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手指悄然动了一动。
宝来带着云阳来到竹屋,众人看着云阳,都有些愣愣的,又急忙让开一条路。
“阳阳,你做的这是什么香?”大老爷带着万分的激动问道。
还能制作出香呢,比那皇家的还要好闻,我这女儿果然很厉害。
“大鱼屎啊。”云阳说道。
“……那……那你是从何处学到的制这个香?”大老爷挤上前一步问,女儿身上似乎有很多神奇的东西,大老爷越来越好奇。
“以前我们仙家,都用这个香。”云阳十分认真的说。
大老爷一噎,甩甩袖子,“罢了罢了,你们仙家这做的事儿倒是好事儿,就是表达能力还没好”。
众人又都不说话了。
“咳……那个,阳阳,宝来可给你委屈受了?告诉二叔,我揍他。”二老爷关切的问道,“或者我让人去给你买糖人儿吃?你小时候最爱吃糖人儿了。”
云阳看他一眼,也不说话。
“小姐,药好了,这药好好闻,只是怎得这般稠?”堪堪烧了大半个时辰的香,木兮端了药进来。
“无妨,扶老太太坐起来。”
“住手!二夫人爬起身:“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折腾我婆婆!”二夫人有些奇怪,怎么今天发火有些困难了,但还是强伸出手去抓那药碗。
“你走开!”云阳淡淡说道。
“天哪,你们听见了吗……”
大老爷亦要开口,大夫人悄悄扯下他袖子,大老爷愣了愣,将话咽了回去。
众人便七手八脚的去扶老太太。
“瞧瞧,任由阳阳这么折腾,婆婆呀,前面仙鹤等着你呀,他们就来灌你孟婆汤啊,你走都走不好啊。”二夫人手甩帕子想要哭,却是一滴泪也流不出来。
云阳穿空走到床前,与木兮扶起老太太,药还没入口,刚端到老太太唇边闻了两下……
“哎哎,老太太眼睛动了,老爷,老爷你快来看!”
木兮扶着老太太喊了一声,惊得差点连药碗都扔了。
二老爷听这话跟老大一起跳将过去。
“娘,娘……”两人矮身床前急忙的叫。
老太太果然慢慢的睁开了双眼,嘴唇动了两下,却并没说话,只看着一屋内服侍的众人,一一扫视过去,似在寻找什么。
众人惊喜,“这是醒了吗?好像眼睛睁开了一点……”
众人连忙围了上去。
半晌,老太太颤巍巍的问:“我的阳阳呢?这几日我都听着呢,只是口不能言。”
云阳本扶着老太太后背,闻言应了声:“我在,奶奶。”转过身坐到前面来。
“小姐。”木兮高兴的跳道,“你看你看,你快看啊,老太太真的醒了,还醒的这般快!”
木兮叫喊的声音传出门外,门口一脸兴奋的宝来探头问:“醒了?”
屋外也守着两个小厮,一个激动便狂奔回府里去报信。
“老太太醒了!”
叶映寒烟禁不住惊喜的张大了嘴巴,真的醒了?好神奇。
真的醒了?是因为那香么?好激动人心!这好香,这香好!
大老爷狂喜哈哈大笑,摸出了一大把银子:“来人!”他叫道。
小厮径直快步跑进去,“老爷,小的在。”
“去老酒坊将他那坛镇店之宝买来,再告诉厨下,好好整治一桌菜。余下的,让管家赏给大伙,人人有份!”大老爷掩不住脸上的喜色,高兴的望向大夫人。
原来自己的女儿是这般的有本事,惊喜!惊叹!
大夫人已经喜极而泣,合掌连连念着“阿弥托佛,佛祖开眼……”不住的叩头。
不一时楼府上下都知晓了,跑到街上激动相传:“神奇吧?老太太闻了我家小姐做的香,真的醒了,快闻,就是这香……”
“醒了?哇,真的醒了吗?”
街上的众人大吃一惊:“这香是你家小姐做的?”
“那当然,你们不知道我家小姐……算了我不给你说了,我要去买酒去。”
“你家老太太真的醒了?哇靠。”
临街的店铺忽听得楼府前人声鼎沸起来,都出来张望,只见人群都涌涌的往着那门口挤。
“李麻子,楼府怎么了?”绸庄掌柜急急的望着门外叫住一个人问道。
“你么闻到这香吗?听说是楼府那哑巴女儿把老太太救活了。”叫李麻子的大声喊道。
“楼府吗?怎么又是楼府。”那掌柜嚷嚷着,急急的便要上板出门去瞧。
“楼府怎么了?有什么事儿?”
