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著名的吟游诗人曾经唱到————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一直有恃无恐。
通用语过了六级的前拉文霍德庄园成员独牙先生深以为然。
投靠人类,靠着同族的尸骸垫脚,曾经的独牙先生,现在的断牙首相,内心的骚动如即将喷发的火山一般抑制不住。
赌对了!
联盟赢了,不落败了,所以自己是巨魔的英雄,是自己为祖玛沙尔找到了一条通往光明的未来道路。
原本迫于外部压力而曲意臣服的恶苔巨魔终于不再因为惧怕人类的刀锋而对自己敢怒不敢言。
这一切,让断牙又了一种长舒一口气的满足感。
梦想的起点在哪里?
出生在辛特兰恶齿氏族的自己,在童年没有走上反巨魔的道路,是因为父亲无私的关爱。就因为自己天生少了一根獠牙,所以无论如何的努力,族长和氏族的大人们从不会给自己一丝一毫的鼓励,无论自己怎样的曲意迎合,周围的小伙伴永远是用拳头和石块招呼自己。
错的不是我,错的是这个世界!
所以当独牙越来越痛恨族人的时候,恶齿氏族也越容不下这个少了根牙的畸形儿,哪怕少年期的独牙,已经是个可畏的猎手。
机遇只偏爱有准备的人/巨魔。
又一次的狩猎归来,猎物被无情的掠夺,自己奋起反抗,被揍的遍体鳞伤,父亲跪倒在地,匍匐在自己身上,恳求他人的原谅。
我没有错!为什么父亲要求情。
错的不是我!为什么父亲要替我受过。
我还是太弱小了啊,哪怕独牙有自信在一对一的打斗中掐死任何一个踢踹过父亲的渣滓,但是在集体的力量面前,自己是那么的无力。
“没有关系,老爹我打鱼这么厉害,明天弄点好货色给卫队长送去,会没事的,你不要担心。”
听着父亲的话语,假装坚强的独牙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难道真的是我的错?
开始怀疑人生状态的青年巨魔在自家的小屋看着修补渔网的父亲,看着永远处于饥饿状态的弟弟妹妹们,有一种说不出的疏离感,愤怒掺杂着哀伤,压抑在心口,无法呼吸。
当天夜里,独牙带着一身伤痛离开了恶齿村,离开了自己的氏族,开始了流浪的生活。
枯木巨魔也不是好东西,他们居然想吃掉自己。
辛萨罗不是宜居置地,大祭司们都是披着巨魔外皮的野兽。
这帮矮人,我不过打个招呼,就扔石头打我,他们手劲好大啊!
那一年,少年独牙甚至不认识火枪这东西。
越走越远,独牙凭借着卓越的猎手天赋,一路磕磕撞撞的居然横穿了整个辛特兰,来到了阿拉希。
第一次离开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阿拉希的高地景色给予了他极大的震撼。
这就是传说中的新天地?!
然后,命运中的邂逅,独牙在一处避风坳烤着火打盹的时候,见证了一场属于人类阴暗面的厮杀。
拉文霍德,拿钱办事。大总管法拉德亲自带队,行走于暗影中的利刃们向他们的猎物送上了死神的问候。
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刺客联盟大获全胜,无伤通关。
于是法拉德自然不允许完美沾染污点。
旁观者必须死。
第一次,独牙感受到了死神在耳边的低语。
第一次,这个年轻的巨魔明白了人类是多么可怕的种族。
那种拼尽全力也无法碰触到对手衣角的无力,那种心脏被对手拽在手掌中轻一下重一下的戏弄,那种一边挖鼻屎一边打的你满地找牙的写意……
到法拉德的利刃贴上喉咙,独牙也没有放弃抵抗,哪怕剧毒顺着被割破的皮肤渗进血液,开始夺走他的体温和精力。
“不错的眼神,跟我混吧。”
一直到四年之后,完成拉文霍德庄园初级培训的独牙才明白当年法拉德那句话的意思。
祖玛沙尔这座城市本身就是一个超大的祭祀场,站在城市的最高点,断牙首相在祭祀的过程中非常失礼的走神了。
或许是因为这次的阴谋实在是太幼稚了吧。
祖阿曼的英雄祖尔金都失败了,祖玛沙尔的死忠在卡洛斯攻城时就为他们的神灵献身了。
既然第一次没有死成,现在的狠话不过是欺骗自己的谎言罢了。
为了祖玛沙尔的荣耀与自由?
难道祖玛沙尔的荣耀就是子民的面黄肌瘦!
难道恶苔巨魔的自由就是在饿死与病亡之间做选择!
断牙忍不住笑出了声。
“首相大人,女王陛下为何没有出席这次祭典?”
开始了,不安分的家伙开始发难了。
那个信仰崩塌的大祭司现在除了酗酒还能干什么?她缺席的祭典还少吗?现在开始关心你们的女王咯,早干什么去了?
