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如火。
一辆雪佛兰Suburban越野厢车驶入疗养院的停车场,夏雷从车上走下来,早就等在旁边的魏冠义迎了上去。
“夏先生,跟我来吧。”魏冠义领着夏雷往住院部大楼走。
“魏医生,你确定宁博士康复了吗?”夏雷问。
魏冠义说道:“夏先生,你还不相信吗?不过你不相信也是正常的,事实上就连我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只能说这是一个奇迹。等一下你见到她你就明白了。”
夏雷的心中满是疑问,不过他没有再问魏冠义什么了。他很快就会见到宁静,她是一种什么情况,见了面之后就知道了。
已经过了下班的时间,绝大多数医生和护理人员都下班了,住院部大楼里静悄悄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回荡,再加上走廊里节能灯的清冷的光,这个环境给人一种瘆人的感觉。
来到宁静的病房门口,魏冠义说道:“夏先生,你自己进去吧。我在办公室等你,如果你有什么问题按一下呼叫器就行了,我会过来的。”
夏雷点了一下头,然后推开病房的门走了进去。
宁静站在阳台上,眺望着西边的夕阳。她显得很安静,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屋子里来人了。晚≤▼长≤▼风≤▼文≤▼学,w↗ww.cf♂wx.ne∧t风吹拂着她的长发,轻轻飘动。
夏雷本来想开口叫她,可看到她如此专注,他又不忍破坏这里的宁静。他静静地看着她,等着她回头的那一刻。
这一刻并没有要多久,一分钟之后宁静忽然转身,她的视线一下子就落在了夏雷的身上。
四目相对。
没有想象中的激动拥抱的画面,甚至没有一个亲切的招呼。刚才这里有多安静,现在还是那么安静。
面对宁静的平静得出奇的眼神,夏雷的心中那股瘆人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了,他的心里也忍不住冒出了一个念头,这样的她,真的是康复了吗?
没有的声音的对视,差不多十多秒钟之后宁静突然露出了一丝笑容,“夏雷,你来了。”
她的笑容有些不自然。
夏雷的心里一片困惑,但面上却还是露出了笑容,“宁静,你好。”
宁静微微翘了一下嘴角,“为什么跟我这么客气?”
“你……没事了吧?”夏雷试探地道。
宁静转了一个圈,“你看我有什么问题吗?”
夏雷看不出她有什么问题,可给他的感觉却是十几秒钟之前的她才是真的她,现在的她就像是披着一层让人看不透的伪装,并不是真的她。
“让我出院吧。”宁静说。
夏雷这才回过神来,“如果你好了,你当然可以出院。”
“我当然好了。”宁静说,她向夏雷走去。睡衣样式的病员服在微风中轻轻舞动,她的身体看上去瘦了许多。
不知道为什么,夏雷后退了一步。
宁静停下了向夏雷靠近的脚步,她的眼神幽深,仿佛要动穿夏雷的神魂。
夏雷说道:“如果你需要家属签字的话,我没有那个资格签字,不过我会帮你叫你的父母来。需要我帮你叫他们来吗?”
“没用的,他们不能帮我离开这里,而我必须要离开。”宁静说。
夏雷心中一动,“你要去干什么?”
宁静突然又沉默了,她皱着眉头,好像是突然失忆忘记了什么事情,正在努力回忆一样。
“宁静?”夏雷试探地道:“你要去干什么?”
“我不知道。”宁静忽然上前一步,抓住了夏雷的手,着急地道:“但我知道你必须帮助我离开这里,并且,你要给我一千万美元。”
夏雷顿时惊愣当场。
“他们不让我出院,说是要什么观察一段时间,可我没有时间了。”宁静使劲地抓着夏雷的手,“你必须帮我离开这里,然后给我一千万美元!”
一千万美元,六千多万华币,这么大一笔钱不是说给就能给的。而且,她现在这种状态明显是没有康复,怎么能给她这么多钱?夏雷虽然有钱,可也不会这样花钱。他摇了摇头,“你冷静一下,告诉我,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宁静又沉默了,皱着眉头,努力回忆什么的样子。
“告诉我,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我不知道。”宁静摇了摇头,“可我知道我必须离开这里,我要去印度,我要一千万美元。”
“去印度?”夏雷惊讶地道:“你去印度干什么?”
“我不知道!”宁静突然情绪失控,她冲夏雷吼道:“我不知道!你别问了,帮我离开这里!给我一千万美元!”
