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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二节 站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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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少尉直接跨升为少校,如果换在和平时期或者旧时代,根本就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按照严格的军功审核标准,一次普通攻防战根本不足以使林翔连升数级。但实际战况与场景却惨烈无比。据统计:骷髅骑士团在此次战斗中总共投入两个步兵大队,一个轻装甲掷弹兵中队,连同自行火炮战斗群、迫击炮支援中队等等,共计近四千名武装战斗人员。虽然防守方占据地利优势,可是以林翔为首等区区几名伤患,竟然在高强度炮火攻击下足足坚持了四十多分钟,直到后援部队抵达。这种奋不顾身的英勇形象,已经远远超出正常意义上的战斗概念。

  暂且不论实际战果如何?对共和军与骑士团双方控制区域范围是否有所帮助?林翔等人的壮举,已经在共和军士兵当中以无比光辉的形状迅速扩散开来。

  在那种时候,他完全可以撤退,单是救出数名伤员,就足以使他肩膀上再增添一枚尉官铜星。但他却选择了趁夜反击。据黑衣中校彭辉事后回忆——林翔独自一人在阵地上至少打退骑士团四次进攻。他就像一个永远不知疲倦与死亡的战士,即便弹药打光,武器砸烂,也会用拳头,用牙齿与敌人一起同归于尽。

  ”必须给予他应有的荣誉——”

  ”立刻进行政审、军审。调他的全部材料和档案,将他收入政治委员会。”

  “从军右手里把他要过来。共和军需要英雄,何况,他的基因,本来就是源自于英雄————”

  镜子里的林翔,身穿一套做工精致的黑色校官制服。左臂佩戴着鲜红柚套,如果不是表面用黑色丝线绣着皮鞭与苔杖的交叉标志,单就外观而言,与旧时代居民委员会收卫生费的大妈没什么区别。他仔细打量着镜中的自己,就如同在新月之城第一次穿上浅灰色骷髅军官战斗服的时候,同样有种说不出的新奇与感慨。军帽下的那张脸仍然肌肤如玉,黑色眼眸闪烁出冷厉锋锐的目光。残留在脖颈与面颊上的弹皮划痕已经淡化,再过一段时间,林翔就能把它们“完美的“抹平。变异人拥有很强的再生能力,疤痕会随着时间逐渐消失。这算不上是什么秘密,也完全符合他目前五级进化人的体质标准。

  军官证,已经改换成表面同时带有五星与十字交叉图案的特别身份证明。这意味着持有人政监委员的特殊身份,虽然不能直接指挥士兵,却拥有比部队主官更大的审核权力。即便是面对一名战功卓著的将军,军衔仅为少尉的政监委员也有权在对方举动、言谈值得怀疑的情况下,动用内务部力量将其扣押或者当场处决。不过,这神情况极少发生,而隶属于内务部直辖的几个特种作战师,也完全独立于共和军编制之外。他们作战勇猛,装备直接由统帅部划拨。单就身份与职责来看,等同于龙腾帝国的禁军。

  离开野战医院,坐上彭辉驾驶的“勇士六型”越野车副座的一刹那,林翔忽然萌生出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他觉得自己似乎又回到了过去,回到刚刚从昆明城被救出,离开应嘉,被齐越接上车的那个时候。

  同样都是立下战功,同样都是被上层委以重任,新的装备,新的身份一幕幕场景何其相似?几名护士站在医院门口,望向自己的目光里,满含期待、失落、害羞、怅然等等情绪,但她们当中任何一个人都不是应嘉,也永远不可能与记忆当中的白色身影相互重叠。

  已经过去的,终究不可能出现。

  汽车绝尘而去,内心深处隐隐的感慨,很快被更加急迫的期待压制。转换身份完全出乎意料之外,这是晋意味着,自己距离那些整整超过百年未见的老朋友越来越近?能够更快满足自己潜意识当中的期待?

  眼前这座城市,距离旧时代的临夏应该非常接近。但就名字而言,两者之间根本扯不上任何关系。虽然是在战后荒凉盐碱地上重新建立起来,没有高楼大厦,建筑大多是以灰砖水泥结构为主的平房。但它牛竟是一个拥有五十多万人口的大型定居点。至于名字按照伟大领袖的指示,这里被命名得”先锋城”。

  各级高官接见,大大小小的宴会,名目繁多的奖章授勋。

  。。口。。在这些繁琐杂乱的事务当中,林翔渡过了混乱麻木的四天时间。作为政治监察部的新晋军官,他发现自己在很多方面前拥有特权。不仅仅是物质方面的配给数量以及品种,甚多一些姿色出众的女性,也能够做到随时陪寝。

  ”这是她们的义务。”