哦,早一点,苟塔金还没有回来,早一点,人类的驻军还没有完全撤走,早一点,你们这些家伙还没有吃饱饭,还在饿肚子。
现在苟塔金回来了,你们觉得有靠山了,可以向我发难了。
巨魔啊,劣等的种族啊。
断牙真的有了一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痛感。
在人类社会当盗贼那些年,他不是没有看过人类关于古代巨魔帝国的记载。对于巨魔帝国的兴亡史,他知道的不比祭祀们了解的少。
在恶齿村,同胞们因为我少了颗牙排挤我,在祖玛沙尔,你们因为我不是恶苔氏族的出身排挤我。
难道你们就看不见,阿曼尼帝国是怎么走向灭亡的吗?
难道你们就不明白,团结才是力量吗?
你们都可以为了打倒我放弃往日的仇恨和偏见,就不能和我一起为了巨魔的明天携手奋斗吗?
愚昧。
肤浅。
恨到极处淡如水,伤到绝点不知疼。
断牙站在族群之上,默默的看着下面的表演。
愚蠢啊,以为调走的我的卫队就万无一失了?
以为得到了那个蠢女人的支持就后顾无忧了?
何等的愚蠢啊!
你们引以为靠山的苟塔金是我的盟友啊!
在见识了人类世界的繁荣,在见证了联盟力量的强大之后,怎么可能为了你们那愚昧的传统再回到过去!
人群中,苟塔金无数次用眼神询问断牙,却得不到答复,最后只能低下头,看着那帮曾经的巨魔贵族声嘶力竭的表演。
变革,总是需要流血的。
算了,在自己第一时间将阴谋告诉断牙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某些巨魔的命运,现在又何必惺惺作态呢。
于是,在断牙的恶趣味之下,反对者们体验了一把心情的过山车。
“塔斯丁苟们,斩杀叛乱者。”
经历了兽人战争洗礼的巨魔们,在技战术上已经和山林中的同胞完全不同了。
不同于打猎时的游斗搏杀,战场厮杀就是一刀一枪的事,回家探亲的塔斯丁苟巨魔佣兵暴起发难,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终结了这次从一开始就注定失败的政变。
“伟大的卡洛斯王大婚在即,祖玛沙尔不能不献上自己的祝福。我不方便离开,所以你去吧。”
“好的。”
“仁慈的卡洛斯王对我们没有偏见,但是人类是有的,所以该忍耐的地方一定要忍耐,不要彰显我们的勇武,显得蠢一点,憨厚一点,最好弄出人类小孩欺负巨魔勇士的桥段,能理解吗。”
“理解。”
“还有献礼,一定要讲究方法,不要试图讨好所有人,我们的靠山只有卡洛斯王。”
“嗯?嗯是我做错了,我明白了。”
在流血的祭祀场,曾经地位比断牙高到不知道哪里去的苟塔金用绝对臣服的姿态捍卫了断牙的权威,没有丝毫的不悦。
断牙离场后,塔斯丁苟们自然而然的围了上来。
“苟塔金,这些,是我们的族人啊。”
看都没有看一眼满地的残肢断臂,苟塔金轻描淡写的说道。
“不再是了,断牙才是我们的族人,这些只是历史的残渣。”
“可是……”
“想想卡洛斯王的承诺吧,看看你们家人的吃食吧,再看看那些渣滓的穿戴。祖玛沙尔现在的生活是我们,我们。我们!是我们用命打拼出来的。”
塔斯丁苟们听了苟塔金的话,下意识的看了看那些四分五裂的“领袖们”。
华贵的祭袍,精致的装饰品,就算在人类社会也非常昂贵的香料。
“断牙是对的,联盟赢了,非常漂亮的赢了,我们这次站在了胜利者的一边,以后也要站在胜利者的一边。都想想吧,也该给我们的首相一个带金的名字了。”
苟塔金若无其事的说道。
“可是大祭司……我是说女王……”
“女王自有首相关心,还用不着我们担心。有这些闲心思想东想西,还不如想想佣兵团扩招的事情,卡洛斯王允许我们扩张规模到两千人,不要让毒瘤混进来。”
“遵命。”
断牙回到自己的居所,换下好看却不实用的华袍,露出一身精干的短打。
掀开暗板进入地道,没有废多大功夫,断牙就绕开守卫来到祖玛沙尔巨魔女王的寝宫。
几个侍女仿佛看不到断牙一般,该干什么干什么,然后演技浮夸的离开了这间屋子。
“哦,你还活着,看来那些蠢货失败了。”
“你也不过是个蠢货。”
“随便了,谁给我酒我支持谁,要不是你不让我喝酒,我转手就把名单给你了。”
信仰崩溃的女王丝毫没有发觉自己的话语有多糟糕。
“怎么,我这个傀儡女王已经没有作用了吗?杀我之前,是不是该让我好好喝一顿。”
断牙默默的走到女王身边,坐了下去,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小腹,然后恶狠狠的捏着了她的下巴。
“好好把孩子生下来,然后我不会再管你,你想喝死自己我也不会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