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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做什么英雄。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这样的能力实在太强大了,我无法承受,无法控制它。我,我,我不能因此而引起太多人的注意。我不想出卖你,不想——不想——不想————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杨华面色惨白,粗重的喘息,牵动着身上线条分明的肌肉一条条不由自主地颤抖。来自精神上的思维撞击和纠葛,使他耗尽了所有力气。脚下一软,整个人瘫坐在地上,望着旁边已经僵死的巨鼠尸体发呆。
他是一个诚实的人。
也是一个具有强烈责任感的男人。
林翔可以体会他此刻复杂的心理。就好像一只蚂蚁,突然间获得了比巨象还要强大的实力。欣喜若狂、焦虑、狂妄、谨慎各种负面和应有的正常思维,都会在刹那间涌入脑海。把原本单纯的理念冲击得七零八落,残破不堪。
“你说过,你不想死。”林翔走到他的身边,慢慢坐了下来。
“可是我想要的,绝对不是现在这种活法————”
面色狰狞的杨华咆哮着,膨胀的脖子上暴起根根青筋:“我只想得到平静自由的生活。你救过我的命,救过我的女人,我的儿子。我不想因为我的缘故。给你带来伤害和危险。我承认,我一个性格懦弱,经受不住诱惑和威胁的人。而你是个好人。”
“你比我幸福。”
望着远处地平线上沉沉压下的浓密铅云,林翔平静的声音,仿佛是穿越时空,从另外一个世界透出的淡淡回响:“你有所爱的人,她们也同样深爱着你。还记得我从那几个雇佣兵手里把你救出来的时候吗?在被人打翻在地,当面妻儿的一刹那,你恐怕比任何人都梦想着得到强大的力量。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所谓的道德,人们只能凭借自己的本心去做事。就像你所说的————把命交给我,来换取你自己的命。其实我不可能用任何东西来约束你。我不想泄露自己的秘密,我也不希望眼睁睁看着你死。别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也许是因为你的家人,也可能是因为我们都有同样的黄皮肤黑眼睛,或者是因为什么别的我救了你,你身上流着我的血。这,就足够了。”
疾风,退动着厚厚的云层迅速疯狂地转变着形状,在灰暗的天空下划出一条瞬闪即逝的淡蓝。
空旷的荒野上,两个男人靠着越野车,默默凝望着远方。
过了很久,杨华缓缓地问:“你,有爱着的人吗?”
他的声音很轻,语调也很平缓。却如同一根锐利的针,狠狠刺进林翔心底最深处。记忆中那个白色的身影,已经和模糊的直升机一起,变得很远。很远。
“当然有。”
“你应该和她在一起。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孤零零的一个人。”
也许是感应到他情绪上的变化,杨华忽然幽幽地叹了口气:“你说得对。人,的确应该凭着本心去做事”
沉默片刻,他再次说道:“答应我一件事。”
林翔转过头,看了他一眼:“说吧!”
“帮我弄点氢化钾,装在这儿————”
说着,杨华张开嘴,指了指牙床右边一颗空洞的臼齿。认真地说:“我不是个意志坚强的人。如果某天被人强迫威胁,熬不住的时候这样做,对你,对我,都有好处。”
爱玛城的西面,有一片广袤无比的荒野。那里河网丰富,植被茂密,土地异常肥沃。按照旧时代书籍的说法,属于极其重要的产粮区。
正因为如此,这里也成为核弹头重点攻击的区域。
这片荒野的辐射度比其它区域浓厚得多,强烈的射线改变了植物的正常习性。从厚厚辐射土壤下面钻出来的幼株大多带有剧毒,它们几乎没有叶片,嫩长的茎杆也进化成蔓藤。这些表面长满锐利尖刺的植物,能够像动物一样依靠简单的伸缩在地面匍匐。一旦发现距离地面很近的水源。敏感的嫩梢会立刻扎进土壤,以此为中心迅速生长新的根系,从而抛弃枯老的主干,以这种新旧交替的奇异方式,完成繁殖的全过程。
绕过这片可怕的重度辐射区。在山脉的另外一面,可以看见加尔加索尼城堡顶端高耸的圆形塔楼。
这里,是索斯比亚公司的总部所在。也是卢顿家族的居城。
美丽的夏夜,通常都与浪漫而盛大的舞会联系在一起。在城堡一楼灯火辉煌的大厅里,伴随着飞扬的乐声,华尔兹舞和加普洛舞在飞速旋转,室外与草坪邻接的花园小径两边,点起了无数彩色灯笼,铺着白布的长餐桌上摆放着蜡烛和鲜花。几十个身穿蓝色号衣,手里端着银色餐盘的仆人,在厨房和花园之间结成一条连贯的曲线。
