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像是瞬间凝结了一层寒冰,气氛骤冷了下来,青鸾跟紫芸儿都不说话,萧尘目光停在柳连城脸上,仍是一动不动,这种气氛一直持续到一阵微风吹来,几片树叶飘飘而落,才被打破。
柳连城笑了笑,拱手道:“实是抱歉,家师早已归隐多年,不想被世人提起,不如萧兄先随柳某去后面朱阁吧。”
紫芸儿走了过去,轻声道:“主上,走吧。”
萧尘没有说话,目光仍是凝视在柳连城脸上,似乎看出了此中一点玄机,道:“便请柳公子带路。”
“好,好!”柳连城连声笑道,随后看向几名弟子:“你们将这里处理一下。”说完又看向另几名弟子:“后谷朱阁,立即替我备好热水,以及天星子、决明子、茱灵草、回元仙……”
他一连道出近三十种草药的名称,安排好一切后,才走至萧尘三人前面,摆了个“请”的姿势。
萧尘一拂衣袖,随他而去,到得后谷之中,只见此地生有上百种珍稀药草,许多却是连萧尘也未曾见过的,远处楼阁里还豢养着许多珍禽异兽,如凤顶鹤,三尾灵狐等,想必是取其血作药引之用。
不得不承认,柳连城虽然功力不济,但就炼药医术这一方面,萧尘目前还是远远不及的,毕竟对方专修此道多年。
三人随柳连城来到一间雕饰精美的小楼阁,进到屋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药香,柳连城让萧尘平躺在榻上,说道:“待会的治疗或许有些痛苦,我先以秘术使你的五感六识减弱一些。”
说简单点,便是麻醉,萧尘双眉立即紧锁起来,青鸾冷冷道:“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样,你不怕死,但我可以让你比死还痛苦,求死不得!”
柳连城苦笑:“柳某敬佩萧兄为人,绝不会做出有损萧兄的事来,再者,今日三位已算是柳某的救命恩人,柳某又岂会恩将仇报?”
他说这“恩将仇报”四字时,似乎故意加重了语气,看来日后是有求于萧尘,且天下之大,此事也只萧尘一人能够做到,见青鸾二人仍是未有放下警惕,又道:“如若二位姑娘实是放心不下,可在一旁观看,只是可能有些不便。”
“不必了,开始吧!”萧尘冷冰冰说道。
柳连城苦笑一声,在床头点了两盘特制的檀香,整个屋子立时弥漫了一股特殊的香气,柳连城道:“那请萧兄先褪去衣物吧。”
青鸾二姐妹立即转过身去,萧尘将衣物褪尽,抓过床头的一条毛巾将下身遮住,冷冷道:“好了,开始吧。”
柳连城立即走过去,开始以特殊手法在他身上推拿,将檀香引往他体内,片刻后萧尘只觉全身有些酥麻,心想从小到大除了父亲,还没有哪个男子这般在自己身上推来揉去,皱眉道:“你好了没!你要封闭萧某的五感六识,尽管动手便是,弄来弄去做什么?”
柳连城苦笑:“我这是以医术麻醉,若论以功力强行封闭萧兄的五感六识,柳某也没那个本事……”
“罢了,我来吧。”青鸾皱了皱眉,走了过去,将萧尘扶着,柳连城在一旁指导穴位,则由她替萧尘推拿。
半柱香后,萧尘终于陷入了昏迷,这时两名小药童走了进来:“公子,药浴已准备好。”
柳连城点了点头,随后看向青鸾:“则劳烦青鸾姑娘将萧兄送过去了。”
当下青鸾将萧尘抱起,进到另一间房,只见那屋子里摆着一个圆形浴桶,不断冒着白烟,水面上飘浮着一层鲜红的花瓣,柳连城道:“这是乌灵花,能减轻萧兄待会所承受的痛楚,你慢慢将他放入桶中即可,注意,这水对皮肤没有伤害,但若是稍沾点滴,便会感到蚀骨之痛哦。”
青鸾皱了皱眉,抱着萧尘走过去,慢慢将他放入浴桶之中,被水花溅了一点在手背上,立时感到一阵钻心疼痛,竟似被刀刃生生将皮肤刮下来一般。
柳连城笑了笑:“接下来需要替萧兄运功推拿,帮助他吸收药效,这种事我一个男子不方便,就有劳二位姑娘了。”
这句话倒是把任务推得一干二净,这水一碰便如蚀骨之痛,他自然不想平白无故遭这份罪,又道:“你们只需一人在木桶边缘运功催发药效,一人将手伸入水中帮他推拿运功吸收即可。”
紫芸儿走过去道:“我来吧。”说完将手按在萧尘肩膀上,运转体内玄功,手掌慢慢顺着他胸膛往下抹去,指尖一触碰到水面,立时感到一阵钻心疼痛,忍不住“嘶”的一声,将手缩了回来。
青鸾皱眉道:“你行不行?不行我来。”
“不……没事,我不疼。”
紫芸儿咬了咬嘴唇,又将手放了下去,浸入水中,这种痛苦就像是,手臂上的皮肉要被这水生生的腐蚀掉,最后连骨头也要腐蚀掉,但她仍是咬牙催动玄功,手臂和手掌在萧尘身上慢慢滑动,助他吸收药效。
青鸾眉头一皱,双掌抵在木桶边缘,一催玄功,水里立即不断冒出气泡,化作白烟升腾而出,经她一催,水中药效更猛,紫芸儿忍不住“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将手臂一缩,但最终还是咬牙忍住了,一遍遍在心中告诉自己“我不疼”。
柳连城靠在门口,双手束在胸前,嘴角似笑非笑,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二姐妹,青鸾见紫芸儿疼得眼泪都出来了,转过头狠狠盯着柳连城:“是不是你故意在水中做了手脚!”
