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千人,半日功法,伤亡过半。这般消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遍整个铜山镇,让见得平魔盟大军到来,而暂且放下心中忧虑的先行抗魔义士又是蒙上一层淡淡阴霾。
青蛮等平魔盟高层亦是小小的震动一番,此次派遣他们去往的还并非前线,只是去位于这铜山镇不远的兽窟山剿灭那山头的一些散兵游勇而已,便是那些个一直不将马中天正眼相看的统领们,亦是万万没想到,他们这近千人,竟是在攻打这么一个据查实闲散妖魔不过数百的小小兽窟山败下阵来,且伤亡如此惨重。
阁房内,青蛮虽未动怒,但神色间亦是难掩一丝焦灼,平魔盟算是他有生以来的第一次担任头领,虽然此次并非是他亲临,但终归是平魔盟败了,说完全的心如止水那定然是虚妄之言。
轻轻的阖着眼眉,这房间中的人物,皆是来头不小,而当中,正有个满身血迹的中年汉子单膝跪地,深深低着头,看不清是何神态。
旁人之人,或是眼有疑惑,或是冷眼旁观,不过谁也没有率先言语,只是安静等着青蛮,好一会儿,青蛮才长长轻叹一口气,睁眼轻声道:“马统领,你先起来说话吧。”
“此次,乃是卑下大意疏忽,致使数百将士无辜丧命,实在罪无可恕,还请盟尊降罪,卑将该受责罚。”
马中天仍是不肯起身,低垂的眉目夹着一抹浓郁的不甘,他千算万算却是没有算到,除却那只显露的身形的妖兽外,另一只看似寻常的小兽,竟更是不寻常,在他们注意力尽皆集中在前方时,却已悄然遁入人群之中,而后忽然发难,以那至少化脉巅峰境的修为,大肆屠戮,待得马中天等修为不俗之人发觉,已是有数十人永久沉睡。而后,那诡异的密林中,便是忽的蹿出了好多实力不弱,尽皆实力不弱的妖兽魔修,如潮水一般涌入本就有些惊乱的队伍之中。
这队伍中的平魔修士,乃是由王朝兵卒与修门弟子组成,前者倒还好说,虽说修为不济,但因从前身份的缘故,对于战场上的厮杀可算轻车熟路,亦是知晓如何在这般乱战中与人周旋,伤亡倒不是教人触目惊心。
反是那修为颇为不弱的修门世家弟子,纵有实力,可生在太平盛世,其中多有常年未出宗门半步者,哪里见过这般阵仗,那些妖魔一番冲杀下来,更是连如何自保都忘记了,更别提还手对阵了。因此,这数百人中,死伤最多的却是他们,往往连敌人是何模样都未瞧清,便是与世永隔了。
待得这一波攻击之中,众人方才逐渐回悟过来,这便是正邪之战,眼前这些妖魔必须得死,否则今日绝对不能活着回去,有了这个念头,都是施展出了浑身解数,人对于生存下去的本能,同伴被妖魔生生撕裂的惨烈情形,浓郁的血腥气息,无不刺激着他们的灵识,这一齐反攻,虽是有些杂乱,没有章法,但胜在人数够多,且有马中天等几员大将左突又冲,方才杀出一条血路,狼狈不堪的跑出了兽窟山。
马中天虽是心中激愤难当,但出得兽窟山后,见得死伤如此惨重,加之众人初经大战,皆是身心力疲,不宜即刻返回厮杀,只能带着众人赶回铜山镇,将事情如实禀报与盟尊大人,再做定夺。
“责罚?责罚又有何用?可能换回死去之人的性命么?”
青蛮淡淡问了一声,马中天的身子一颤,头颅垂得更低了,他是统领,是那一千人的最高统帅,虽然曾在王朝统兵时,死伤难免,但似今日这般,一下伤亡过半,还是鲜有,再者,今日的情形,无论从实力还是人数来说,皆是己方占得优势,可仍旧落得如此下场,他是信誓旦旦的保证能完成任务?他何尝不知晓,许多人对于他一个世俗凡人能担任这平魔盟统领皆是心有不服,嘴里虽是不说什么,却是想用行动证明,他马中天能居此位,问心无愧。可如今,一切都让他显得无比不堪。
“卑将愿以死谢罪..!”