“如果我不呢?”夏雷说。
宁静松开了夏雷的手,一步一步往后退,她的眼里浮现出了水花,然后两颗豆大的眼泪就从眼眶里滚落了下来。
“你别哭啊,我只是想了解清楚。”夏雷歉然地道:“你知道的,你们这个专家组的身份很特殊,你们在这里接受治疗,你们受到了很多限制,要出院需要走一个很复杂的过程,我不是你的直系亲属,就算我在什么文件上签字,那也没用啊。还有,你要一千万美元,这不是一笔小数目,我必须得知道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告诉我,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宁静捧住了头,蹲在了地上,她使劲地扯着她的头发,神情痛苦,“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的头好疼,但那个声音一直在告诉我要怎么做,我……我要是不离开这里,我会死的,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她很恐惧。
夏雷也无法保持冷静了,他扑了上去,他将宁静拉了起来,双手紧紧地抓着她的肩头,焦急地道:“你刚才说你听到了一个什么声音,那是怎么回事?那个声音对你说了什么?”
“离开这里,一千万美金,印度新德里。”宁静的声音,带着迷茫的意味。
“那个声音威胁你吗?”
宁静点了一下头,很害怕的样子。
“它是怎么威胁你的?它说了什么?”
“它说死,我就死了。”
夏雷顿时愣了一下,“你说什么?你什么意思?”
宁静突然推开夏雷,退开两步,“它说死,我的心脏就停止跳动。昨天就是这样,我听到它说死,我就倒在了地上,心脏不跳了。我觉得我死了,可一分钟后我的心脏又开始跳动了。”说完,她突然闭上眼睛,直挺挺地往地上倒去。
“宁静!”夏雷猛地扑了上去,用手揽住她的腰,这才没让她倒在地上。
宁静又睁开了眼睛,“我想给给你演示一下我是怎么死的。”
夏雷只觉得鼻头泛酸,有一种想哭的感觉。她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命运一直没有放过她,直到现在都还在折磨她。
宁静躺在夏雷的怀里,眼泪又牵着线地往下掉,“我不想死,我害怕再经历一次那样的感受,带我离开这里,给我一千万美金,好吗?”
一颗眼泪也从夏雷的眼角垂落下来,滴落在了宁静的脸颊上。
不论从什么角度去看,她都没有康复。她绝对是骗过了护士与魏冠义,现在的她才是真正的她。
应该带她离开这个半军事化管制的疗养院吗?甚至给她一千万美元?
夏雷的心里很纠结,无法做出决定。宁静现在这种状态,谁敢相信她?抛开带她离开这里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不说,仅仅是想想她从这里出去之后带着一千万美金去印度新德里有多大的风险,他就有一千个不放心。这样一种情况,他又怎么能帮她这样的忙?
可是,他不仅在面对这个让他纠结和痛苦的决定,他也要面对宁静所说的那个“声音”。
他无法忘记宁静在上次意大利的行动中扮演的“先知”的角色,如果不是她的画,他又怎么能从达芬奇的《蒙娜丽莎》找到进入地下迷宫的密码和线索呢?
却就在他犹豫不决并深感痛苦的时候,怀中的宁静突然发出了一个“呃”的声音,她的身体一下子就软了下去,双手下坠,螓首也往左肩垂落了下去。
“宁静?宁静?”夏雷骤然紧张,大声地唤着她的名字。
宁静没有任何回应。
夏雷将手伸到了她的鼻孔间,就在那一瞬间,他如遭雷击她已经没有了呼吸!
“宁静!宁静!”夏雷一下子就慌了,他将宁静放在了地上,用双手撑着她的左胸,使劲地压击着她的胸腔,“你快醒来!你别吓我啊!”
他也是慌了神了,已经忘记他是在医院之中了,他就一个念头,那就是将她的心脏复苏。
压击心脏,人工呼吸,宁静还是没有半点活过来的迹象。
三十秒钟后夏雷忽然回过了神来,他从地上爬了起来,冲向了病床床头上的呼叫器。他抓着呼叫器大声吼道:“宁静不行了,快来人抢救!快!”
呼叫器里没有任何人回应。
“说话啊!混蛋!”夏雷对着呼叫器怒吼道。却也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呼叫器的线被人剪断了。他顿时愣住了,谁会剪断呼叫器?
“呼……咳咳!”身后传来了咳嗽的声音。
夏雷慌忙回头,然后惊愣当场。
宁静双手撑着地,慢慢地爬了起来。她不停地咳嗽,眼泪也牵着线地往下淌。
病房的门忽然被推开,魏冠义和一个护士出现在了门口。
“夏先生,发生了什么事?”魏冠义惊讶地看拿着呼叫器的夏雷,还有站在夏雷身后的宁静。
夏雷放下了呼叫器,“呃,没什么事,你们出去吧,我和宁静谈谈。”
“真没什么事吗?”魏冠义好奇地道。
“没事,去吧去吧。”夏雷说。
魏冠义和护士离开了。
宁静这才缓过气来,她哽咽地道:“你现在相信了吗?我不想再经历一次了,帮帮我。”
夏雷点了点头,然后他掏出了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你给我打电话从来就没什么好事,说吧,什么事?”秦香的声音。
“帮我做一件事。”
“是偷什么东西吧?”
“不是偷东西,是人。”夏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