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一家人坐在客栈前堂喝茶,把掌柜也赶走了,周围只有几个婢女和亲兵,赵子良对几个女人说道:“我三日后就要出征,也不知道这仗什么时候打完,所以这边你们只能自己照顾自己了,明日派人去把接生婆确定好,以免真要生了想找也来不及,多花点银钱没关系,主要是让大人和孩子都平安无事!”
新平公主说道:“夫君放心去吧,有三姐照应,应该没事的!”
孟夫人说道:“这两个眼看就要生孩子了,奴家本来想说等她们俩生完孩子,你们父子再出征,但军国大事却不能因女人要生孩子耽搁,家中有奴家操持,夫君就放心吧,明日奴家就派人去把接生婆找来,多找几个,把该置办的东西都置办齐全了,以免等到生孩子要用又没有”,
赵子良笑道:“好,咱们家的女人一个个也都是巾帼英雄,不输给男人!”
这时前面有亲兵走进来通报:“启禀大帅,客栈外来了一队金城官兵,说是金城郡郡守张博济求见!”
“金城郡守张博济?他怎么找到这里来了?”赵子良疑惑道。
赵霆问道:“父亲,昨日我大军抵达时,这张博济曾去城外军营求见,当时父亲正在巡视各军营寨,张博济就先行返回了,没想到他又来了这里!”
赵子良摇了摇头道:“我大军抵达时他不出城迎接,等我大军都安营扎寨了他才去求见,难怪此人在陇右为官这么多年还只是一个金城郡守!”
宜宁郡主好奇问道:“父亲,这张博济是什么人?父亲为何这么说呢?”
赵子良喝了一口茶说道:“张博济在陇右为官最少也有二十年了,当年我还只是河西大斗军使的时候,当时陇右节度使是皇甫惟明将军,张博济当时就是陇右节度判官,判官并非正式官员,只是辅官,但如果主官向朝廷和皇帝推荐,这辅官是完全可以转成主官的,封常清当年只是一个侍卫,后来逐渐被提拔做了安西节度判官,更被高仙芝举荐成为安西节度使!不过张博济这么多年越混越惨,这其中只怕与皇甫惟明之事不无关系,咱们也不能因为他没有带人出城迎接就不待见他,去引他进来吧!”
亲兵答应:“诺!”
唐朝的风气开放,远没有宋、元、明、清之时那种苛严的男女之防。现在有客来访,赵子良也不让两位夫人和儿媳回避,她们自己也没有回避的意思。
张博济很快被亲兵领了进来,向赵子良拱手鞠躬见礼:“下官张博济拜见郡王、公主、郡主、夫人,见过二公子!”
赵子良抬手道:“张太守免礼!来人,给张太守看座!”
“谢郡王爷!”
婢女送来茶水之后,赵子良又示意请他喝茶,一番客套之后,张博济放下茶杯拱手说道:“郡王,昨日大军抵达金城之时,下官正在为大军筹措军械辎重和粮草,因此耽搁了时辰,等下官赶去军营求见时,大帅又在巡视军营,下官只得先行返回,今日白天下官又要处理公务,只能下值之后再去求见,却听说郡王和二公子来了城内,经过打听才知道郡王家眷住在这家客栈,来得突然,冒昧打扰,还请郡王见谅!”
赵子良忙问道:“等等,你刚才说什么?你说昨日在为大军筹措军械辎重和粮秣?”
张博济拱手道:“是的,郡王!下官一个月前已经收到消息说朝廷已经下旨让郡王领兵二十万火速赶来陇右迎战吐蕃军,下官就想,圣旨催促得急,郡王爷势必是匆忙启程,军械、辎重和粮秣肯定携带不足,而吐蕃军在陇右各地势如破竹,郡王率大军抵达之后必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投入战斗,只怕是没有足够的时间等待朝廷后续粮草,所以下官这一个多月来一直在筹措这些东西!”
赵子良摸了摸下巴,打量了张博济一番,他只见过张博济两次,印象不深,这时才发现这人身子骨瘦弱,因长期在西凉,脸上的皮肤被风沙吹得如老树皮一样,而一双眼睛里却透露着倔强。
“张大人,你筹措了多少军械粮草辎重?”
“回郡王,下官一共筹措了两百万支箭矢、粮秣五万石、草料一百二十万束,毛皮大衣五万件、营帐两万顶、牛羊五千头······”
几个女人并不清楚张博济说出来的这些数字意味着什么,但赵子良和赵霆父子俩听得目瞪口呆。
赵子良回过神来,问道:“张太守,能带我去看看你筹措的物资吗?”
