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中军大帐内站满了文臣武将,周围挂满刀弓剑戟、地图,所有的东西都与军事有关,这里充斥着威严和肃杀,来到这里的人首先就被威严和肃杀给震慑而不敢放肆。
一个文吏带着满头白发、面色苍老的波斯人走进来,这就是并波悉林,人虽老了,背却挺直得很,脚步沉稳,整个人显得很刚硬。波斯人的脸都显得很有轮廓,并波悉林也不例外。
走到大帐中间,并波悉林向坐在宝座上的赵子良行礼说道:“并波悉林拜见陛下!”
赵子良打量着并波悉林,发现他脖子上了脸颊上有一些伤痕,问道:“将军的胆子可真大啊,现在是两国交战时期,将军来此难道不担心遭到被加害吗?”
并波悉林直言道:“不怕!”
“哦?为何?”赵子良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并波悉林道:“因为我已不是阿拔斯王朝的将军,只是一个普通的波斯人而已,或者说是一个逃犯。来到陛下这里,希望能得到陛下的庇佑、在陛下这里讨口饭吃!”
赵子良看着并波悉林笑了笑,“你认为本王会相信你吗?要知道你可是大食国阿拔斯王朝的重臣武将,你现在却跟本王说你成了逃犯,还要在本王这里讨口饭吃,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并波悉林正色道:“尊敬的陛下,这是事实而不是玩笑!我知道陛下与我之间有过节,那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即便是现在依然无法抹去,但那时我们都是各为其主。陛下当年只是一个将军,现在成了一国之主,而我却成了逃犯,这个世间的事情就是这么变幻莫测、不可思议!作为王朝的重臣大将,被君主猜忌而获罪不是什么新鲜事,我想陛下当年也曾经遭受过大唐皇帝的猜忌吧?”
赵子良思考和权衡着,并波悉林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他作为大食国的重臣武将,在大食方之中拥有很高的威望,不被哈里发猜忌是不可能的,哈里发要对他除之而后快也很正常,所以这一点不能成为怀疑他前来投诚动机不纯的理由。而正是因为并波悉林的身份和他所能产生的巨大影响力,如果西秦不能接受他的投诚,那日后必然再也没有大食将领和官员会投诚,西秦军进攻的阻力会成倍增加;反过来说,接受并波悉林的投诚会成为其他大食官员和将领的一个榜样,日后必定有更多的大食官员和将领投降,西秦军进攻的阻力会小很多,这对于西秦军队攻占的新土地的统治会带来很多好处。
思索半响,赵子良道:“看将军的样子必然被哈里发虐待得不轻,还是先休息一下,养好伤再说!来人,送并波悉林将军去休息,找郎中给他治伤!”
“是,大王!”
打发走并波悉林之后,赵子良对王灿招了招手,王灿上前附耳过去,赵子良低声交代了几句,王灿点头答应,转身走了出去。
王灿刚走,就有人站出来对并波悉林的来意表示了怀疑,陈青说道:“大王,这件事情太蹊跷了,并波悉林与曼苏尔有矛盾、曼苏尔忌惮并波悉林在军队中的威势不假,但要说并波悉林会背叛大食国,微臣是无论如何都不信的,这里面肯定有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杜甫却站出来道:“大王,微臣认为我们可以怀疑并波悉林来投效大王是否存在着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但我们不能不搞清楚就判定他居心不良,并波悉林在大食国有着很高的声望,特别是在军队之中,如果能得到他的真心投效,这对于大王征讨大食国的大业是有很大帮助的!”
几个仆从军将领施耐德、瓦希德、欧博特等人各怀心思,施耐德想站出来说几句话,但一想自己算什么?在这里的地位连一个小兵都不如,哪有资格说话?犹豫了半响还是放弃了。
倒是瓦希德站出来对赵子良说道:“尊敬的陛下,小人认为对并波悉林的投诚应该谨慎,还要派人对他日夜看管,不让他踏入营中一些敏感的禁区,以防我军的机密泄露出去,谁知道他是不是被哈里发派来搞破坏的?不管他是真心来投靠,还是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大王对他防备一些总是没错的!”
赵子良抹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看着瓦希德,不置可否。而尔朱献忠却对瓦希德冷哼道:“你说别人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你怎么保证自己不是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才投效大王的?”