作为城堡的主人,三十二岁的伯格森。卢顿却表现得有些怪异————从上午十一点半开始,他一直呆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没有露面。就在几分钟前,墙上的大挂钟刚刚敲响夜晚九点的报鸣音。
一件手工精美的高领黑缎衬衫,身材削瘦,下巴上留有剪得很短,也非常齐整的灰色胡须,目光充满自信,古板、严谨。这些简单的形容词用在伯格森身上,恰如其分。
房间里的装饰和他本人一样简单————一套宽大结实的办公桌椅,一张皮制沙发,外加一只形状和材质颇为古怪的小茶几,仅此而已。
桌子上摆着几份拆开的文件,伯格森一直在仔细研究这些东西。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的目光就越来越阴郁冷厉。脸上的表情却显得非常平静。
三名身穿淡金色镶边黑制服的年轻侍者,像标枪一样直站在房间右侧。他们显然经过特别挑选,体格强壮,相貌英俊,梳着同样的发式,站立的姿态与个头没有任何差别。
忽然,陷入思考的伯格森,从桌面上拿过一张带有花纹的信笺,用钢笔在上面写下几行流利的文字,折叠,装进信封。在封口处滴落烧化的火漆,用旁边的铜制漆印重重盖上独角狮子图案,随手递给距离最近的一名侍者,用不容置疑的口气命令道:“把这个交给艾伯纳先生。顺便转告他————我有足够的时间等待回信。如果他仍然要继续使用无线电之类的方式回复,那么我会派人把他请到这儿来,当面进行陈述。”
说罢,他从办公桌前站起,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来回踱了几圈,忽然转过身,朝剩下的另外两名侍者挥了挥手:“去告诉贝芙夫人,可以开始晚餐。我十分钟后下来。”
侍者曲身鞠了一躬,顺序走到门边,退出了房间。
伯格森漫步走到大落地窗前。望着城堡底层热闹的场景,自言自语地说:“一块流着甜水的弱效辐射区域哼哼哼哼!安东尼奥,你的儿子这次算是白死了。”
在他身后,刚刚关上的房门,悄然无息地开了。一个窈窕灵动的身影,顺着墙壁背光的阴影,慢慢走了进来。
“奥蒂莉亚,你比预定时间整整晚了半天。对此,你是不是应该有所解释?”伯格森望着窗外没有转身,说话的对象,却明显针对身后的来人。
款款的身影无声无息地走了过来。在距离办公室主人大约两米左右的地方单膝跪下。顺着桌上台灯射出的光晕,可以看见一张被浅黑色波浪长发掩映的纤丽脸庞。
用高弹布料制成的黑色战斗服,像第二层皮肤一样裹住她紧致有力的身体,显出令男人口干舌燥的曲线美。她的长相一般,算不漂亮。皮肤很白,也很细腻,看起来非常柔滑,似乎隐隐还会透出光泽。但是眼角眉稍露出的杀气,却彻底破坏了这种补充性的美丽。
“事态的发展有所变化。我必须作出对应的布置和处理。”奥蒂莉亚的声音和她本人一样冰冷。
伯格森面色微微一变,黑色眸子里闪烁出捉摸不定的目光:“什么变化?”
“安东尼奥已经知道了奇诺的死讯,目前他正从拉斐尔城返回新亚历山德罗。预计两天后就能抵达。”
“也就是说,费迪南德最迟将在四天后向隐月镇发动攻击。”
伯格森的目光顿时变得锐利,他轻轻弹了弹细长的手指:“如此一来,我们的计划也必须随之进行修改命令已经出发的部队全部撤回,朝新亚历山德罗方向徉动。”
“您的意思是,攻击计划全部取消?”奥蒂莉亚奇怪地抬起头,不解地问:“费迪南德的部队大部份已经集结在烈焰城。这个时候取消攻击,隐月镇怎么办?他们不可能抵挡整整两千名阿雷桑德罗私兵的进攻。”
“我们的对手已经变了。安东尼奥可不是富兰克那样的傻蛋。”
伯格森的表情冷然而肃静:“他很精明,我们的计划瞒不过这老狐狸。以隐月镇为诱饵,乘机攻占其它防守空虚的区域已经行不通。安东尼奥不会和我们纠缠,他只会使用小规模骚扰加上渗透的老办法对付那些原住民。”
奥蒂莉亚十分惊诧,不禁问道:“不发动全面攻击,他怎么为奇诺报仇?那可是他最疼爱的儿子————”
“钱没了可以再赚,儿子死了可以再生。就算那个老东西年老力衰硬不起来,他仍然可以利用人工授精的方法继续生育。不要说是区区一个奇诺,就算阿雷桑德罗家族所有人都死光了,安东尼奥也会继续坚持这种最稳妥的打法。只要他愿意,随时都能搞出成百上千个儿子。哼哼哼哼!奇诺那只不过是安东尼奥在冲动之余,侥幸没被射进下水道里做海军的一颗肮脏/精/子。”
窗外,飘进悠扬的乐声和客人的笑语。伯格森悠长的目光却变得越发森冷。
