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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脑,是控制身体乃至决宝四肢动作和意识橼念的最根本存在。
然而,林翔却第一次真实感觉到,主观意念其实并非掌握一切的最高级形态。即便是在人类身体内部,仍然存在着强烈严苛的竞争一一病毒与宿主,从某种意义上说已经成为不可分离的整体。大脑作出的决定,很大程度上其实就是病毒意志的体现。然而,当方雨洁口中说出“吃掉荣光才能进化”这几个字的时候,林翔真实感受到本体概念与病毒之间,第一次出现了无法调和,也根本没有任何共同点的巨大分歧。
对于人肉,林翔没有丝毫兴趣。无论荣光还是某个必须成为食物的对象,他都对这种行为有着本能的抗拒和厌恶。这是来自于旧时代社会的最基本道德理念,也是根深蒂固几乎不可能产生改变的烙印。
可是,他也比任何时候都要更加深切地感受到,来自身体内部无比强烈的召唤。那是一种源自于病毒,拼命拉拽着每一个细胞在呐喊,都在咆哮的可怕力量。在它疯狂的执念控制下,大脑想要拒绝的决心,已经使整个身体分化为两个截然不同的群休。在这种情况下,根本谈不上什么所谓的坚定,坚硬如钢的顽强意志更是滑稽无比的笑话。它们就好像宁死也不愿意放弃的拔河对手,死死抓紧绳索两边,拖拽着身体想要拼尽全力挣扎着将其拉回,咬着牙,怒目圆睁,一步一步朝着各自所在的方向挣扎、寸移。
房间里,只剩下林翔一个人,独自坐在冷硬的木椅上,凝视着摆在办公桌上喝空的酒杯出神。
方雨洁已经离开。她没有留下一句话,也没有叮嘱之类必须牢牢被记住的东西。徘徊在林翔脑子里的问题只有一个吃,还是不吃?
忽然,他慢慢侧过身体,眯缝着双眼,冷冷盯住房间左边那扇密闭合拢的门板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一道隐约的惊悚,忽然从他心头如冰刃般掠过,正在拼命争夺意识控制权的病毒与大脑,不约而同发出极度危险的警兆。
门,缓缓裂羿了一条缝隙。
并非无声无息,而是伴随着门轴缺少油脂润滑“吱吱嘎嘎”的刺耳磨擦。紧接着,一个如山般魁梧的身影”出现在完全敝开的大门前。
足足超过两米的身材无比高大,带来无与伦比的压迫感,浑身上下都散发出强烈的威压。
如刀子般锐利的目光,狠狠刺扎在林翔身上。他甚至感到,还有一道道难以遏制的杀气隐隐笼罩着自己。实力”对方显然要比自己更胜一筹。没有丝毫的友善,只有毫不掩饰的厌恶、憎恨、鄙夷和愤怒。
来人,是荣光。
他瞪圆双眼,冷冷死盯着林翔,双腿却在按照固定轨迹朝前迈动。
他对房间里的摆设显然非常熟悉,没有碰撞到障碍,慢慢走到办公桌前”坐下。
林翔注意到荣光的双手紧紧纂捏成拳,手背表面皮肤被绷到极至,露出被淡青色血管包裹缭绕的清晰骨节。他的嘴唇紧抿,却仍然能够听到从其口中传来,因为牙齿死硬咬合发出,如同指甲在玻璃表面划过的恐怖声响。
“嘭”
重重一拳猛砸在下去,酒杯、瓶子、文件、各种不同类型的小杂物所有东西,都在那一瞬间被震离桌面,露出幅度不等的空间,又立刻沉落下来,摇晃着”或者略微离开原来的位置,如同无法决定自己命运的最微渺存在,彻底臣服于狂暴凶猛的绝对力量之下。
“滚离开这个房间”离开红色共和军,远远滚回你肮脏发臭的狗窝里去”
荣光的鼻孔中喷住粗气”仿佛一头受惊发怒的公牛。他狠狠咬了咬牙,控制着手臂上的力量,以能够碰撞出震耳欲聋响声,却不足以造成任何破坏的幅度,再次轮起拳头猛擂桌面,狂怒着咆哮道:“现在就给我滚”
林翔平静地陷入沉默。
咆哮与怒吼仍在房间里徘徊,夹带各种侮辱性字词的声音,在颇为广大的空间里震出一道道回响。几分钟以后,荣光脸上的怒意终于略有收敛,剧烈起伏的胸口也渐渐恢复平缓,林翔才侧身拿起摆在桌子侧面半空的酒瓶,将两只阔口玻璃杯倒满。
“喝一杯。”
他端起自己的杯子,高高举至鼻尖部位,示意性地抬了抬,说:“方雨洁用过的杯子很干净。放心吧!她没有肝炎之类的传染病,也不是爱滋携带者。”
这句话,显然带有嘲笑意味。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疯狂暴怒的荣光却在林翔说出这句话之后,并没有做出任何表示,脸上紧绷的肌肉,也开始变的舒缓下来。
“不准你侮辱她、”
荣光的声音没有刚刚走进房间时那么疯狂,沉寂下来的身体,却隐隐让人感觉到正处于随时可能爆发的边缘他握住杯子指端灵活操控着,在手心里来回转了转。忽然非常古怪地冷笑道:“作为血脉继承人,我可以给你二十分钟考虑时间。
记住,这绝对不是因为敬畏或者惧怕,而是划清楚你我界限的最后表现方式说实话,我对身休里流着你的血这件事,根本不觉得高兴。它很脏,很臭。至于你他,妈,的根本就是一头彻头彻尾的怪物、
林翔淡淡地笑了笑:“我也从未指望过,你会跪到在脚下,恭敬地叫我“爷爷”或者“父亲”。”
荣光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他半眯着眼睛,其中流露出凶狠残暴的厉光,却没有如同林翔预料中那般疯狂爆发,只是用没有丝毫商量可能的冷硬口气说:“你,还有十八分钟。”
“你想杀了我?”
