苍霓一脸诧异,想不到温去病会主动开启这个话茬。
碎星团时期,山陆陵的出身家世,在团内是个禁忌话题,最开始,大家以为是队长们刻意保密,避免家人受到报复遭殃,毕竟除了山陆陵,其他像韦士笔、尚盖勇也对出身刻意低调,没什么特别。
但曾有一回,有一名敌人随口讽刺了什么,似乎触及家人,更触及山陆陵的隐痛,令他爆发狂怒,连挥重拳,硬生生将那名地阶,当成钉子一样打入地下,全身骨骼碎尽,凶残的杀意,吓到第一大队的所有队员。
在那之后,大家终于搞懂,其他武神从不提家事,可能是因为保密、安全,但自家队长绝口不提,为的可不只是保密、安全!
自此,没人敢在山陆陵面前提起相关事,包括武苍霓。
山陆陵是横空里蹦出来的,没有任何资料可以查,那个人又斩断天机,大战时没有任何人能查到蛛丝马迹,但温去病的资料,是很清楚的,西北战后,武苍霓就查过相关资料,得到武家资源后,更是查了个底朝天。
温去病这个人,是没有什么好查的,他发迹之路上的过程,基本清清楚楚,甚至像怕别人不晓得一样,主动宣扬,所以非常好查,至于那些不想给人知道,总躲在地下密室干的活,外界自然也无从得知。
反倒是温去病的父亲,那个出了名的二世祖、浪荡子,整理出的报告一大叠,看似有一大堆秘密可以深掘,整个人生……说得好听,是富有传奇色彩;说得实际一点……真让人不想把这话说下去。
武苍霓好几次想把报告书烧掉,但还是忍着反胃,把整串报告看完,最终在焚毁报告书的时候,只有了一个想法。
……如果有机会碰到这个人,这一类人……定要事先给自己立下严誓,无论他说了些什么,还有什么没说,自己也定要在一分钟内杀他,否则,就是自己万劫不复。
自家队长有这么一位传奇父亲,应该……也是很有些影响的吧?从没机会听他提起相关的事,恐怕连那个贴身秘书,他都没在她面前提过,现在……他想提了吗?
武苍霓一语不发,不愿打断温去病的思绪,等着他继续说下去,他却皱了皱眉头,道:“对了,现在仗打完了,我们好像也没什么隐瞒的必要,不如妳我对冰心坦……”
话还没说完,武苍霓就抢先一声,“绝对不行!”,而温去病自己也同时摇头,道:“还是算了。”
双方几乎同时出口,说完后目光交触,都是同样心思:圣女既死,要完成夺颜心愿,只能将冰心当成圣女来办,不论两人中的哪一个来进行,这都属于最好这辈子别提起的黑记忆。
像这种龌龊事,拿个黑布罩头,隐瞒身分干干就算了,如果让冰心丫头知道身分,将来回归主世界后,大家还怎么做人啊?
温去病道:“妳休息一下,我去找那丫头,有些事情还要找她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