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子滔一个路痴,他还能带着刘家父子俩乘地铁转公交,兜兜转转最后步行到达理工大学。
在他看来,理工和他那大学一样,别看开学比他们晚,军训也比他那学校晚,但是放眼望去,哪里都是乌央乌央的人,一看这些人影,脑门都冒汗。
他将宾馆的地点用短消息发在刘柳的手机上,随后任子滔才对刘父说道:“叔叔,你晚上就去这地方住,不远,是个单人间,挺干净,能洗澡,钱我已经交完了,交了三天的。”
刘柳没觉得啥,他们几个哥们里,任子滔能想到这事太正常,但刘柳的爸爸却很感动,心里贼热乎。
如果子滔没给他定房间,你看看这家长学生加一起,得有多少呢,估计附近宾馆旅店早没地方了。
本来刘父以前就喜欢任子滔喜欢的不行,当家长的,能求啥?不是说对学习不好的孩子有意见,对学习好的会高看一眼啥的,谈不上那个。
只是有句老话不是说得好嘛:有样学样,跟这成绩好的在一块堆玩,最起码能有点儿上进心啊。
远了不说,就说这次高考,他儿子就借光了。
下成绩那天,儿子抹了把脑子的汗说了句:“好悬,得亏子滔了。”
他自然得问啊,咋回事儿啊,儿子这才说:有一道数学加分题,是道大题,任子滔以前像减压似的,解过类似的题型,不过那小子懒,只几笔写了写步骤,然后就是正确答案,还随手写他练习册上了,就记住了,这道题估计能得一大半分数。
可想而知,连定宾馆再加上高考那码事儿,刘父此刻心里得什么样,看任子滔比看自己儿子眼神都亲切。
他说:“子滔啊,你等会儿再走,叔领你涮羊肉去,那个,那个吃烤鸭也行,咱啥好吃吃啥,我和顺子他妈,一早就想让你去家吃饭了,也没找到机会,这回听叔的。”
为何刘柳小名叫顺子,因为六六大顺嘛,打小叫起的。
任子滔笑了笑回道:“不了叔,我妈今晚五点多钟的火车走,我得回去陪陪她,我们明天是最后一天报到,然后就军训了,比顺子学校早。”
“这样啊,那?”
刘柳说:“爸,让子滔走吧,我俩谁跟谁,这我亲兄弟,您可甭瞎客气了。”
“你啊,少往脸上擦烟粉,你要能赶上子滔一半,你妈都得烧高香去,哈哈,那行吧,等寒假的,一定来家。”
等任子滔离开了,刘父才忽然想起,一拍脑门道:“还没给子滔旅店钱。”
刘柳嬉皮笑脸道:“爸,您给我呗,我转头交给他,对了,您和我妈,打算一个月给我多少钱生活费啊?”
“八百还不够吗?我再给你存一千块钱饭卡,足够你吃俩月的了。”
“八百是不是有点儿……”
刘柳发现他爸瞪眼睛了:“算了,我省吃俭用吧,您也忒抠了。”
结果刘父磨过身,趁儿子和宿舍同学唠嗑时,站走廊里给妻子打电话汇报情况是这样说的:
“媳妇啊,我们到了,学校可大了,比他高中大多了,嗯那,报到完了。
食堂啊,食堂我看了两眼,宿舍六个人,天南海北啥口音都有。
另外,我得跟你商量一下啊,我想给顺子一个月1200生活费。
你看哈,这开学就得军训,缺啥少啥也得买,完了小朋友之间新认识的,那不得出去聚聚餐,花销大,咱给他涨几百吧。”
和刘父同样父母心的,还有林雅萍。
林雅萍此时站在火车站候车区。
她背着双肩包,手上拉着箱子,还是那副怎么年轻怎么打扮的样子,只是她嗓子处早就揪红了,说话声音也有些哑,可见这趟京都之行,火的不轻。
而这一刻,要和妈妈说再见了,任子滔也愧疚了,他有点儿打商量的语气说:“妈。”
一声妈,林雅萍立刻侧头看向一旁,心里在反复深呼吸,等过了几秒平静后,她才转回头看任子滔说:“那感冒药退烧药啊创可贴啊什么的,药包就放在你箱子上面那隔层里,要是感觉哪难受先去里面翻翻,记得别硬挺,该吃药吃药。”
“知道了。”
林雅萍想了想,从裤兜里一摸,就掏出个邮政储蓄的存折,可见早就准备好了。
她往前站了一步,离任子滔很近了才说道:“拿着。”
“妈,我不要。”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本来刚才出来我还不想给你呢,这火车站人多,快点儿揣起来。
钱要是还不够,就往家打电话,那两套房子买都买了,马都置办上了,我们还差鞍子钱?跟我和你爸也没啥可不好意思的,谁让我们生你了。
还有,我听你们宿舍那几个家长说了,你们学校军训是来真的,特别严特别累,算学分的。
那你就更得吃好了,想吃什么吃什么,跟同学相处什么的也大方一些,哪怕吃亏。
那几个都算是你未来四年的伴了,你人缘好,学习生活也能顺利点儿,这点心眼你要有,记住没?”
别看这番话,林雅萍说话语气很硬,态度不算好,可任子滔却眼睛一红,赶紧低头答应:“知道了。”
火车进站了,开始检票了。
林雅萍拉着箱子站在远处,和儿子挥了挥手。
可她下一刻,在转身时,过天台就开始哭了起来,一直捂着脸小声啜泣到上火车。
而且当妈妈的居然开始愧疚了。
林雅萍埋怨自己:
跟儿子吵什么架,本来挺高兴个事。
儿子考的那可是清华,有多少国家大领导和很出名的人都在那念过书,就这一样,就足够她笑不拢嘴两年的,她咋还贪心呢。
完了,得几个月才能见着儿子,这就分开了。
想到这,林雅萍哭的更是严重了,弄的对铺的中年妇女放好行李就问她:“怎么了?是不是哪不舒服啊。”
“不是,是送我儿子念大学,从小就没离开我眼前。”
对铺的女人秒懂,她有些好笑的坐在铺上,盯着林雅萍看。
林雅萍也觉得不好意思了,又哭又笑,又赶紧冲对铺骄傲地说道:“我儿子考的是清华,我们省的理科状元。”
“哈拉滨的?”
“对啊。”
“哎呦,那我好像在报纸上看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