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西下,落日的余辉洒在那宽阔的街道卜,拉长了地心洲,景物的影子,无论是人还是骆驻。
虽然连接河北与口外的铁路早已建成通车,口外的马帮、驻队正日趋消亡,可是顽固的经营理念并不是可以在短时间内完全消失的,那些有眼光的驻商固然已将主要精力放在了现代运输业上,不少人甚至开办了马车、汽车运输公司,可是对于那些普通的小商人而言,只要这连接河北与口外的马路还没最终完工,那么,这马帮、驻队就还可以在夹缝中芶延残喘,直到最终被人们忘却。
北京城现在每天仍有不少来自口外的驻队进城。不过并不是所有的驻商都继续经营着过去的贸易,现在西山那边已成达官显贵们休闲、疗养的好去处,不少精明的商人干脆利用骆驻经营起了旅游业,就如东边的北戴河一般,生意说不上好,可是糊口是没问题的,不少来京求学的学生和那些来自遥远异国的外国商人都是最好的顾客。
现在,一队口齿已不算很轻的骖驼正从德胜门悠闲的走进了北京城,驻铃声声,骑在骆驼上的那些男男女女虽然都显得有些疲惫,可是那脸上的神情还是兴奋的,这些人都是游客。刚网从东陵那边旅游回来。个个都还有些意犹未尽。
作为国防军的一名现役军人,张立诚现在就混在这群游客中,不过他没穿军装,只是一身洋装,再加上那顶草帽,看上去有些像学生,虽然年纪大了点,脸上的沧桑感也重了些。与张立诚做同样打扮的还有拍文蔚、季雨霜、潘康时,以及独立骑兵师的那位副师长杨邦翰,这次中枢召开军事会议。独立骑兵师的军代表就是他。
昨天的那场重要军事会议已经结束了,总统先生心情很不错,一声令下,行有来京开会的军官都被放假两天,于是,今日上午,张立诚与杨邦翰等人便相约去东陵游玩,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们都做便衣打扮。
东陵是满清皇室的皇陵,埋葬着清朝历代帝王,过去,那里禁止汉人靠近,更别说是旅游了,革命之后,共和政府决定将东陵开辟为“公共场所”不过在联合阵线上台执政之前。东陵依旧被退位让国的满清皇室视为皇家禁地,直到赵北做了民国大总统。一声令下。东陵就成了旅游风景区。而且那条满清皇室专用的祭陵铁路也成了旅游专线 按说坐火车去东陵最方便,但是张立诚、杨邦翰这帮革命军人不这么看。他们一致决定坐骆驻过去,而且为了避免旅途过于乏味,他们甚至利用政宣委的关系,从几所中学、大学里请了几位能歌善舞的女学生做导游,这一路众人有说有笑,确实是有些乐不思蜀的想法,不过再怎么乐不思蜀,作为军人,还是应以国事为重,何况,他们都是有家有口的。儿女情长确实也不太合适。
到东陵转了一圈,这回来的路上不知是谁提了个头,建议以后想办法把满清历代皇帝的陵寝给刨了,报一报当年汉人的亡国之恨。当然,众人也就是说说罢了,现在按照中枢公布的相关法律。东陵属于“历史遗迹”跟这京城里的城门楼子一样,不是说拆就可以拆的,那得省议院表决。
不过这并不妨碍众人的雅兴。即使进了北京城,这帮革命兴头正浓的男男女女仍在讨论用什么方法拆满清皇帝陵寝最迅,而且不会伤害到陵寝里的那些历代珍宝,尤其是那些被当作随葬品放进陵寝里的古代书画作品。
“这事得叫工兵去干!只可惜熊戴乾不在这里。不然的话,可得向他讨教讨教,他可是咱们国防军里第一工兵专家。”杨邦翰建议道。
“熊戴乾不会干这事的,人家现在还在四川修铁路呢,在他看来,铁路才是最重要的。”张立诚摇了摇头。
“难道打到满清就不重要么?旗人压榨了咱们这么多年,总得出口气吧?”一名女学生忿忿不平的嚷道。
“就是!要不是满清,咱们中国女性怎么会将脚包成三寸金莲呢?”另一名女学生深以为然。
“同学,你这话说得就有失偏颇了。这中国女人的小脚可不能怨满清,虽然满清不是个东西,可是小脚这种风俗确实跟旗人没什么关系,其实,当年八旗网刚窃据中原的时候,旗人女子也差点跟着汉女裹了小脚,后来若不是满清皇帝严令禁止旗人女子缠足的话,那么现在的旗人女子也都是清一色的小脚了。说起来,这也可以看出满清皇帝的用心险恶之处,汉人男子不留辫子就要杀头,汉人女子缠足不缠足却听其自便,这说明什么呢?这说明,满清皇帝也喜欢小脚啊,当年乾隆皇帝修圆明园的时候。那园子里专门收藏汉女婪妾,而且都是小脚。”
到底是秀才出身。拍文蔚的学识还是不错的,于是忍不住出口纠正那名女学生的错误看法,不过他确实没想到,他这么一讲,算是把革命话题给彻底扯到一边去了。
“是么?那么中国女子缠足的陋习起源于何时?”女学生们的好奇心确实也是重,忍不住追问拍秀才。
“这个么,据说是五代十国时期起源于南唐宫廷,南唐后主李煜让宫女们先裹的小脚,以小脚踩在黄金雕刻的莲花之上,站立不稳,摇曳生姿。煞是好看,此即所谓“步步莲花”不过也有说法,说这“步步莲花,最早起源于南北朝时期的南朝宫廷,据说陈后主才是“步步莲花。的始作俑者,南唐后主不过是东施效颦罢了。当然,无论哪种说法,创造这“三寸金莲,的人都是亡国之君,由此似又可以看出,自古便有人对这女子缠足一事不以为然了,这便如同西人女子好束腰一般,都是对天性的抚杀。”
“烈武兄,然则你没听说过“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阵。么?战国时期的楚国,也是以女子细腰为美的,由此可见,中外男子对女子腰部的看法是比较一致的。细腰女可比小脚女强得多了。
或许是看到拍文蔚在卖弄学识,跟在他身边的潘康时忍不住也卖弄了一下,由于说得比较风趣。引起了女学生们的一阵嬉笑。
跟在后头的张立诚不由苦笑,正琢磨着如何将话题扯回刨满清的皇陵上头时,突然听见路边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立诚!立诚!”
