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佾在朝中的身份十分特殊,因为姐姐是当今皇后的关系,曹家为了避嫌,曹佾自请卸去了军中要职,安心当起了富家翁。
但是,再怎么说,他也是开国大将曹彬之孙,与将门有着脱不开的关系。所以,更多的时候,曹佾在朝中扮演的是一个沟通上下的角色。
说白了,就是和事佬。
曹佾心里也明白得很,只要姐姐这个皇后坐的稳,皇帝对曹家没有芥蒂,那曹家的大船就能开得远。
这一次,赵祯把解决唐奕和樊楼之间嫌隙的任务交给他,他自然不能怠慢,亲自去回山寻了一趟唐子浩。
只不过,曹国舅还真不愿意见到这小子,因为,他就没见过这样儿的。
......
回山这才从曹府手里过给范希文三个多月,但这次前来,不但曹佾,连随行的曹福竟也有点不认识了的感觉。
东岸的草坡被彻底的开垦出来,一直连到东山坡都是翻整好的垄沟,回山村的佃农们正在田间劳作。
曹福三个多月前才来过一次,不禁好奇,“这唐子浩还真能折腾,东坡的沙土地能打出多少粮食?”
曹佾颇为理解地笑道:“也不是谁都像咱们这般不在乎。范公办学不易,开销甚大,多开一块地,就能多打点粮食,多养活两个寒门子弟总是好的。”
说着就嘱咐曹福,“回去之后,支点银钱送过来,算是一番心意吧!”
下了船,一路向望河坡行去,只见村里家家院内都在挖坑,曹佾更是摸不着头脑。
春耕时节本就忙碌,怎么还有闲心挖坑?而且,这大坑是干什么用的?
在村头正碰上王里正,老王头一见是前家主,急忙放下手中的布袋子,上前行礼。
曹佾正好问老头儿,为什么家家都在挖坑。
王里正憨憨一笑,“不瞒国舅爷,咱也不知道那坑是咋个使法,不过,唐少爷说是积肥的.。”
积肥?
曹佾更是迷糊,积肥的粪池子?那也用不着这么大吧?
而曹福却把注意力放到王里正身边那个布袋子上,原本他还以为是粮种,可扒开看了一眼,发现黑呼呼的根本不是什么粮食。
“这是个啥东西?”
“月季花籽,今夏咱回山这三百多亩旱田,加上东岸的沙田,都种这东西。”
曹福眉头一拧,“种花?这么大一片地都种野月季?卖给谁去?”
王里正脸子一苦,“谁说不是呢?这红红绿绿的,也不能当饭吃。但唐少爷说让种,当是没错,咱老汉信他!”
曹佾和曹福对视一眼,心说,这唐子浩可以啊,这才几个月,就让回山村的村民都服帖听命,让开田就开田,让挖坑就挖坑,连关乎性命的田产大事都听他的了。
曹佾却是不知,现在,别说唐奕让他们种月季,就算让这些佃农把地里都盖上房子,王里正都不带说个不字的。
为啥呢?无它,人心换人心,换出来的。
年前开河东那片地,赶工一个月,本来王里正觉得,新东家没涨租子,他们帮东家开片地算不得啥。这年头,主家给佃户派差使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
可是没想到,年前干了一个月,全村虽累得不轻,但是东家也够仁义,每天管饭。这可把回山的村民们乐坏了,这可相当于省了一个月的粮啊。
但是,王里正更没想到的是,年根儿上,唐奕又给出力开荒的村民每人发了一贯钱的工钱。
起初,王里正不敢要,供饭就是大恩了,哪能再要钱?
可是,人家张管家说了,以后回山就没有白干活这一说,只要出力就有工钱,这是唐少爷立下的规矩。
所以,现在唐少爷说挖坑积肥,那就挖坑;说种花,就种花。
农民就是这么朴实,他们相信这个好东家不会坑了他们.。
王里正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曹佾越听越是吃味。心说,这老头儿可真是,哪有在老东家面前狂夸新东家的?这是嫌我之前对你们不够好?
而王里正还不知道,国舅爷让他说郁闷了。一边带着二人上山,一边数着这个年过得怎么好,杀了几头猪,添了什么新家什。
曹佾是强忍着上的望河坡。
上到坡上,曹佾就顾上不听老头絮叨了,因为整个山坡是大变了样。
原来的围墙都让唐奕给拆了,现在新书院根本就没准备建墙,而是依着山势,错落有致地把一座座在建的房舍点缀开来。
整片建筑群还没有成型,但从开出的水塘,堆出的假山,建起的廊道来看,隐隐透着一股子清秀之色。
曹佾不由叹道:“这是请了哪位大师布的局?颇有意境啊!”
王里正嘚瑟地答道:“啥子大师能有咱唐少爷的本事?这是少爷亲自督建的,一砖一石都出自少爷的手笔。”
曹佾瞬间没了兴致,怎么又是这个唐子浩?
曹福则踱进一座起了一半儿的楼舍看了一眼,就不禁好奇地问道:“这地上是干嘛?”
只见屋子里不是平的,而是用青砖焦泥盘成的不足尺宽的地沟。沟深也不足尺,蜿蜒盘旋盘满了整个屋子。
“这是火道,上面铺上青砖那才是地面。唐少爷说,冬天从屋外的地灶起火,烟火走地下,整个屋子就暖和了。”
曹佾眼前一亮,心说,这招不错,屋里不用再起火盆,少了烟熏火燎,既干净,又实用。
小声对曹福道:“一会儿领走两个瓦匠,回去把咱们宅子里也改改。”
曹福会心点头,算是记下了。
......
曹佾发现这片园子设计的着实不错,绝非一般的园子可比。不说别的,唐子浩在建园子上确实有两下子。
呵呵,能差吗?
唐奕可是按照中华四大园林之一的苏州留园来建的,宋朝人哪见过这么高大尚的园子?要不是唐奕从小就在留园边上长大,宋人还没那眼福一品明清园林之精髓。
又在工地里转了半天,却没找到唐奕。问过佣工才知道,唐奕此时正在最边上的一处房后。
曹佾寻了过去,就见唐应在房后正挽着袖子,一身的泥污,和佣工们一起架管子。那管子软趴趴的,似是用用上好的牛皮缝制而成。
此时,唐奕正让佣工把皮管镶到木槽里,而管的一头直通地上,隐约能看出地上有一个大铁盖子,四圈用焦泥封死了,至于里面是什么东西,就不得而知了。
而另一头则连到屋子里。
见唐奕正忙,根本没注意到他来了,曹佾只得出声道:“大郎,这是在做甚?”
“呦!哪阵风把‘仙长’吹到这儿来了?”
曹佾闻言,脸色一黑,这就是他不愿意见这小子的原因。
这混小子着实是没大没小,之前去范府要过几回酒,和唐大郎聊过几句,谁知这小子劈头就问他修不修道?
曹佾直言不修道,但是却对道学的几本著作有所研究。
然后,这小子也不知道是抽什么疯,就得寸进尺地叫上了“仙长”。
“你弄这皮管子做甚?”
唐奕一乐,“仙长来的正好,小子有好东西给你看!”
说着,就拉起曹佾往屋里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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