马中天好似做了什么决定一般,低沉着道。荣辱,于他这王朝将领而言,比之性命更重要。
青蛮冷笑,“马统领且先将今日发生之事详细道来,若真难辞其咎,要死还不容易?”
此言一出,阁房内不少人微微侧目,与这年少的盟尊虽是接触无多,但无论传言也好,眼见也罢,他都应是一个极为温和,且重情义之人,这般冰冷言语,倒不似出自他的口。当下,亦有不少人暗暗点头,心道:“这年少盟尊,倒也非是一个心慈手软之辈,也好,平魔盟的存在本就是杀伐,若太心软,却也不适合这盟尊之位。”
马中天抿了抿嘴,也是没有拖拉,从出发开始,便将今日事情的始末一一道来,众人也都安静听着,不时皱眉。
青蛮没有急着言语,只是紧抿着唇好似在思索什么。蓦地,他站起身来,众人纷纷退让,他来到窗前,轻轻推开窗户,外边一片开阔,因地势之固,人们甚至能够从这儿,直接看见那远在数百里之外的兽窟山轮廓。
他颔首道:“马统领,若让你歇息数日,你可还敢入那兽窟山一次吗?”
“有何不敢?”
几乎是一瞬间,马中天便是昂起头来,眼中布满血丝,只是顷刻之间,目光便又黯淡下去,他怎不明白,以他这般战绩,定是少不了惩罚,以死谢罪都是轻了,如何还能再入一次兽窟山。
青蛮徐徐转过身,一双眼睛看着一脸颓然的马中天,道:“本尊说的是,再入一次兽窟山,马统领可有全胜而归,为死去的同道们报仇雪恨的把握吗?”
众人为之一怔,皆是听出了青蛮的弦外之音,神色间难免错愕。
马中天闻听此言,亦是神色大变,紧接着,好似回光返照一般,双目绽放出炙热神采,近乎狂热的看着青蛮,用喉咙深处压抑的嗓音回道:“无须数日,卑将只要一日光景,定能荡平那兽窟山,为死去的儿郎们报仇雪恨。”
“青盟….!”
有人想要说些什么,却是被青蛮淡淡一摆手制止,他仍旧看着马中天,看清他眼中深处的那一抹渴望,忽地轻笑:“如此,甚好!”
兽窟山。
日前在付红莲面前大气也不敢喘的白长虫及图坛之二人,如今总算扬眉吐气了一番,便是而今仍旧在付红莲面前,心中亦是有了些许底气,不至卑躬屈膝。当然,这一切的缘于今日这意料之外的战果。
洞穴中,一袭红衣的付红莲,手中端着一杯清酒,遥遥向二人点了点头,轻抿一口,道:“本尊先在此恭贺二位今日旗开得胜了。”
二人亦是同举杯盏,边笑边道:“皆是仰仗魔尊大人威临此地,吓得那些正门走狗胆颤心惊,我等方能将之一举击溃。”
虽然此次激战,魔盟之人并未有一兵一卒插手,凭的全是这兽窟山本土修士的能耐,但话还是得这么说的。
付红莲不置可否的笑笑,目光在二人身上微微一晃,旋即凝望着杯盏中荡漾的水波,轻笑:“以百数,击杀三百,重伤二百余,迫退近五百,这般战绩,当真显赫了。”
付红莲这般说,他二人亦是不禁有些飘飘然了,嘴上虽是不敢居功,但心头却早已乐开了花,本来平魔盟千余修士浩荡前来,当真是教他们心惊胆颤,生怕一个不小心便会全军覆灭,哪里晓得,这些正门修士,却是中看不中用,略施小计,便能教他们伤亡惨重,狼狈逃窜,而己方人马损失之数,满打满算也不超过一成。
付红莲瞥了眼二人此刻模样,心中却是冷笑,今日一战,至始至终,她都在暗中观察,非是这兽窟山的修士太强,而是那平魔盟的一干修士实在是太过没有经验,虽然那领头之人,还算有几分见识,但奈何人算不如天算,终究还是算差了一步,致使伤亡这般惨重。
