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星棠,狄清涟。
在他们的那个时代,道门正宗于大破灭后的新生代武者中,公认剑术天赋与造诣最高的两人,堪称剑道绝代双骄。
继燕星棠后,狄清涟也同上个时代的剑道强者,开辟佛门剑道传承的剑佛一战。
结果,单以剑术论,狄清涟不让丈夫专美于前,同样以惊世之剑压服剑佛。
夫妻二人,轮番与剑佛比试,大大小小交战成百上千场,延绵多年。
每一场较量之剑,间隔不等。
可能几个瞬息之后下一战就立即爆发,也可能几天,几十天甚至一年两载后方才重新较量。
剑佛封闭了玉泉界,里外谁都无法进出,也无法传递消息。
燕星棠、狄清涟夫妻胜出,比试仍将继续。
可如果落败,所有人连同陷仙古剑都将被带往白莲净土。
结果这一战,斗了多久,燕星棠、狄清涟便胜了多久。
剑佛轮回剑经所有精妙变化,尽数为燕星棠夫妻所破解,他需要不断冥思苦想,推陈出新。
而燕星棠和狄清涟的许多精妙剑术,也为剑佛所破解,夫妻二人同样要精益求精,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但千百战下来,燕、狄二人战无不胜。
他们固然像是剑佛的磨剑石一样,但剑佛也反过来磨砺他们,而他们进步比剑佛还要更快更高,始终仿佛令人绝望的高山一样,横亘在剑佛心中。
“我等仅仅旁观只鳞片爪,便已经感觉受益匪浅。”佟欣霖看了青章道人一眼,叹息道:“只是更多的奥妙,我们莫说体悟思索,甚至看都看不明白了。”
她悠悠说道:“看着燕道友和狄道友,简直叫人恨不得当场折剑,从此封存,再不提‘剑’之一道。”
青章道人闭上双眼,默然无语。
燕赵歌和燕狄二人静静听着,遥想燕星棠和狄清涟昔年风采,一时间也都无言。
半晌后,燕赵歌的心神从缅怀先人的情绪中跳出,问道:“先祖一人,已经可以不断击败剑佛,迫使对方一直缠斗下去,不挟持你们回白莲净土。”
“先祖母虽然也是好胜的大剑修,但如果她下场不能让剑佛羞愧退走的话,想来不至于一定要争先祖的锋芒。”
堂堂大罗层次的佛陀,哪怕只是单比剑术,败给玄仙,一般来讲,也是无颜继续纠缠下去。
然而化身修罗道的剑佛,却全无这方面的考虑。
“战一阵或许只是见猎心喜,但同先祖一直交替出手,和剑佛比试,怕是有别的打算?”燕赵歌轻声说道。
佟欣霖颔首:“燕道友和狄道友,交替出阵,一人吸引剑佛注意力与之比剑,另一人则暗中与我等安排……”
她抬头仰望天穹:“……准备封印。”
燕赵歌和燕狄相顾无言。
“想要血祭祖师遗蜕和陷仙古剑,却不是谁都能做到的事情,不仅看修为境界,更看大道理解。”佟欣霖黯然说道:“结果最终,是燕道友血祭祖师遗蜕,狄道友血祭陷仙古剑。”
惨烈的代价没有白费,借助玉鼎真人遗蜕和陷仙古剑,两个清静玄仙,成功镇封一位大罗层次的佛陀。
“两位道友昔年走得洒脱无畏,生前只忧心一件事情,便是留下一子尚在襁褓中,放心不下。”佟欣霖看看燕狄,又看看燕赵歌,慨叹着说道:“今日见到你们,他们二位可以无憾。”
“只可惜,这镇封剑佛的封印,出乎预料,扩张笼罩整个玉泉界,将这一方天地也完全封住,我等无法外出,也送不出消息,联系不上你们。”
佟欣霖叹息:“结果,你们来寻亲,倒叫你们也被困在这里了。”
“尊驾有心了。”燕赵歌摇摇头,然后转头看向被自己拿剑钉在地上和擒拿在手的青章道人三个:“所以,你们三位是怎么回事?”
“跟先祖还有先祖母有仇?还是想要投身外道佛门?”
燕赵歌又上下打量青章道人几眼:“阁下,是大破灭前生人吧?”
从大破灭到现如今,已经是漫长岁月过去。
大破灭前生人,侥幸渡过大破灭还存活,燕赵歌所熟悉者,如日曜太阳上尊高寒,月曜太阴上尊凌清,土曜镇星上尊蒋慎等等。
他们如果没能登临五气朝元之境,还是玄仙的话,那么此刻将不可避免步入生命的暮年阶段。
除非长时间在时间流逝极为缓慢的环境下生存。
假如之前因为意外折损了自身寿元,那寿数还要更短,甚至可能已经走到尽头。
以燕赵歌观察,同为大破灭前生人,青章道人的年代可能比蒋慎、高寒他们还要更早,所以现在的他其实已经垂垂老矣,大限将至。
如果不能更进一步,寿终正寝之日不远。
“老道确实等不下去了。”青章道人这时终于开口说道:“以老道自身所学,如今修为境界,已经到顶,难以再进。”
“虽不愿做数典忘祖之辈,但若能更进一步,便是弃道入佛,也是没选择的事情。”
他看着燕赵歌父子二人:“似你们这班前途无量的年轻人,在你们也走到自身极限前,无法理解我辈吧。”
姚云成望向燕赵歌和燕狄的目光中,愤恨之色更浓:“你们祖辈封印剑佛,却将这玉泉界也一并封印,所有人不得外出。”
“家师当年谋求突破,只差一样天材地宝,需要往外寻求,却无可奈何终不可得,以至于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寿元将尽。”姚云成恨声道:“最终家师迫不得已,强渡玄元劫,陨落在劫数下,全都拜你祖辈所赐!”
佟欣霖斥道:“住口!”
她盯着姚云成:“你虽未亲历当年事,但你师父和青章总也该告诉过你,当年若非燕、狄两位道友牺牲自身,这玉泉界早在两千多年前就已经是一片死地,所有人都一命呜呼了!”
广通子叹息一声:“剑佛屡次败于两位前辈剑下,始终不肯退去,虽然以玉泉界所有人性命为赌注,屡败屡战,倒也不曾真的伤人性命,可是……”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情况,越来越不对。”佟欣霖表情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