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尉大人,这袁章纵使有千般罪孽,但是他也曾多次劝谏阿鲁布,保住了无数百姓的性命,这份功绩却是无论如何也抹杀不了的,还望太尉大人看在此事上给他留个全尸吧,下官愿以加入黑冰台以来的所有功绩换取太尉大人的宽恕。”说罢宇文宜生深深一礼。
“攻即是功,该你的封赏无论如何也要给你,岂可拿来交易?若是如此,别人就该说我赏罚不公了。”李悠缓缓摇头拒绝了宇文宜生以自己的功劳换取袁章平安入土的请求,“宇文先生向义军通报消息,保全了他们的有生力量,又杀死陈静庵使得阿鲁布对袁章产生猜疑,断了他的援兵,还送来袁章的最终伏击地点,最后更是亲手将他杀死,这些功劳本官都一一记在心上,日后宇文先生若是愿意留在黑冰台,本太尉可封你为司马先生的副手,帮助他执掌黑冰台;若是不愿意,以宇文先生的才华,在朝堂上也大有可为,岂可因为袁章的缘故而耽误自己的大好前途?”
“袁章对我可谓是推心置腹,我却背后伤人,细细想来还是有几分内疚。”宇文宜生实话实说,“而且袁章投奔漠北的确情有可原。”
“袁章对杨介夫乃是私仇,漠北对大魏却是国事,以私仇凌驾于国事之上,此事断不可取,若是他率领流民揭竿而起最终攻下京城拿下杨介夫的首级,我只会赞一声好汉子,纵使在战场上击败了他也会好生安葬以示敬意;可是他却勾结外虏乱我中原,让无数百姓死于异族之手,这般罪孽却是无论如何也抹不去的。”如果袁章能被原谅的话,那中行说、张元乃至范文程等人岂不是也可以摘去汉奸的帽子?这种情况是李悠断顿阿不允许发生的。
“属下也以为袁章率领北虏入寇之事不容宽恕,属下并无意于为他洗脱罪名,只是希望能够保全他的尸首,袁章自己临终前也说过勾结北虏入寇乃是他做下的最大错事,叮嘱属下要将他的尸首用布蒙面,面向下入土,以示自己在九泉之下也没脸去见他的恩师。”宇文宜生将袁章临终前的举措一一说了出来。
“哎,造化弄人!但做下的错事终究是错事,本太尉已经决定将袁章的事迹广传天下,痛加驳斥,并在收复京城后刻碑以记之,让后世之人切记此种教训,绝不敢做第二个袁章。”李悠要让袁章变成秦桧一般的人物,广受后人唾骂,让那些心思摇摆的人临到做决定的时候就想到遗臭万年的下场,从而避免更多的汉奸出现。
宇文宜生闻言只是不断摇头叹气,却也没有继续出言劝阻李悠,因为他也知道袁章的罪责的确不容宽恕,就当他以为无法兑现自己对袁章的承诺时,却听见李悠再次开口说话了,“不过本太尉以为,敌人死了就是死了,再怎么折腾尸首也没什么作用,反而显得本太尉小气,所以在将袁章的尸首传示诸军之后,你就将他带走吧,找个隐秘的地点安葬起来。”
挫骨扬灰这种事情虽然听起来极其可怕,但是对已经死了的人又有什么作用呢?这些事情李悠自然不屑为之,所以还不如给宇文宜生一个面子,也好彻底收复这个难得的人才,免得他萌生退意,让自己莫名其妙的损失一个人才。
“属下多谢太尉大人,太尉大人赏罚分明,属下佩服至极。”宇文宜生自然是无比的感激,更是主动揽过了为袁章做传的任务,毕竟他留在袁章身边最久,对于袁章的种种罪责知之甚详,而且宇文宜生的文字功底也是极其出色,足以完成这项用于警示后人的任务。
“宇文先生快快请起。”将宇文宜生扶了起来,李悠有些好奇的问道,“宇文先生打算将袁章安葬在何处?”
“属下已经想好了,就将他安葬在这里。”宇文宜生指了指这边染满了血迹的山坡,“此战之前,有上百猎户、采药人因袁章而殒命,他这是又犯下了难以洗清的罪责,属下下网他能留在这里为自己赎罪。”
“如此也好,就按照宇文先生的意思去办吧,只是此事还得保密才行,左近百姓对袁章可谓是恨之入骨,若是消息传出去,免不了有人要挖掘坟墓、挫骨扬灰以泄其愤。”见他如此说,李悠觉得自己可以放心的将给袁章做传的任务交给他了。
宇文宜生领命而去,几日后,他趁着夜间叫来几名可靠地人手偷偷摸摸的将袁章埋在了这里,埋好之后也没有竖立墓碑、也没有堆砌坟头,而是选择了在坟上种植草木以掩盖其痕迹,免得有人发现。
可惜他还是小看了周围百姓对袁章的痛恨,就在他们退兵之后不久,四下的猎户、采药人等一系听说了袁章葬在此处的传言,于是不断有人来到这里四下搜索,终究被人找到了破绽,挖开了袁章的愤怒,将其尸首烧毁,骨灰四散。
宇文宜生得知消息之后也只能长叹一声,另找了一处地方重新为袁章修造了一座衣冠冢而已,没有处置任何一名百姓。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这时候李悠还在营寨之中和潘凤、罗世绩、史怀义、宇文宜生以及众多嘉州军和义军的将士们大肆庆祝着这场决定性的胜利。
经过这场大战,近乎十万北虏被嘉州军歼灭,双方的力量对比彻底发生了逆转,如果是此战之前在天下人心中嘉州和北元还是五五开局面的话,此战之后北元已经彻底落在了下风,无数人都期待着李悠挥军北上,光复京城的那一天。
只是今日,无论是李悠还是罗世绩,都没有想过京城的事情,他们现在只想纵情庆祝着这场注定会铭刻史册的大胜,酒水一坛一坛的送上来,欢声笑语不绝于耳,除了那些被安排值哨的士兵外,所有人都沉浸在欢乐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