柳连城立即敛去笑容,站直了身子,说道:“我哪里敢啊?只是若不先吸收了这蚀骨草的药效,接下来只怕萧兄更难承受,你放心,等这次萧兄淬体洗骨之后,功力必定大增,体魄也会远强于之前。”
“姐姐,没事,我不疼……”紫芸儿咬着牙,一遍遍的运转玄功,助萧尘吸收药效。
萧尘也终于发出一声细细的轻哼,眉心越锁越深,脸上汗水不断,虽然他此刻意识模糊,但仍旧感到十分疼痛,然迷迷糊糊中,似乎又感到两条温软的手臂在身上游走,似乎又有些舒畅。
一炷香后,紫芸儿几乎是疼得已经麻木了,感受不到疼了,柳连城点了点头:“恩,药效吸收得还不错,切记待会他醒了的话,没我的吩咐绝不能出来,否则前功尽弃。”说完后又看向青鸾:“麻烦青鸾姑娘出来趟,协助我取下灵狐血。”
青鸾收回功力,看了紫芸儿一眼,这才随柳连城而去,咕叽兽也跟了过去,房间里只剩下紫芸儿跟萧尘两人了,萧尘始终眉心深锁,意识模模糊糊,只偶尔发出一声轻哼。
紫芸儿看着他此刻的模样,加上房中已没了其他人,脑海里思绪不由得逐渐变得活跃起来,心想昨晚姐姐说自己喜欢上主上了,难道是真的吗?不,不会的……
想到此处,她猛地摇了摇头,随后又静静看着眼前的人,心想是因为主上对自己等人很好,所以才会……否则他若是西月国二皇子楚玄或者柳连城那样的人,自己才不会去管他死活呢,哼。
紫芸儿越想,思维越活跃,又蹙着眉轻声嘀咕道:“可是万一真的喜欢上主上了怎么办?”言念及此,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眼珠子转来转去,偷笑道:“她们说亲吻一个人的时候,如果有感觉,就是喜欢,没感觉就是不喜欢,嘻嘻,有了……”
话到此处,她蹑手蹑脚绕到萧尘前边,像是要偷偷摸摸做什么坏事一般,此刻萧尘双目轻闭,双唇微启,紫芸儿心跳越来越快,一点一点,慢慢将身子前倾,向他的嘴唇对了去。几乎已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忽然,萧尘睁开了眼,愣愣道:“你……你做什么?”
“我……”紫芸儿也愣住了,没想到主上会突然醒来,只见她慢慢伸出手,将萧尘额前头发上的一片药草叶摘了下来,然后递到他眼前。
萧尘看着她两指间的草叶,忽然感到一阵钻心疼痛,接着全身血肉像要被腐蚀一般,立即便要起身,紫芸儿惊呼一声连忙将他按下去,急道:“主上不可!柳谷主说不能起来,否则前功尽弃!”
“啊!”萧尘疼得忍不住大叫了出来,想到那次白楹让自己泡药浴,故意放些乱七八糟的草药进去让自己受苦,但这次比那次要疼痛百倍不止,咬牙切齿道:“柳连城这个混蛋!定是他故意在水里做了手脚!”
“不!不是!柳谷主说要你吸收蚀骨草的药效才有用!”
“啊!你放开我!我要起来!啊!混蛋!我一定要杀了他!我要将这混蛋碎尸万段!”
萧尘双眼布满了血丝,脸上青筋暴起,模样神情甚是可怕,紫芸儿吓得慌了神,手足无措,忽然间,身子往前一倾,向他嘴唇对了去。
这一刻仿佛全世界都安静了,萧尘一下子不闹了,也不动了,他能清楚闻到紫芸儿的淡淡鼻息,能清楚感受到双唇上的温软,能清楚尝到一丝丝香甜。
片刻后,紫芸儿才缓缓将身子收回去,脸上红云似霞,而萧尘也彻彻底底愣住了,似乎连疼痛也感受不到了,只是愣愣的看着她。
紫芸儿心跳渐快,心想方才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那么就是没有喜欢主上,想到此处,不禁有几分窃喜。萧尘见她脸上神情古怪,还有刚刚突然的举动,愣愣问道:“你……你做什么?”
紫芸儿眨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看着他道:“主上现在还觉得疼吗?”
萧尘这才回过神来,又感到一阵刺痛,忍不住“嘶”了一声,说道:“好像还有点,不过没之前那么厉害了……”
话未说完,忽然感到一阵窒息,两片唇温温软软的,却是紫芸儿又闭着眼将香唇贴了上来。
房间里安静无声,萧尘屏住了呼吸,但依然能感受到香甜的气息,他能看见此刻紫芸儿闭着眼时的模糊脸庞,还有长长的睫毛。
忽然间,一个清冷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你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