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旗漫卷,铁蹄铮铮。
这数十骑唐军犹如一柄尖刀,狠狠的插进两军交战的中线战场,铁蹄踏处,横刀飞舞,刀光犹如匹练一般,狠狠的劈斩向交战之中的两军。
苏我家的战兵与虾夷人激战正酣,冷不丁被唐军冲杀进来,猝不及防下顿时死伤一片,眼睁睁的看着唐军铁骑纵横肆虐,都有些手足无措。
都知道唐军是前来负责调停的,这是这般猛冲猛杀却是为何?
唐军校尉冲杀在前,手里的横刀左右劈斩,大喝道:“唐军所至,立即停战!若敢违令,杀无赦!”
吉士驹气喘吁吁的收刀而立,看着耀武扬威杀气腾腾的唐军,知道这是在给他眼色看,也是在警告他,虾夷人这一次调停之前的冲锋令唐军甚为不满,使得唐军感到自己的威严有损,所以要用这等强势的方式来彰显存在。
不过这也怨不得唐军,以那位房俊侯爷的强势性格来说,威信绝对不容许挑战……
吉士驹举起手中横刀,大呼道:“收兵!退后!”
虾夷人在他号令之下立即撤出战场,缓缓后撤。
来时气势汹汹仇恨满胸,此时浑身浴血战意昂扬!
千余虾夷人造成倭人起码两倍的战损,这等战力足以自傲,也足以让倭人此后再不敢轻易寻衅开战。
倭人那边现在是畏唐人如虎,亲眼见证了唐军如何将各封国联军杀得一败涂地全军尽墨,心中哪里还敢有半分不满?
见到唐军横刀立马出面调停,赶紧纷纷后撤。
苏我明太催动战马上前,忍着怒气喝问道:“尔等即便是调停,何以残杀倭人?”
领头的唐军校尉人马俱甲,头上戴着铁盔,鲜红的璎珞随风飘扬,整张脸都隐藏在面甲之下,看不清是何表情,但是语气却冷硬至极:“侯爷有令,既然大唐已经出面调停,那么尔等双方就应当立即停战,谁敢擅自挑起战火,谁就该死!违抗侯爷军令者,杀无赦!”
苏我明太怒道:“那虾夷人公然违抗你们唐军的命令,擅自向飞鸟京进攻,难不成我还要坐以待毙,不能还手?”
唐军校尉冷硬如故:“虾夷人擅自进攻,那是虾夷人的事情,事后侯爷自会责罚。倭人既然开战,便也是违抗侯爷的军令,一样要受到惩罚!”
苏我明太简直怒不可遏:“若是不开战,此刻虾夷人怕是已经攻入飞鸟京,我都得被虾夷人乱刀分尸,那个时候还惩罚虾夷人有用?”
唐军校尉对他的怒火不屑一顾:“你死与不死,虾夷人会否攻入飞鸟京,这些与吾无干,吾是军人,只知遵守军令,侯爷的军令是双方不得开战,无论任何情况下就都不得开战!你当庆幸非是吾唐军一卒,否则违抗军令,此时已然引颈伏诛!”
苏我明太气得差点从马背上掀下去。
他觉得他平素就算是不讲理的,哪里料到唐人比他还不讲理!
哦,刀子架到脖子上反抗了就是违抗军令,乖乖的引颈就戮就是好人?
他气得不轻,却也知道跟这个校尉理论是最愚蠢的行为,唐军的兵将皆是脑子一根筋,军令下达就算前方是刀山火海也一往无前,简直蠢得要死,他当即一脸涨红一言不发,调转马头打马就走。
我跟你说不着,我找你家侯爷说理去!
那校尉却冷笑一声,杀了你的人,你有火气还得憋着,不服?
不服就等着被侯爷狠狠的敲你一通竹杠,你特么就老实了……
难波津,春帆楼。
房俊与苏我摩理势的谈判正在进行。
作为请求唐人出面调停的一方,倭国是出于弱势的,这一点苏我摩理势很清楚,况且为了保住大唐这条大腿,多多的付出一些利益他也早有心理准备。
但是谈判刚一开始,就陷入了僵局……
“割让佐渡岛?割让难波津?不不不,绝对不行!”