林翔仍在微笑。
“你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荣光慢慢玩弄着手里的杯子,却没有想要把酒喝下去的意思:“上只肮脏卑贱的蚂蚁死了,就不会四处传播疾病,不会带来烦恼与混乱。”
“但是不管怎么样”你已经是我的基因携带者。这一点,任何人都无法否认。”
林翔的声音很平淡,却有种说不出的威严。
“不!我拒绝,拒绝承认这种该死的基因”
这句话”深深刺痛了荣光心底深处最不愿意被提及,也是如同久愈未治,永远不可能复合的伤疤又被再次掀开,彻底释放出被意识所压抑的愤怒和疯狂。他咆哮着用力握紧杯子“啪”的一声,厚达五、六毫米的阔口玻璃杯被硬生生捏爆。四散流淌的液体,散裂开分朝四面飞蹿的锋利碎片”瞬间铺满整个办公桌。
“你的基因,根本没有给我带来任何快乐”
荣光在咆哮,声音里却充满难以自拔的痛苦:“我无法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没有自由。我只是作为战略威慑力量存在,既不可能上前线杀敌”也不可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你永远不可能知道这种感受,永远有一个肉眼看不见的无形框架在束缚着自己。那就是一个笼子。别人看你高高在上,你却羡慕着蚂蚁能够在自己脚下来来往往,自由自在。”
这番话实在很奇怪。尤其是从荣光口中说出,就更令人难以理解。
就连林翔也无法继续保持一贯的平静与从容,他的脸上渐渐显露出颇为困惑的讶然,思索片刻”说:“你其实可以离开,或者去做任何想做的事情。在这个世界上,寄生将,应该是目前人类进化链的最高级存在。”
“那只是你的理解。或者应该说,你根本不明白实际情况,正在做梦一”
荣光不屑一顾地重重冲着地上吐了。唾沫”然后讥讽地冷笑道:“你以为骷髅骑士团为什么迟迟不对我们发动进攻?他们真是如同宣传资料上所说的那样不堪一击?战争,很大程度上需要平衡。当然,谁也没有说过,进攻与防守仅仅只限制在寄生士阶段。然而,这种默契已经形成”任何过于激烈的动作,都有可能打破常规。在时间与稳定的最根本前提面前,任何人都没有选择权。”
林翔没有继续追问”清澈如水的目光落在荣光身上,仔细扫视着这位带有自己生命基因的强大创造个体。大脑与病毒之间的争执”又在身体内部激烈展开。尤其是病毒,正在声嘶力竭拼命嘶吼,叫嚣着想要猛扑上去,从荣光身上撕下一块鲜肉,嚼烂,吞咽。
“我们其实可以好好谈谈。”
良久,林翔终于重重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杯子,收起眼睛里的冰冷和敌意,诚恳认真地说。
这句话实在太过突然,即便是荣光自己,也从未想过居然会从林翔口中说出。他惊愕地看着对面,渐渐地,非常古怪地笑了起来。其中,充满了明显可见的森冷寒意。
“谈什么?我们之间根本没有任何共通点,也不存在可能用作勾通的话题。”
他毫不客气地挺直身子,从林翔手边抓过酒瓶,仰脖灌了一大口。将半空的瓶子重重按在桌面上,喷吐着刺鼻的酒气,脸上满是被酒精刺激下产生的烈红,以及来自身体内部无法遏制的愤怒“嘿嘿嘿”地狞笑道:“我知道你的弱点。也知道你必须吃了我才有可能再次进化。你以为这可能吗?”
强烈的生物气场,将林翔死死压制住。他没有继续对话,而是冷静地注视着荣光面部表情变化,以及身体四肢的动作。虽然不明鼻刚刚那句话为什么会产生如此强烈的刺激效果,但是他很清楚一荣光已经被彻底激怒,随时可能发起攻击。
如同为了证明他的想法完全正确“咣当”一声,整个办公桌突然被荣光一拳砸得粉碎。伴随着四散飞开的灰尘与木屑被墨绿色军大衣包裹的魁梧身躯也猛扑过来。没有掩饰动作。也没有言语上的恐吓与威胁,直截了当一拳,带着划破空气的刺耳音爆,迅猛无比重重砸向林翔左边面颊。后者同样以不弱于攻势的速度仰面倒翻”却仍旧不能彻底改变双方过于悬殊的实力比较。一拳落下,林翔口中发出剧痛闷哼的同时,被砸中的肩膀也传来骨粉碎的声音。
“规定的时间已经超过死吧!”
