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园居竹篱草筑,草青花香,在朱门高墙连成片的汴河大街上实属一个异类。
但也正是这种与众不同,让桃园居如一股清流点缀在浮华若梦的汴河大街,成了开封男人们心目中的圣地。
此时,桃园居的柴门前着实聚拢了不少人,从衣着上看,多是文生仕子、风雅儒士,而站在人群最中间的曹觉、潘越却是有所不同。
二人都是一身短袍劲装,窄袖束腕,发髻既非儒布纶巾,也非富贵璞头,而是长发成瀑高高束于头顶,一看就是江湖浪子,游侠武士的打扮。
也不知桃园居今日所为何事,柴门之外摆着桌案,案上笔墨齐备,像是要开文会的样子。
二人则是一脸的不善,此时曹老二更是大手一扫,把桌上的文墨笔纸一股脑地扫在地上,手掌一支,腾的一下坐到了桌案之上。
“赶紧让惜琴姑娘出来,否则本公子拆了你这破园子!”
桃园居的使女们都被吓得倒退一步,这位“公子”可真的是惹不起。
而吸引唐奕的那个小女汉子,正掐着腰,豪无惧色的与曹老二对峙着。
“你这公子好不讲理,都说姐姐未在居中,还死皮赖脸地赖在这里做甚?”
这是一个只有十二三岁的女童,粉雕玉琢一般,甚是可人。此时正丝豪不惧地扬着小下巴,出声喝骂。
让唐奕侧目的是,这小姑娘声若金铃临风,清脆响亮,对于听惯了柔声细语的文生们,倒显极得为特别。
曹觉眼睛一瞪,“一边去,哪轮到你一个娃娃出来鼓噪,让你姐姐出来!”
这人好不讲理,小姑娘气得直跺脚,今日干娘和惜琴姐姐真都不在,桃园居一下子就剩下她自己,却不想遇到这两位前来找事。
“姐姐真的不在吗!”
小姑娘神情不像作假,一直没说话的潘越走到坐在桌上这位身边,低声道:“是不是真不在啊,要不先回去?”
“囊球!”曹老二一拍桌子。“快他-娘的两年了,回回都不在,当我曹觉是傻子啊?今天她在也得在,不在也得在!”
.....
潘越一翻白眼,看来,曹老二不见到董惜琴是绝不肯罢休的了。
在回山,曹觉帮了他一回,虽说没帮成,还挨了顿胖揍,潘越却是心里呈了情。今天跟着曹觉来桃园居犯浑,也算是还了这人情。
那曹觉跑桃园居来做什么?
呵呵....和这帮酸书生一样,相中了董惜琴.。
曹公子可是很'”痴情“的,这一追就是两年,隔三差五就跑到桃园居来求见。
可董行首哪看得上他这种不学无术的浪荡纨绔,两年多,曹老二愣是没见着一次。
今天曹觉算是拼了,桃园居的使女们说什么都没用,老子非见不可。
京城最无法无天的两大纨绔聚到一块儿,那还真不是一般的热闹。
曹觉坐在桌上,斜眼看向下面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的一众文生,不免心中冷笑,一群软蛋。
“都他妈在这儿杵着做甚?赶紧滚蛋!”
文生们都知道这位惹不起,又退了几步,远远地看着,却不肯离去。
随手抄起一张有字儿的绢纸,“两春桃花渡,桃花度两春.....什么乱七八遭的破诗!”
曹觉念了两句,真接呲拉一声就给撕了。
文生中有人脸色胀红,想要阻止,却又不敢,只得憋着。
“香闺处,盈桃徐片片,缘起桃林踏花路,身如红雪情思恋。唯心冷月伴....”连曹觉这种不懂词的人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他妈谁写的酸词?狗屁不通!”
呲拉...又撕了...
唐奕在人群后面直咧嘴,心说,曹佾这个弟弟还真是极品,在回山怎么没看出来,这小子还会评词论诗?
被点名的那两个文生也是脸色通红,有那么差吗?最起码很应景吧?
正想着,场中又有了变化,文生中有人看不下去了,排众而出道:“这位公子,何必强人所难?惜琴姑娘不肯赐见,必有其缘由,公子如此强争,未免有失礼度,实在不美。”
“况且,这些诗词好坏且不论,皆是我辈心血,公子这般轻慢,实在是有辱斯文!”
曹觉眯缝着眼睛,见是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少年儒生,除了单薄了一点,长的还算秀气。
强听他文邹邹、酸溜溜地絮叨了一大段,才不阴不阳地笑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还未等那文生说话,身后急急蹿出一人,一把拉住那文生,对曹觉陪笑道:“曹公子息怒,这位是新到京城的儒生,刚进太学不久,不知公子威名,曹公子莫与之一般见识!”
说着,就硬拉着那文生往出走。
可那文生根本不领情,甩开那人,冷声道:“你拉我做甚?天地昭昭,皇城之侧,还不许人说句公道话了不成?”
曹觉乐了,与潘越对视一眼,“既然是新来的,那咱也得尽个地主之谊不是?”
潘越冷笑一声看向那文生,慢条斯理地道:“来人啊....帮这位公子松松筋骨,一尽地主之谊!”
那文生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几个皂衣健仆从曹觉、潘越身后蹿出来。
然后....
他就被拳脚淹没了。
一众文生都不由在心中暗讽,这个刘之道读书读傻了?得罪谁不好,非得罪这两位,这两位什么事儿干不出来?
生怕那些恶仆打红了眼波及到自己身上,一个个都拼命往后挤。
曹觉心中又爽又恨,冷笑暗道:一群没卵子的怂蛋,就他妈假正经的能耐!
“用点劲儿,没吃饱怎地?”曹觉坐在桌子上叫嚷。
“奶奶的,给我往脸上招呼!”
.....
那文生被一众仆从打得翻来滚去,场中竟无一人出声喝止,唯那粉嫩的小姑娘急得直哭,上又上不去,拦又拦不住,只能红着眼圈叫喊:“别打了.....别打了.....”
这书生真傻,就连她都知道,这两位煞星是惹不得的,他怎么还敢出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