“你没闻见这香啊……楼府那小姐做的……”
“快去瞧瞧。这楼府出了宝贝。”
三三两两的人群结伴,向楼府涌去。
酒楼里,张牧遥举着酒杯要再敬木管家一杯酒。
“木管家莫急,这天下之大,定然能够寻到好的方子来给文治和月人治好病的,木管家也不必太过忧心,两个孩子吉人自有天相。”
可是这张牧遥却不知道,木管家心里还有一个人要治,那人才是他不辞劳苦的原因,就是他的亲侄子,不过这事却不能说给别人听。
虽然楼家这边已没了希望,但世间那么大,多走一些地方,说不定哪天就真的能寻到宝方。
木管家摇摇头,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先生所言极是。”
外面的街上突然乱哄哄一阵喧闹。
“那些人怎么了?是往哪里去看热闹吗?”小厮好奇的问一旁的酒保。
“好像说那楼家女儿回来了,要立刻叫醒她家老太太呢,这个女儿不孝的很,她家里长辈都被拖累了,这些人便是都赶着去看她要被如何处置。”
一个人又接过话头说道。“这样不孝的女儿怎么还养到现在了,简直就是个祸害,搞不明白那家人是怎么回事。”
木管家听得有些失神,张牧遥忙咳了声。
“你听听,你听听……”张牧遥一手拿着筷子比划的说道。
“对,对,所言极是,事已至此,我也就不留在南城了,这一别,又不知何时才能得见张先生了。”木管家露出苦笑,和张牧遥举起了酒杯。
是啊,不能留在南城了,当初自己也不知道哪根筋没对,硬是觉得那楼府有趣,如今看来,都是秉承了世人爱看热闹的劣根性,忽略了很实质的问题。
小厮同桌吃饭,这时放下箸,鼻子一吸溜,“究竟什么味儿?好好闻。”
话音一落,木管家也吸溜着鼻子闻到了,是了,这……这似乎是皇家用的龙涎香,王公贵族家也偶尔见到,这香极为难得,普通百姓单单听闻过便是见多识广了。木管家也只有幸闻过两次,印象深入骨髓。
但此刻这香味,比那皇家的更为醇正清奇。
“不知从什么方向飘来的,端得厉害!难道此地有皇族……天啊,今上来了?”
木管家想到这里,忽的跳了起来,几步跨到窗边往外瞧,街上人来人往,哪里有什么今上?连个财主模样的都没有。
“木管家这么着急走吗?”张牧遥说道,“还有半个时辰呢,吃完这杯酒再走”
木管家看了看满桌的酒菜,却是没有什么胃口,既然起了身就告辞了吧,去那船上还清静些。当下笑着对张先生说道:“先生可愿意送我上船?”
竹屋内。
“奶奶,奶奶莫动。”
这边,云阳扶起老太太,将胳膊垫在后颈,让她坐的舒服些。
云阳仔细的看着老太太,一手抚了抚那满头的白发:“奶奶,以后您别急行么?您看这回,病都急出来了。这再好的一家人,都会常生出巴不得把对方给掐死的念头。
众人闻言皆一愣,这怎么说话的?怎么又开始耍彪了么……
“可是,”云阳接着说,“这一家人不管怎么吵怎么闹,那都是一家人,打都打不散的,您看我们,这不都好好的么。”
老太太闻言鼻尖一酸,只用力攥着云阳的手,眼眶已经尽湿。
在场的人听了这番话,都不由触动了心肠,二老爷也抬起袖子轻轻拭下眼泪。
二夫人见状从腰间扯了帕子,哭了几声来应景。
锦茵沉浸在香味中静默了半日,此时也生出心香一瓣。
她一直坐在景辛子身旁,闻着闻着头就想靠过去,景辛子“咳”了一声,一只手反过来推开她脑袋,稍微坐开了些,方小心的转头问她“好闻吧。”
“嗯。是挺好闻的,你真是能干,居然寻了这么一个好东西回来。”锦茵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景辛子说道。
“不是我寻的,是阳阳妹妹寻的。”
景辛子抬头隔着袅袅薄雾望过去,眼中的云阳衣衫肩头俱还是湿的,头发湿湿的贴在脸上,正梨涡浅笑。
有些邪魅,又有些调皮,但眉目间又是一股隐然的清气。
都说闻香识人……那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景辛子凝视着这妹妹,觉得这妹妹越来越莫测高深了。
“奶奶,您看这里风景可好?”云阳说着走过去掀起了帘子。
“好,好,怎么都好,我阳阳最好了。”老太太乐呵呵的闭不拢嘴。
“您肚子饿了没?我去给您煮碗开胃的羹汤?”
老太太只顾含着眼泪笑,嘴角不停的抖动:“好。我阳阳最好。我还纳闷,我怎么就会腾云了,睡了一觉就到了这神仙住的地方。”
大家见老太太打趣,都笑了。
阴了多日的太阳,又露出了红红的笑脸。整个楼府都热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