  面对林翔的疑惑,彭辉微笑着作出如此解释。很简短,却很能说明问题。

  林翔第一次对红色共和军产生出难以言语的畏惧。不是因为它的强大,也不是因为它曾经代表着统治东方庞大国家的血统继承。而是来源于对人心,对思维,对大脑深刻无比,透彻且根本不可能抗拒的强制。

  在这里,每一个人从诞生直至死亡,无论他曾经做过些什么,综合归纳,其实只有一个完全来自于上层,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命令——一——服从。

  离开先锋城,林翔的心情丝毫没有感觉到轻松。按照政治监察总部的命令他和彭辉的短暂休假已经结束。接下来,必须赶赴新京,接受新的命令。

  先锋城火车站,位于城市西南。

  废土世界其实并不利于飞行。大型客机与高空战斗机之类的飞行载具,会因为辐射云层中的强烈射线干扰,产生各种不可预料的障碍。电子仪表紊乱、油阀调节器失衡、机载电脑数据混乱所有这些都可能造成机毁人亡。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必须绝对禁止飞行,在辐射影响相对微弱的地区,高精密度战斗机械仍然能够发挥出强大的力量。也正因为如此,无论红色共和军还是骷髅骑士团都保留了一定数量的空军和陆航部队。

  但是不管怎么样,长途运输或者人员移动,最为便捷、安全的交通工具,就是以电力或者燃油驱动的各种传统型车辆。

  坐在候车室大厅军官休息区的长椅上,林翔第一次以普通人的视角,仔细观察着这个陌生却又隐隐熟悉的世界。

  大厅里的人很多。有荷枪实弹的士兵,也有身穿蓝灰色服装的平民。有男人有女人,也有活泼可爱的孩子。他们身上的衣服款式简单,不外乎军装、中山装、工布制服等等几种类型。质地多以棉彷混织为主,注重布料结实耐用,很少考虑穿着的舒适感口至于色调除了绿、灰、黑、深蓝,就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纯白。

  没有鲜红,没有明黄也没有宛如无云天空般纯净的淡蓝。除了偶尔能够在军人肩膀或者帽徽上,看到一点点这些鲜艳明亮的颜色,整个世界似乎用永远笼罩在灰暗阴沉之中,让人感觉不到生气,压抑得近乎窒息墙壁、门顶、街道。。。

  。。口每一处略显空白的公共地段都悬挂着篇幅巨大的标语或者口号。其中的内容均来源于《领袖语录》,再不就是金天正同志在某个会议上的讲话节选。所有人胸前都佩戴着伟大领袖慈祥威严的圆形侧像。这仿佛是一种身份的象征,也代表他们对伟大领袖的忠诚把对伟大领袖的崇拜与尊敬摆在心上,刻在心里,成为永久不变的深深烙印。

  距离上车时间还早,彭辉拉开随身皮包上的拉链,取出一包香烟抽出两枝,顺手递到林翔面前。

  点燃香烟,深吸一口带有尼古丁香味的浓郁烟雾。烟草的吃味感与旧时代著名的“红塔山“完全相同,烟盒表面的商标却变成一颗简单五角星作为图案的“红星牌“。

  淡淡的烟雾逐渐飘散开来在周围的男性人群当中很快引起阵阵反应。他们纷纷侧过身子,用各种不同类型的目光注视着长椅上的两么军官,微微抽动的鼻翼贪婪吸收着烟气。几个无法忍受烟瘾折磨的中年男子,也纷纷从口袋里摸出香烟点燃,加入到吸烟者的行列当中。

  与废土世界其它势力一样共和军的各种物资也实行配给。除了食品和水,烟草也按照等级制度,在实物货币的购买前提下,对民众与官员、军人分别实施票证式计划供应。其中,“红星”香烟属于高级军官的特供品,普通民众车下级官员只能在指定商店中,买到品质一般,甚至极其低劣的廉价货品。当然,这种看似不平等的区别对待,实际上已经比荒野流民优越了很多。至少,居住在城里的人不会被活活饿死,也能偶尔享受到流民们根本不敢想象的待遇。

  忽然,从远处的出站口位置,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

  一个身穿深蓝色粗布工装,大约十二、三岁左右的女孩,双手被铮在背后,脖子上栓系着手指粗细的铁链,被两名押解着,从候车室敞开的大门前走过。

  女孩的脚步踉踉跄跄,眼角与面颊上有剧烈撞击造成的青淤和肿块,脚上的布鞋只剩下一只。她被像狗一样牵着,由于背扣的镣铮将双手反拧,只能半弯着腰,艰难地朝前挪行。这种过于缓慢的速度,显然引起跟随在旁边的不满。他龇了龇牙,从后腰皮套里摸出警棍,满怀恶意地用力捅了捅女孩子后臀,又高高拎起,朝着女孩背部一阵乱抽。顿时,这个小小的三人组合群中,猛然爆发出一阵声嘶力竭的惨叫。