苏我摩理势气得胡子都翘起来,怒道:“佐渡乃是倭国八岛之一,是天照大神赐予倭人的土地,焉能割让予人?就算老朽答应,几百万倭人也必然不肯答应,此事毫无商议之余地,万万不可。”
房俊也不着急,慢条斯理道:“可是佐渡岛之所以现如今落入唐军之手,起因乃是贵国在彼处虐待残杀唐人,您总不能一句佐渡是倭国八岛之一,就让唐军灰溜溜从佐渡撤军吧?就算我愿意,麾下儿郎能愿意吗?长安城里的皇帝陛下能愿意吗?”
这简直就是耍无赖啊!
仗着佐渡岛现在已经沦陷被你们控制,就狮子大开口?
苏我摩理势怒气冲冲:“无论如何,佐渡不能割让,难波津更不能割让!”
佐渡是主权问题,难波津可就是安全问题了,一旦难波津成为唐人的地盘,随时随地都可以长驱直入直抵飞鸟京,难不成要倭国迁都?之前原本已经说好难波津作为通商口岸,唐人只驻军两千,况且这两千的唐军的军费开销还得倭国负责,这已经是过分了,现在却反口说要割让……
简直岂有此理。
“那您说说,佐渡岛上虐待残杀唐人的事情如何处理?”
“大不了赔偿一笔钱财于死者家属。”
“您误会了,这可不仅仅是赔偿家属的问题,而是攸关大唐声誉。您想,若是此例一开,往后任何一国杀害唐人之后都可以拿钱来解决问题,大唐威严何在?唐人之尊严何在?”
苏我摩理势觉得这位侯爵阁下简直不可理喻,杀了几个人,就得割让一个岛?
天底下也没有这样的道理……
“反正无论如何,割让绝对不行,哪怕此次调停终端,倭人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绝不能出卖祖宗天神赐予的土地!”
苏我摩理势咬紧牙关,寸步不让。
“你这样让我很为难啊……”
房俊哀叹着挠挠眉毛,道:“要不这样,租借如何?”
“租借?”
苏我摩理势尚是首次听闻这个词汇可以用在土地上,便问道:“愿闻其详。”
房俊解释道:“您看啊,这件事贵国是有错在先的,对不对?”
苏我摩理势眼珠子转转,只能点头,不承认不行,被人抓住现行了,无从抵赖……
房俊道:“所以,贵国给大唐一个交待,而且这个交待要足够分量,要能够符合大唐的地位和影响力,这个没问题吧?”
苏我摩理势琢磨一下,点头。
唐人不好欺负,现在被人家打上门来,也只能捏着鼻子认怂……
房俊抚掌,展颜笑道:“这就达成共识了,既然底子已经定下,一切好说、割让佐渡岛,前辈认为不行,那是日照大神赐予你们的土地……”
“天照大神!”苏我摩理势瞪着眼更正,事关神祗,不容亵渎。
“是是是,这个日什么的大神,本官分不太清楚……不过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佐渡岛你们不愿意割让,可别的赔偿大唐又认为不符合身份地位,显示不出贵国的诚意,那何妨将佐渡岛租借给大唐,大唐象征性的缴付一些租金,如此一来,佐渡岛的归属还在贵国,但事实上却是大唐在那里驻军,岂非两全其美,一举两得?”
苏我摩理势想了想,觉得这主意还不错……
反正现在唐军已经占了佐渡岛,想要他们撤军简直比从狗嘴里抢出肉包子更难,既然佐渡的归属依旧是倭国,那么让唐军租上几年也无妨,反正佐渡岛产粮有限,几座银矿亦是开采苦难,关键白银不值钱。
“那大唐要租借几年,租金几何?”
“前辈认为……一千年如何?”
“砰!”
苏我摩理势失手将茶杯吊在桌上,摔得粉碎,愕然抬头看着房俊:“你你你……你说多少年?”
房俊自己也觉得有些过分,讪笑道:“一千年太久,咱们只争朝夕……这样,五百年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