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炎元年二月,在大宋新帝登基宣言诏告天下后,湖广、东南、广南等地勤王义师空前活跃,遍地开花。但要论影响最大、战果最喜人的非许夫人、陈吊眼、黄华等组建的福建汉畲联军莫属了。
就在年初,许夫人、陈吊眼率义军五万攻破漳州,杀元招讨使傅全、万户府阙文兴,进占高安寨。镇守福建的元将达鲁花赤阿达哈率军反扑,许夫人、陈吊眼退出漳州,部署兵力防守反击,以其叔父陈桂龙驻九层漈畲,族兄陈三官驻水篆畲,义军首领罗半天、梅龙驻长窖,陈大妇驻客寮。许、陈二首领自镇漳浦峰山寨,义军号称十万,一时风头无两,成为东南实力最强盛的义军队伍。
而黄华所部号称“头陀军”,兵力也一度达到五万人马,可谓兵强马壮。自此,汉畲义军兵员增至十五万,连寨五六十。这两支义军不时联合行动,互为犄角,令阿达哈疲于应付,虽频频围剿,但收效甚微。
二月,阿达哈奏请调戍屯三海口兵力合击,元廷以动用的人力物力太大未同意。但随着大宋新君登基,动作频频,剑指东南,元廷对东南义军的态度也随之改变。
三月,征南元帅府重建,先伯颜一步返回湖广的副元帅唆都暂代行元帅府事。发布的第一道命令,就是下令高邮路总管府达鲁花赤、蒙元猛将完者都为福建招讨使,高邮路总管府副总管高兴为副招讨使,率五千精锐,南下统合福建元军平叛。
完者都原是伯颜近卫“合必赤军”统领,伯颜是蒙古人心目中的军神,而合必赤军是精锐中的精锐,能统领这支精锐的完者都可想而知是何等猛将。能被这样的猛将认可的副手,并且还是一员汉将,高兴此人自然不可小觑。
在原本的历史上,高兴率军南下围剿,采取以畲治畲、分化瓦解之策,招降黄华。然后在黄华的引领下,攻破高安寨,追击至千壁岭。随后,高兴假意与许、陈谈判,亲自入寨,在重重防护下猝然发难,擒杀许夫人与陈吊眼,血洗千壁寨。前后只用了短短半年,就平定了这场声势浩大的起义。
然而,在这个时空中,因为赵猎横空出世,宋元格局完全改变,高兴的分化之策注定没有实施的可能。更何况,此时大宋右丞相文天祥所乘船只,也即将抵达漳州……
如果说东南战事如火如荼,是诸路义军自发响应之举,那么广南打响的香山攻防战,则是由大宋正规军主导的一场资源争夺战。
三月,大宋开府仪同三司、殿前都指挥使、广南沿海制置使兼管民船义勇苏刘义,与其子海军统制苏景瞻、其侄统领苏景禹,及工部尚书马南宝率三千舟师,从香山登陆,组建广南督都府,传檄天下英豪,共攘盛举。
一时间广南诸义勇军纷至踏来,争相归附于督都府下。
一南一北,两条战线同时铺开,初具规模。
蒙元在北线派出的是完者都与高兴两员大将,而主持南线战事的则是坐镇广州的老牌宿将李恒。
眼下李恒的日子极不好过,自琼州大败后,因丧师失城之罪,差点被怯薛拿回大都治罪,幸而海峡对岸的大宋行朝一系列举动救了他。
大宋新君即位,行朝挟大胜之威席卷广南沿海诸州城,江南诸省、大宋故地,义勇旧部,一伙多过一伙,一路赛过一路,江南半壁全面开花,蒙元诸路达鲁不花及万户府自顾不暇,疲于奔命,叫苦不迭。
在这“一片糜烂”的局势下,把一员战功卓著、并且对大宋龙雀军有相当了解的宿将收押上京,决非良策。于是,大都忽必烈下旨,令李恒留任原职,并兼征南元帅府副元帅之职,务必阻击大宋军队北上,将功赎罪。
将功赎罪!李恒倒是想,可军队呢?粮饷呢?
身为征南副元帅、广州都督,李恒有权调动广南一切兵员粮草,并征召兵丁乡勇、调集船只。可问题是,烂成一片,乱成一团,更丢失近半的广南,还有兵员粮草、船只乡勇给他调拨吗?
没兵没粮还打什么仗?想当初宋金之战时,被金人打得满地找牙的宋人将士曾辛酸而悲哀地自嘲“人有狼牙棒,我有天灵盖”。难不成如今他李恒也沦落到这个地步了——人有枪弹炮,我有手脚臀?
但即使没兵没粮,只靠几千残兵败将,李恒也得咬牙撑下来。如果广州再丢失,他毫不怀疑大都那位大汗连解送自己上京的兴趣都没有,直接命人拧下他的脑袋……
好在眼下苏刘义的兵马也不多,其三千精锐多为宋军制式装备,也就是以弓弩枪牌为主,大斧长刀为辅,火枪兵只有一部,属苏刘义的卫队。没有那成百上千可怕的火枪兵,说明这并非龙雀军精锐,这让李恒放心不少,否则只要对方在广州城下摆上一支千人火枪队,他属下这群惊弓之鸟怕立马散了。更让李恒松一口气的是,登陆香山的宋军并没有那种恐怖的火炮,否则李恒第一时间就弃城而逃。在那无坚不摧的恐怖打击面前,被宋元战争来来回回摧残得差不多的广州城墙根本不指望能挡得住。
至于弃城逃跑如何保住脑袋的问题……顶多这个右丞之位不干了,再散尽家财,上下打点,以他在朝廷里多年的人脉,或许有一线生机。若是硬杵在炮火连天的广州城,那就是死个定定。
还好,这个苏刘义所部只是宋军常规兵马,没枪也没炮,虽然成立了个广南都督府,到处收兵纳将,不过一月就同登陆时的几千人马扩张到好几万人,当真有朝“苏十万”发展的趋势。不过对这些乌合之众,李恒压根没放在眼里,他手下是残兵败将不假,但西夏亡国后最后一支“铁鹞子”与“步跋子”可不白给,除了害怕龙雀军枪炮部队之外,什么义勇乡兵、勤王官兵,来多少杀多少。
正是有这样的自信,当哨探传来香山宋军向广州所属的南海城挺进时,李恒立即下令迎击。虽说大败之后元气大伤,此时守城方是上策,但他不得不迎击,因为南海是广州的治铁重地,更是广州西南的门户,此地得失至关重要,不容有失。
然而李恒刚召集兵马,披挂整齐,一个消息如隆隆春雷轰得他眼冒金星,差点从马背摔下。
“大帅,大事不好!宋主发诏,传檄天下,提兵十万,御驾亲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