荣光双眼眼皮跳了跳,脸上肌肉更是一阵颤抖”咧开的嘴唇和森白的牙齿,共同构成了一个残忍狰狞的笑容。他迈开大步狠冲到林翔面前,一把抓住破烂开的肩膀,轮起右拳不断起落,凶狠狂暴地连连朝着每一个肉眼能够看到的部位猛砸。沉闷的皮肉撞击与骨裂声接二连三响起,仿佛钢锤在狠狠碾碎坑臼里的脆弱内容物。
林翔没有发出惨呼,他双唇紧抿”脸色苍白得如同僵死的尸体。
被倒拖在地面上的双腿不由自主抽搐着,全身都在不断颤抖,脸上一片青紫肿胀,嘴里冒出大片大片的白沫。显然,他正在承受着无法想象的痛苦”却动不了,也叫不出一凶狠残忍的荣光根本不让他有出声的机会。如电光一般迅捷猛烈的拳速,不断轰击着胸口与咽喉,彻底封阻所有可能发出声音的器官。
九星寄生士,已经是人类进化螺旋梯上趋于顶端的存在。
可是,寄生士终究不是寄生将。横拦在两者之间的巨大差异,根本不是依靠意志或者信念便可跨越的距离~
再健壮的婴儿”永远不可能是成年人的对手。
“轰”
一团鲜红耀目的火焰,从林翔近乎瘫痪的左手中央升腾而起,突然包裹住荣光凌空袭来的拳头。与此同时,不断抽搐的双腿膝盖也弯曲成倒“v”字。顶端,疯蹿出两道锋利尖锐的冰刺骨,笔直插向荣光跨下那团被高弹材质战斗服覆盖”朝外凸顶拱起变成三角帐篷形状的男,性,
生,殖,器。
“混婆你,你居然会使用异能?”
惊怒之下,荣光根本来不及多想,立刻从凌虐疯狂中清醒过来。
收拳,侧身,不可思议速度的回避动作但身体仍然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剧烈高温已经将拳头表面皮肉全部烧焦,散发出刺鼻的焦糊。身体想要倒退着向侧面转动”却感觉到空气已经被完全凝固,察觉不到氧分子”更有一种无比难受的禁锢效果。彻骨的寒冷,将荣光如同被热油脂包裹的昆虫般死死凝固,瞬间硬化。虽然不可能长时间保持被霜结状态的固化效果,却将这具充满强烈愤怒与恨意的身体,在丝毫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凝滞了整整两秒钟。
林翔眼睛里发散出来的目光已经有些散漫,这表明他的意识正处于崩溃或者昏迷边缘。令人惊讶的是,其中,却隐隐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极其古怪的微笑。
“嗖”
难以忍受的刺痛,从荣光下体猛然传来。尖锐锋利的冰刃”轻而易举划破了没有丝毫防备的皮肤和肌肉,深深扎进生殖器左右两端的睾丸。荣光的身体登时僵住,恐惧、愤怒、茫然,三种不同类型的思维,像三把尖刀,在思维空间里来回旋转,切割分裂着所有不同于自己的其它意识。他只感觉自己双腿在拼命发抖,生殖器表面两道深深凹陷进去的伤口边缘,已经渗透出一层与血液相互混杂的淡黄色物质。
这表明冰刃彻底穿透附睾,很可能已经破坏连输精管,最前端抵达、透过的膀胱也传来比死亡更加难以忍受的痛苦。自己。。
。。。。只能无法控制着张大口唇,爆发出完全夹去本音,凄惨无比的绝望咆哮。
林翔侧卧着,脸紧贴在地面上。从他现在的角度,看不见荣光的脸,只能责到两只不受控制剧烈抽搐的皮制军靴,以及两条仿佛随时可能重重跪倒,无法继续支撑身体的腿。
意识仍然保持清醒。然而他却知道“一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太久。接二连三的重击,已经使身体器官完全被破坏。病毒固然可以使细胞加快分裂速度达到修复的目的,但这需要时间。十分钟,半小 时,甚至更久。而荣光两道冰刃的确命中要害部位,却不足以致命。如果在他下一次攻击以前自己未能恢复,结局。
。。。。。可想而知。
林翔眼睛里闪烁着趋于暗淡的光。死在自己的别子手里。。。
。。。很滑稽,也很无奈刁意识,越来越淡。他感觉到自己被荣光揪住头发从地面上高高拎起。已经感受不到痛苦,只等待着最后一记重拳,狠狠砸碎自己的头颅。
脑核破碎,再也没有复生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