瓦希德脸色一白,当即向赵子良下拜道:“尊敬的陛下啊,小人此前只是一个小地主,虽然有几千亩田地和几百个奴隶,但小人在大食国并无官职,也不是贵族,小人投效大王确实是想获得更高的地位、获得此前无法获得的权利,但小人对陛下绝无二心啊,小人是真心投效大王的,这段时间以来,小人的人马在攻城时死伤惨重,小人也在战斗中屡次受伤,如果小人对陛下有二心,又怎么会不计伤亡的攻打哈里发统治的城镇呢?”
赵子良沉吟了片刻,笑着对瓦希德说道:“瓦希德将军这些天来的表现,本王和众臣将军们是有目共睹的,将军起来吧,本王相信你!”
“陛下英明神武,多谢陛下,多谢陛下!”瓦希德感激涕零的站起来退到了一边。
接下来陆续又有大臣站出来表态认为并波悉林的投诚并非是真心实意的,但也有大臣和武将认为应该接纳他,给其他大食将领和官员树立一个典型的榜样。
在军营中一间帐篷里,一个郎中给并波悉林检查了一下身上的伤势,又给他号了脉,然后拿出药膏给他涂抹在患处,一边涂抹一边问道:“大人除了皮外伤之外,好像还受了不轻的内伤,不知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并波悉林疼得龇牙咧嘴,“我冲撞了哈里发,被他下令关进了监狱,这些伤势都是狱卒们的杰作!”
“哦?”郎中诧异地看了并波悉林一眼,一边抹药一边说:“老夫知道你们的哈里发,相当于我们的皇帝一样,冲撞了皇帝却没死,那你真是运气好!好了,这两天不要洗澡,过两天老夫再来给你上药!另外老夫再给你几粒治内伤的药丸,你每顿吃一粒,一日三顿,饭后吃!”
并波悉林道:“多谢你,阁下!”
郎中走后,并波悉林起身向外走去,却被在帐外的校尉拦住:“阿布将军,您这是?”
并波悉林道:“噢,我想出去走走,这里太闷了!”
校尉却道:“阿布将军请见谅,刘大人说阿布将军身上有伤,而且伤得不轻,需要好生静养才能康复得快,将军的伤还没有好之前就不要乱走了,以免崩裂伤口对伤势恢复不利!”
并波悉林立即明白赵子良和西秦的官员将领们还是对他的投诚产生了怀疑,他这是被禁足了,这个校尉和这些士兵就是看管他的人,这些人根本不会跟他讲道理,他们只会执行刘单的命令,如果他一直被禁足,那岂不是无法完成自己来卧底的任务?这可不行,想要解除禁足,就只能找刘单。
想到这里,并波悉林立即对校尉道:“原来是这样啊,麻烦你去告诉刘大人,就说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他,是关于哈里发的军队布防的,希望他能来一趟,这件事情如果刘大人知道得太晚就失去作用了!”
校尉想了想,抱拳道:“好吧,请阿布将军回帐休息,在下这就去向刘大人报告,请将军稍等片刻!”
赵子良和文臣武将们还在讨论如何对待并波悉林的事情,帐外侍卫走进来报告:“大王,给并波悉林治伤的郎中来了!”
赵子良抬手:“让他进来!”
郎中背着药箱走进大帐向赵子良行礼道:“微臣太医院太医梁忠信拜见大王!”
赵子良道:“梁太医,并波悉林的伤势如何?”
梁太医道:“回大王,阿布将军的伤势是新伤,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的,应该是被皮鞭抽的。另外,除了外伤之外,他还有不轻的内伤,伤势不是假的!”
杜甫站出来道:“大王,伤势既然是真的,那么说明并波悉林确实是冲撞了哈里发而被下狱的,他被昔日部将偷偷放出来因无处可逃而来投效大王,这就说得过去了,不存在逻辑上的矛盾。看来并波悉林投效大王应该是真心实意的!并波悉林这个人在大食中的地位举足轻重,大王应该充分发挥他的作用,如此一来,我军进攻大食军并统治占领区的阻力就会小很多!”
楚歌站出来抱拳道:“大王,微臣不同意杜大人的说法,目前我们还并不能确定他是否真心投效,这一切都只是他自己说的,就算我们的人也得到了相同的消息也不能完全排除这一切都是大食人设计好的,微臣认为还是应该小心谨慎一点好,这天下不是少了谁太阳就不会从东边升起来了,微臣承认收降并波悉林对我军确实有很大的好处,但如果他投效是假,前来卧底是真,那么他将造成的破坏只怕是我军无法承受的,微臣请大王三思!”
赵子良还没有说话,负责看管并波悉林的校尉就走了进来。r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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