张立诚扭头望去,见路边一座茶摊边站着一人,一身长衫打扮。头上戴着顶西式礼帽,不是别人,却正是那网。
与那刚一样,张立诚也是“群治学社”的成员,而且入社较早,只不过,群治学社去河南展的时候,张立诚没有跟过去,这之后,张立诚就与群治学社基本上断绝了关系,与穆网的私人联系也基本上中断了,此次避遁还是两人分别之后的第一次面对面。
其实,严格的说起来的话,张立诚与邓网的关系很一般,张立诚是湖北人,邓网是广东人,张立诚文化不高,而且有会党背景,而那网不仅念过书,而且还是广东陆军小学堂的毕业生,两人之间的鸿沟是比较宽的,平时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何况,邓网实际上是张立诚的上级,而张立诚只是当年湖北新军里的一名司号兵,根本很难与邓网有说话的机会。
邓才居然还记得张立诚的名字,这让张师长有些惊讶,因为他居然记不起邓刚的字了。
虽然两人早就分道扬镑,可是既然在这里碰了面,自然也不好就这么仰着脖子往前走。张立诚向同伴们告了个罪,便跳下骑鸵,站在路边与邓刚攀谈起来。
“那兄,别来无恙啊。如今在何处高就?”张立诚拱了拱手。
那刚叹了口气,说道:“高就是说不上,也就跟着杨王兄混口饭吃而已,现在杨王兄是国会议员,又兼着高级参议,帮我在洋行里谋个差事是没什么问题的,我如今就在英国怡和洋行做跑街。这不,今天去跟猪鬃行谈生意。这路上就看见了你。”
见邓网说起杨王鹏,张立诚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当初杨王鹏拉着群治学社去河南展,后来又组建了奋进会,这些行动虽然得到了赵北的默许,耳是对于赵北而言,杨王鹏和奋进会毕竟是他潜在的对手,后来奋进会加入联合阵线,这只是奋进会迫不得已的举动。奋进会和杨王鹏从来就没有真正服从过赵北,因此,当赵北以雷霆手段解决了奋进会之后,杨王鹏就被当作一个革命偶像放在了联合阵线党务委员里头,连个庶务委员都没资格当,这也可以看出赵北有意让杨王鹏淡出权力圈的用意。
虽然联合阵线入主中枢之后。杨王鹏和几名原奋进会的高级干部也做了国会议员或者政府官员。可是谁都能够看出,在真正的权力圈中,已经没有奋进会的位置了。明白了这一点,也就明白了那刚为什么只能去洋行做跑街了,奋进会,早已烟消云散,剩下的不过是一些念念不忘革命混乱时期手中权力的遗老遗少了。
“立诚,你行么时候到京的?若我没有眼花,刚才走在你前头的那位是潘恰如吧?”
或许是现张立诚并没有注意“杨王”这两个字的真正含义,那网。心中有些感慨,奋进会确实早就解散了,许多原奋进会或者群治学社的成员纷纷改换门庭,像张立诚这样投靠赵北的人更是大把,对于杨王鹏的敬意也早就消失了,不过那网不是个轻易妥协的人,他决定继续与张立诚套交情。
“没错,就是潘恰如。我跟他一样,都是昨天网到京,这两天我们放假,我后天就回四川,然后再回部队。”
张立诚说得很含混”羽师师部在什么地方,这属于军事机密,虽然这个军事机密对于英国人而言或许早已不是机密,但是这保密原则却也不能动摇,尤其当谈话的对象是个洋行跑街的时候。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