她心中暗道:“从他们的旗帜看来,这些人定是天下正门近来风头正盛的平魔盟没错,个人战力倒是皆为不俗,不过这统势却是太差,必然是从那些心思单纯的世家子弟,隐士修门中抽调出来的,没有参加过多少争斗的毛头小子。呵,看来师尊的担忧未免有些过于多虑了,这般乌合之众,莫说对抗我魔盟,便是连这寻常的山野小魔都对付不了,当真可笑。”
心念一转,她继而向着兀自开怀的二人轻声提点道:“今日虽是大捷,不过二位亦不可太过大意,这铜山镇中的平魔修士可远远不止这一千之数,今日受得如此羞辱,来日必当卷土重来。”
虽然这兽窟山的妖魔于她而言没有丝毫用处,生死也与她无关,不过,她还是乐于见得这平魔盟载在他们手上,这兽窟山坚持得越久,那平魔盟的损失便会越大,而她魔盟可不费一兵一卒,便逐渐削弱平魔盟的实力。
此次进攻宣武,她与其麾下近万妖魔众乃是作为先锋头阵,这份差事,亦是她自己提出,本来,以她这般身份,应是深居后方,便是整天在平天宫内呆着,也不会有人胆敢说什么闲话。
不过,不知为何,她就是不喜欢这被师尊极为器重的所谓大师姐,她如何能不知晓这大师姐的真正身份,却是想不通,师尊宁肯苦心栽培这么一个外人,也不愿将衣钵传授与她这个嫡亲弟子,便是连大师兄如今也要屈居在这女人身下,听其号令。
与其终日在平天宫面对那张轻易便能将她比较下去的妖艳容颜,她宁肯来这前线与正门一方交手,心中更是来得疼快一些。
“哈哈,魔尊大人多虑了,这平魔盟修士亦不过如此,便是他有十万大军又如何,除非有那逆天之大能者,顷刻间夷平我整个兽窟山,否则,能够上得山来的,始终不过是那么多而已,此等不堪一击之辈,便是来多少,我兽窟山的儿郎亦是不惧的。”
图坦之心中亦是畅快,听得白长虫这番言语,连连点头,笑着附和道:“对,来多少,杀多少。定教他们有来无回。”
三重天,青玄之地。
“你可好些了么?”
这几日,整个三重天皆是被一件事掀翻了天,上至世家族长,下至平民修士,无不言论一事,那便是太古传承氏族澹台家最为杰出的奇才,在不久前以一人之力硬闯三大圣地之一奕剑听雨阁的其中的一处异宝妙地。
虽然落得个身负重伤的下场,但终究是成功闯了过去,并且摘得灵宝归来,当然,最为人津津乐道的却是与之牵连的另一件事,素来目高于顶,眼中空无一物的澹台流苏,这般作为,便是为了他的妻子——牧野故画。
此事一出,天下间所流传的,牧野故画与澹台流苏的连理相结,无非是一场牧野家与澹台家的联合罢了,其间这二人并未有什么真正的感情存在。不过现在,类似如此的传言,皆是不攻自破。
而澹台流苏也摇身一变,不单是一个资质超绝的仙林第一奇才,更是个用情之深的男子。
虽已过了数日,但澹台流苏而今仍旧是在床榻上,本就白皙的面庞,此刻更是平添几分病态,若非眼眸中时而涌现出令人心悸的华光,任谁也不会相信,眼下这半躺在软榻上面弱冠玉,目光温纯的英俊男子,便是传说中暴戾无边,最是骄狂的澹台少主。
“画儿若能再凑近一些,我便真的好了。”
澹台流苏笑意盈盈,见得一脸疑惑的故画果真将面庞凑近了些许,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心念一动,便要凑上那张近在咫尺的面庞,只可惜,下一刻,背脊处却是传来令人痉挛的疼楚,使得他动作不得不为之一顿。
“呀…!”