  “叔叔,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打了。我,我不是坏人口。。。。。我不是坏人啊…………女孩连跳带闪想要躲开从半空中落下的棍子,牢牢栓在脖子上的铁链限制着她的活动空间,只能哭喊着朝前拼命躲闪。

  “你不是坏人?嘿嘿嘿嘿!我打死你这个小反革命”

  高高挽起衣服袖口,恶意地用警棍戳了戳女孩胸部,鼻落道:“小杂种,没有车票就想混上车,就算不是反革命,也是一条社会的寄生虫。”

  “不,不是那样的”女孩哭喊声显得格外尖脆,格外悲凉。她瑟缩身体躲避着坚硬的警棍,泣不成声:“我我实在是没钱。我只是只是想去劳改农场找爸爸妈妈。我我想他们”

  “劳改农场?”

  似乎抓住了问题重点,伸出手,一把揪住女孩头发,将苦苦哀求并且连声惨叫的她狠狠拖到面前,带着无限满足的亢奋意识,注视着那张稚嫩恐惧的脸,狞笑道:“劳改农场里关的犯人全部都是反革命。你,他尸妈,的就是个小反革命崽子口到了这个时候还在玩弄这种花招小杂种,你全家都该死————,旁边,已经涌过来几十个围观者。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各不相同,却无一例外都覆盖着一层冷漠,甚至还有发自内心的刻骨仇恨与愤怒。

  一个身穿军装,没有佩戴领章帽徽,腰扎武装带,二十上下,满面怒容的女青年从人群里冲出,从手中劈手抢下警棍,带着如同掠地猛火般的速度,狠狠拽住女孩胳膊,将她整个人拉到自己面前。狠狠咬了咬牙,高高轮起粗大坚硬的棍棒,照准满面淤青的女孩头顶轰然砸下。

  一声惨厉得不似人声的尖叫,女孩幼小的身躯立刻躺翻在冰冷的地面上,如同受到致死重击的虫子,绻缩身体拼命翻滚、扭动。

  ”跟这种反革命崽子有什么好说的?打死她————,女青年抬起右脚,重重踩住呼吸微弱的女孩胸口,朝她脸上狠狠啐了一口唾沫,义正词严地叫嚷:“看看她那张脸,典型的资本主义小姐作风。到了这个时候也不知悔改,根本不想与她的叛徒爹妈划清界限,还在想着去看什么该死的劳改犯。这跟本就是自绝于人民,妄图翻身清算——

  ”说得对!”

  旁边的用力拽住铁链,将奄奄一息的女孩从地上拖起。眼眸中飞快闪过一丝,猥尸琐,淫,邪,的目光,又迅速变换成无比愤怒的仇恨:“请大家让一下,我们要把这个小反革命份子带回所里审问。让她交代出更多的东西,挖出更深的黑幕”

  默默看着发生在眼前的这一幕,林翔指间转动着忽明忽暗的烟头。他眼中的目光变得越来越阴沉,猛然发力,将还剩下大半的烟头在椅子扶手上重重摁熄。抬手正了正军帽,双腿一蹬,就要起身朝着候车室门外走去。

  就在这时,坐在旁边的彭辉突然伸出右手,死死按住他的左腿。

  ”这事情与你无关,最好不要插手加——”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也很清晰。

  ”为什么?”林翔转过身,宁定地看着他。

  ”地方上的事情,军队一般不干涉。”

  彭辉注视着林翔那双黑玉般的眼眸,冷漠地说:“在不知道事情具体情况的时候,最好不要随便插手。我们都不清楚那个女孩的身份,也不知道她究竟有没有无法通过政治审核的背景。当然,关押在劳改农场里的不一定就是政治犯,但也无法排除她的父母究竟是不是反革命。这些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即便她被这些人活活杀死,那些人的举动也完全符合正义。伟大领袖说过口。。口。口所有帝国主义资本家,都是我们的敌人——”

  放松身体,沉默片刻,棒翔沉重地点了点头。每一个举动,都必须将合自己目前的身份。

  彭辉的话看似冷酷无情,其中道理却无法辨驳。

  即便自己现在过去,以军官身份强行喝止,也无法改变女孩的命运。

那一棍很重,正中脑颅,她可能已经受了非常严重的内伤。也许从此以后变成白痴,或者用不了多久就会死。即便侥幸得救,那么以后怎么办?她仍然随时可能遇到像今天这样的麻烦。只要带着“反革命“这三伞字的头衔,她永远只能任由别人唾骂、宰割、殴打、侮辱  伟大领袖已经规定——这个世界只能由革命者与反革命两种人构成。不可能存在第三种阶级。

  很残酷,政治气氛沉闷得令人想要窒息。但,这就是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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