张博济一愣,问道:“现在吗?”
赵子良点头道:“对,就是现在!”
“好,郡王请!”张博济站起来拱手道。
几个女人留在客栈内,赵霆也留下来陪他妻子宜宁郡主,赵子良带着几个亲兵跟着张博济来到城内一片巨大的空旷地,四周都有金城官兵站岗。
一个游击将军看见张博济过来,连忙带着几个兵士上前迎接,抱拳道:“大人,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
“过来看看,这里没什么事吧?”
“回大人,一切正常!”
“好!”张博济点了点头,对负责看守的游击将军介绍道:“本官身边这位就是江陵郡王、当今太尉、兼兵部尚书赵郡王,郡王爷要来看看我等筹备的物资,你带我们四处转转!”
这游击将军闻言很是激动,立即抱拳道:“末将有眼不识泰山,请郡王见谅!郡王和大人请随末将来!”
这片宽阔的空地上,一袋袋粮食整整齐齐地堆得很高,和一束束草料一样堆积得高耸入云。
众人一边走,张博济一边介绍:“郡王,这每一袋粮秣就是一石,一共五万袋!还有这些草料,一共一百二十万束,为了筹集这些草料,下官下令把金城郡内所有牧民所存的草料全部收集起来了,还下令全郡百姓收割草料送到金城来,以此免除今年的徭役!”
赵子良点头道:“张太守这个办法不错,是可以在最短时间内筹措草料的好办法!”
众人又走到令一个区域,只见一捆捆的箭矢码起来堆成了山,张博济说道:“郡王请看,这里堆积都是箭矢,一小捆是五十支,一大捆是一千支,这里一共两千大捆,两百万支箭矢,这么短的时间造出这么多箭矢还是按照当年郡王在河西使用的法子,我们购买原料让百姓们做箭杆和羽毛,兵器监用模具大量制造箭头,然后完成组装,百姓们听说这些箭矢都是用来给郡王的军队打吐蕃人的,因此制作箭杆和羽毛都有很足的干劲!其实百姓们是希望尽可能帮助王师,希望郡王带着王师打跑吐蕃人!”
赵子良参观完粮草物资囤积地,对张博济说:“辛苦张大人,我昨日还对张大人不满,所我二十万大军前来金城迎战吐蕃军,张大人作为金城郡守却不前来迎接,实在是太无礼了,没想到张大人是忙着为大军筹集粮草辎重,我错怪张大人了!”说完对张博济抱拳行礼。
张博济连忙闪到一边,说道:“郡王言重了,下官不懂做官,明知道郡王率大军来了,却不去迎接,实在失礼!”
赵子良摆手道:“不,你做得很对,如果大唐官场上人人都像你一样务实,大唐何至于沦落到如今这部田地?我大军有了张太守筹集的这些粮草物资,就可以放心与吐蕃军交战了!这迎战吐蕃军的第一功,我算你张太守的!”
张博济连忙拱手谦逊道:“郡王过奖了,这并非是下官一个人的功劳,这是金城太守府上下官吏和全金城辖区内百姓们所有人的功劳!”
赵子良心想,张博济这样的人不应该只局限于一个小小的金城,以此人的才能和秉性,如果身居庙堂之上,他所能发挥的作用是巨大的。
思索片刻,赵子良对张博济说道:“张太守,此次与吐蕃军作战,这场仗也不知道会打到什么时候,但战事一起,大军对粮草辎重的需求必然是巨大的,你是本地父母,所以我想请你协助负责粮草军械等辎重的运输之事,你看如何?”
张博济拱手道:“正所谓大军未动粮草先行,郡王既然信任下官,下官必定竭尽全力协助粮草辎重的运输!”
“好好!”赵子良很是高兴,想起一事,问道:“张太守,刚才在客栈你也看见了,我四夫人新平公主和儿媳宜宁郡主马上要生产了,你作为本地父母,可知当地是否有经验丰富的接生婆?”
张博济说:“下官平时都忙于公务,对这事到时没注意过,不过郡王爷既然问起,下官回去之后找人问问,一定给郡王找几个接生经验丰富的接生婆!”
赵子良见张博济答应帮忙,心里也放下了一件心事,“如此,找几个接生婆的事情就麻烦张太守了!”
“郡王客气了!这是下官应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