见他主动凑上前来,牧野故画委实下了一跳,俏脸霎时绯红,却是瞧出他‘险恶居心’,轻啐一口,可又见得他顷刻间深拧的眉目,心中有些不落忍,看了口边的训斥之言,亦是悄然咽下,化作一抹幽怨,扶他平躺下,低声道:“都落得这般地步了,却还想着动什么歪念头。”
缓过来后的澹台流苏,只是讪笑,好似什么也未发生一般,脸皮见长,倒也让牧野故画微微诧异,他轻声说着有些口渴,牧野故画莲步轻移,便去盛了一碗清汤,谁知送到了澹台流苏面前,后者却是一瞥眉,有些孩子气般道:“我想喝酒。”
“你再胡闹,我可就走了。”
牧野故画颦着眉,将瓷碗递到他手中,对付他,却是这个方法最好使,果然,澹台流苏虽是有些不甘,但还是听话的接过了瓷碗,咕噜两下,喝得个一干二净。
牧野故画见状,这才轻笑一下,看着她的笑颜,床榻上的澹台流苏却是微微眯了眯眼,却是愈发觉着,画儿的笑颜,当真有动人心魄之感。
经过一番折腾后,二人却是相对安静下来。好一会儿,澹台流苏率先打破宁静,轻言问询:“你的身子可有好转了么?”
牧野故画看了他一眼,自然知晓他想要问的是什么,沉吟片刻,微微颔首,后者见状,咧嘴一笑,好似松了一口气。如此,这番受伤,却是值得。
牧野故画既服食了葵水天灵参,无论是澹台家,或是牧野家,自当不会错过这难得机会,竭力帮助她炼化此灵药,终于昨日出关,牧野故画那因身体顽疾而不可修行的实力,逐渐开始恢复,而她自己也发现,能够如常人那般开始自行修行了。虽然体内那先天的伤势,仍旧不容乐观,一步未曾停留的缓缓恶化,但至少,修为不再流逝,并且可提升修为,自身仙灵之气愈发充溢,那么亦可抵御这般伤势,虽不能根治,但延迟,和减少疼楚,却是能做到的。
实话说,那日忽然见得澹台流苏屈膝倒地的情形,牧野故画这一生只怕都难以忘怀,自她认识澹台流苏开始,这是第一次见得几乎从未有过失败,永远盛气凌人的他,露出这么一面。亦是至此之后,澹台流苏在她面前便好似变了一个人一般,多了许多以前她从未见过的样子,神态,及言语。
她这才知晓,或许从那一刻开始,她才算真正开始认识澹台流苏这个人吧。
“你在想什么?”
见得牧野故画兀自有些出神,澹台流苏疑惑问道,故画微微一愣,旋即摇头,“没,没什么。”说着,便是站起身来,正要说些什么,却是远远瞥见步入院内的几道身影,秀眉悄然一敛,道:“你自己好好歇息,别再胡闹了。我先回去了。”
澹台流苏只是一怔,便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儿,是有人来了,无须来人现身,他便已察觉出来人的气机,转瞬,那柔和的神色顷刻消散无踪,换上一张冷峻沉凝的面容。
步入屋内的是一个中年美妇,妆扮华贵,举手投足间,一股压抑人心的威严无形散开,再她身后跟随着两个面无表情的中年男子,皆是黑衣白袖,牧野故画知晓,这乃是澹台家中培养的精锐之士,便好似牧野家的萧翎卫一般的组织,而这二人,几乎便是当得这组织中的首领级人物。
“墨姨!”
