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面百转千回,张越就已经有了主意。
羌人的事情,他不能不管!
因为……
一个不小心,就可能令羌与月氏人合流。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河湟月氏诸部,可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夷狄。
他们是汉室藩属族群,地位大概相当于后世米帝控制下的霓虹。
是汉室放置在河湟地区,隔离羌人和河西四郡的缓冲。
故而,汉家对河湟月氏义从,特别是那些亲汉的月氏部族,曾经大力扶助过。
传授了许多先进技术,甚至培养了许多优秀的月氏将官。
扶持力度,基本上和米帝扶持霓虹差不多。
很多连辉渠、乌恒这样的藩属也没有办法获得的东西,譬如制式的军械、强弩、良弓,河湟月氏义从都能想办法弄到,甚至成规模的装备!
毕竟,若没有装备和训练、组织上的优势。
河湟月氏诸部,就无法有效的镇压和打击渡河的羌人族群。
而若月氏人与羌人合流,那么,羌人就将得到关键的冶炼、耕作技术以及军事指挥作战和训练方法。
从而使得下一次羌乱,成为帝国的心腹大患!
历史上,羌人就是通过吸收、同化河湟月氏族群,崛起成为两汉,特别是东汉的心腹大患的!
“此事,吾不是很清楚前线的局势与地理、格局,敌我双方的部署也不懂,所以不敢轻言作战……”张越笑道:“不过,却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愿与尚书令分享……”
说这话的时候,张越的眼睛,瞟着帐中矗立的亲兵、家臣以及随从们。
心里面多多少少有些逼数。
嘴上却是依旧云淡风轻的说着:“我闻,西羌各部,自古不合,多有血仇,曾经其各种豪酋也曾解仇为盟,然而旋即便再次结仇,彼此重又厮杀不断……”
对羌人来说,没有什么事情是aaaaal不能解决的。
假如有,那就aaaal两次!
什么解仇联盟?
呵呵……
元鼎六年的时候,封养羌、牢姐羌、丁零羌三家大势解仇为盟,对汉发起攻击。
战败后,在撤退的路上就自己打了起来。
并最终导致了其中的牢姐羌几乎灭绝。
只是,这些羌人势力,杂乱无序,而且难以沟通,才使得汉室很难渗透进其内部,无法有效的瓦解、分裂、拉拢。
张越微微翘起嘴唇,笑着道:“吾又闻,羌人之所以解仇为盟,南下为祸,是因其居西海贫瘠而人口牲畜日益繁多……”
“若朝堂发布告示,以悬红赏购西羌首级,或者,购其男女青壮?”
“以黄金、铜钱、布帛、粮食……甚至铁器、食盐、酒类为赏格……”
“羌种之间,还能互信?”
“互信一失,则其安能再聚?”
“羌人既散,河湟月氏诸部,不过疥癣之疾,遣一官吏则可斩其祸首,治其附逆、叛乱者罪也!”
“此乃釜底抽薪,绝其根本之策也!”
张越说完,看着郭婴,面带微笑。
他的这个策略,在后世曾为西方殖民者用到了出神入化,近乎化腐朽为传奇的境界。
黑奴贸易时代,超过八成的黑奴,是非洲王国和势力抓起来,卖给西方的奴隶贩子的。
其威力之大,自是毋庸置疑!
用在羌人身上,更是核弹级别的大招!
因为,已知的信息与情报,告诉张越,羌人这次要aaaaal,和以前有所不同。
这一次他们不是性子来了,而是真的再不aaaaal,就得自相残杀,甚至哪怕自相残杀了也无法获得足够的食物,维系各种的存续。
所以,他们没有选择,为了生存,只能像着温暖、富庶的汉家河西四郡的农耕聚集区进攻。
这是向死而生!
为了自己和子孙,而奋力一战!
这从羌乱传闻在六月就开始渲染,到的今天、现在,羌人也依旧没有渡河就可以知道。
因为,羌人们在等待河西四郡的汉家移民农田里的粟米成熟。
在等待辉渠、昆邪、休屠等部的牧民放牧的牲畜,长好肥膘。
他们明摆着就是来拼命,用命来换食物与生存空间。
这就像一个被逼到了绝路的赌徒一样。
而张越给出的策略,则是给这个赌徒,提供另一条翻本的道路——杀、掠、掳夺自己的同族!
并用他们,向汉室换取粮食、物资甚至盐铁、布帛乃至于过冬御寒的燃料、毛料。
只要赏格合适,并且说到做到。
对羌人来说,尤其是其高层的豪酋们来说。
还需要冒着可能全族死绝,被汉军吊起来锤的风险,冒险进入被边墙、堡垒、要塞包围起来的河西吗?
要知道,柿子捡软的捏,是人类的通性。
而比起大汉军队,毫无疑问,羌人的同族更好对付。
而且……在羌人眼中,各种之间,恐怕未必认为对方是自己的同族、亲戚,说不定在各大羌种眼里,这些异种远比其他一切敌人更可恨、更该死!
若是杀、捕异种,就可以让自己的族群渡过危机,吃上饱饭……
谁会傻兮兮的去撞大汉帝国的铜墙铁壁?
若没有羌人的策动和响应,河湟月氏诸部内的二五仔与野心家,便立刻就要变成孤家寡人,届时一个官吏就可以将他们抓捕、审判、定罪甚至处决。
而汉家为此付出的,可能不过是几十万石粮食,价值几千万钱的货物。
远比开战划算的多!
当然,前提条件是,汉军可以向羌人施加足够大的压力,并使羌人们知道并明白,他们与汉开战是死路一条!
没有这个先决条件,这些操作就没有实施空间。
好在,李广利兵团,是完全可以胜任这项工作的。
只是……
张越抬起头,看着错愕的郭婴,道:“当然,这些只是一家之见,随口之说,当不得真,当不得真……尚书令听听也就算了,万勿议论、传播……”
“吾相信,贰师将军海西候,一定有自己的方案、设想、构思……”
郭婴听着,连忙恭身拜道:“明公高见,小人一定一字不改,回禀主公……”
“哎……”张越笑着摆手:“说了只是一家之言,随口之说,何必如此郑重?毋为也!毋为也!”
郭婴再拜:“小人受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