“我们是否需要向隐月镇方向增加兵力?”短暂的思索后,奥蒂莉亚问。
“没有必要————”
伯格森背对着她挥了挥手:“那个叫做林翔的年轻人实力不错。在整个事件里,他的表现可以打到很高的分数。尤其难得的是,他居然可以让那个叫作王彪的强大寄生士俯首听命。”
奥蒂莉亚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林翔只是一个普通人。在他身上,我感受不到任何进化或者强化的异能气息。”
“多花点时间在王彪身上。一个强大的二星寄生士,值得花大价钱进行拉拢。”
沉默了几分钟,伯格森忽然阴侧侧地笑了起来:“至于林翔,你尽可能保护他的安全。一个寄生士。一个有才能的管理者,他们才是索斯比亚最大的收获。不过,你行动的时候要注意骷髅骑士团。那些家伙虽然对土地没有什么占有欲望,却对寄生士抱有浓厚的兴趣。”
“那些镇民怎么办?”奥蒂莉亚的眉毛微不可察地微皱了一下。
“他们最好全部都被费迪南德的人杀光。只有这样,才最符合我们的利益要求————”
伯格森显然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我们可以用报仇的名义,顺理成章把那块土地纳为己有。如果被杀的只是女人和老弱,那么侥幸活下来的男人也会主动加入索斯比亚,成为廉价的,也是最勇猛的雇佣兵。呵呵呵呵!仇恨是最好的战斗催化剂你说的没错,的确应该向隐月镇增兵,有限度的增兵。在小镇遭到毁灭性攻击前,尽可能撤出所有强壮男子。他们会在愤怒的驱使下,杀光所有的费迪南德人。”
奥蒂莉亚始终低垂着头,垂落的黑发遮住了她的面容。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可是也没什么关系,因为她的脸上从来都没有表情。
薄薄的晨雾弥漫在荒野上,绵绵密密的,仿佛要永远锁住太阳升起前的这片黑暗。
林翔抱着一枝SSG3000狙击步枪,坐在一块凸出地面大约两米左右的岩石侧面,冷漠地看着五百多米外,矗立在灌木和沙石地上的几顶灰绿色迷彩帐篷。靠朝最外边缘的篷布上,赫然印有一个醒目的白色剑盾交叉图案。
这里位置偏僻,距离隐月镇大约五公里左右。如果不是沿着沙地表面残留的脚印,林翔也很难找到这个费迪南德临时营地。
把身体藏进浓密的草丛,冰冷粗大的枪管从岩石缝隙里慢慢伸出,仔细观察着远处那几个在帐篷中间来回游荡的黑色身影,林翔最终选定了最有把握的攻击目标,把那颗浑然不觉已经被死亡笼罩的生者头颅,慢慢纳入黑色的瞄准镜孔。
营地里有十二名士兵。他们都得死。
昨天上午,一发迫击炮弹从西面射进了流民营地,当场炸死四个人。
对方的目的非常明显,占据武器优势的他们,可以轻易杀光整个营地的所有流民。但他们却偏不这么做。他们只需要在流民和隐月镇民当中造成恐慌。也许是一颗狙击弹头,或者是一枚远距离发射的炮弹。零敲碎打,没有固定目标,杀一个算一个,永远不给你正面接战的机会。
与费迪南德长期打过交道的洛克一针见血地指出————这其实是阿雷桑德罗家族的老办法。他们在稳守己方领地的同时,会不断派出小股精锐部队进行渗透骚扰。不求造成任何人员伤亡,单纯只是一种心理战法。除了常规性攻击,他们还会使用包括毒气在内的各种方法。一旦防守者精神崩溃或者无法忍受折磨,主动离开防御设施求取战斗,立刻就会陷入对方设下的包围圈,全体遭到灭杀。
索斯比亚的应对方法是骚扰对骚扰,各区域部队进行间替轮换休整。同时尽量减少双方交火的机会,在不必要的时候,绝对禁止主动挑起摩擦。
这些方法对隐月镇都不适用。林翔的对策也只有一个————杀我一人,十倍奉还。
“砰————”
沉闷的枪声,在淡淡的薄雾中传得很远。透过瞄准镜,可以看见被锁定的目标头部像熟透的西瓜一样爆开,散碎的浆液溅得到处都是。
林翔没有开枪。子弹飞袭的方向,来自距离他左侧五十左右的另外一块岩石。从隐蔽者的位置判断,应该是杨华。
由于食物充足,隐月镇上的男人都很强壮。他们愿意战斗,却算不上优秀的战士。即便是刚刚变异成为寄生士的杨华,在这方面同样是个生嫩的新手。
带着杨华和二十个镇民,林翔选定了这个新建的费迪南德营地。小镇有王彪主持,他的实力加上其余的人,还有索斯比亚派来的援兵,足够维持防御。
这里是战士的实验场。林翔并不主动加入战斗。他只在镇民们可能遭遇危险的时候负责予以解除。把杀戮和获得经验的机会,让给那些需要用鲜血和生命进行蜕变的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