牧野故画神色淡然的微微福了福礼,那容颜极为不俗的美妇淡淡看了她一眼,并无多少柔和,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算做知晓,便不再看她,而是将目光转向床榻上的澹台流苏,这才多了几许隐晦的柔和。
“你们先出去。”
美妇轻轻言语一声,亦不知是在对她身后的二人吩咐,还是囊括牧野故画在内,不过怎么都一样,牧野故画亦是没打算继续在这儿留下,在那两个黑衣白袖人恭敬应了一声后退出房门,便也见礼,言说要回自己房间调养身子。
美妇只是缓缓点头,连言语都不愿多说一声,牧野故画这才看了床榻上的澹台流苏一眼,拾步而去。
待得屋内只余她二人,床榻上的澹台流苏才有些冷漠的淡淡问道:“你怎么来了?”
美妇瞧了他一眼,又兀自将这屋内的陈设打量一番,最后将目光落在床榻几案前那个几乎已空,仅有些许残留的瓷碗上,冷笑道:“你那深爱的女子便是这般照顾为她受伤的你?雪梨粥?她难道便不知晓,这对你如今的伤势非但没有丝毫裨益,还会延缓伤势恢复吗?”
“她要如何照料我,好似与你无关吧!”
对她,澹台流苏便是恢复了往常那不近人情的冰冷模样,那美妇对于这澹台少主,上仙界中的第一奇才却是丝毫不怯,冷哼一声,“我这做娘亲的便也不能言语两句?”
原来,她便是澹台流苏的亲娘,当代澹台家主曾今的红颜知己——墨红颜。
天下人都知晓,这澹台家的少主,上仙界屈指可数的青年奇才,其最开始的身份,只是一个私生子,一个受尽天下人白眼与嘲讽的私生子。
他的娘亲,也就是墨红颜,这个百年前名冠天下的女子,在与澹台锦绣一番痴缠爱恨后,却是最终没有步入澹台家的大门,反是嫁给了另一个震慑诸天的大人物——奕剑听雨阁现任副阁主,安擎天。
澹台流苏紧抿着唇,再深深看了她一眼,目光却是转向别处,缓缓做起身来,虽是牵扯着身上的伤口,却是没流露出多少疼楚的模样,只是淡淡道:“我的娘亲,在嫁给安擎天那狗贼的一刻,便已经死了。”
墨红颜亦不动怒,只是黛眉微微一挑,雍容华贵之极的容貌下隐藏一丝薄怒,却终究是没有发作。她轻轻呼吸一口气,锐利的目光再次柔和下来,略待讥讽道:“若无你这在你眼中早已死去的娘亲,你真当你能成功闯过十二葵水阵吗?就凭虎儿那毛头小子偷取出来的传承灵宝?”
“再过十年,不,数载,我一定能够只身闯过。”
澹台流苏咬着牙,狠狠道。
墨红颜:“但至少,这次你不行!”
澹台流苏沉默半响,“欠你的,我定会还你。”
墨红颜朱唇嚅动,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手腕儿一翻,却是多了一个饱含仙灵之气的碧绿瓷瓶,随意扔在床榻之上,留下一句冰冷言语,便飘然而去。
“你是澹台流苏,将来要继承整个澹台家的存在,你的身份,注定你不可对任何一个女子心生情愫,便是她是牧野道藏的孙女儿也不行。当天下在你手中,你才会发现,所谓的情爱是多么愚昧可笑。”
“砰….!”
关门声,瓷瓶的碎裂声,相继而起。
屋内,澹台流苏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双目血红,紧握的双手青筋暴起,低沉道:“天下….与我何干!”
身份骇人的中年美妇一路飘然而出,早已在外等候的两个中年男子紧随其后,出了院落,九曲十转,她蓦地顿住脚步,头也不回道:“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教他好生看顾好自己的儿子,若是连这点儿本事都没有,莫怪本尊彻底看轻了他。”
言罢,不待二人回神儿,身形顿作一缕清光,消失不见。
余下的二人面面相觑,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儿来,正欲回禀,忽地,身后传来一阵奇异波动,他二人先是一怔,旋即面容一肃,恭敬回转神来,欲要见礼,却是被来人挥手止住。
他若隐若现的虚影,遥遥看向女子离去的方向,良久之后,方才传来一声悠扬叹息,“红颜…你何曾不是将我看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