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男爵怎么问,小乞丐都只是一句“来换苏拉”。渐渐的,男爵没有耐性了,看来眼前这个乞丐真的是个白痴,只知道换苏拉换苏拉,对方能找到这样一个头脑秀逗的孩子当信使,还真是找对人了。
“妈的,臭小子!我问你那位劳诺德先生到底在哪里,你到底说不说!”
小乞丐被男爵这么一吼,似乎吓住了。他哆嗦着,抱着女婴,似乎随时都有逃跑的意思。男爵还想发怒,可他身边的侍从急忙上前拦住他,劝说起来。
男爵也知道,现在如果把这个小乞丐赶走的话,那个叫劳诺德的说不定就会一走了之。在这种节骨眼上,还是不要多生事端,早点达成目的才好。
很快,一名男佣就将装着苏拉的钱袋放在小乞丐面前,小乞丐接过钱袋,连数都不敢数,就要慌慌张张的逃跑。
“慢着慢着!对不起,是我刚才吓到你了。我在这里,恳求您的原谅。”
男爵怕这个小乞丐回去以后和对方说些什么不好的话,急忙拉住他,说了些好话。渐渐的,小乞丐的神情似乎冷静了下来,虽然还是有些畏畏缩缩的,但他的手脚已经不再慌乱了。
带着男爵的希望,小乞丐拎着那只装有苏拉的袋子,离开了男爵府。很快,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小镇中错综复杂的小巷之中。等到那些听候男爵命令跟踪的人上前寻找时……
只有那纯白色的雪,静静的在他们的面前落下。
啪嗒,啪嗒,啪嗒……
硬币互相撞击的轻响,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中发出。在一个乞丐面前,堆着五叠十枚一组的苏拉。
总共52苏拉。
白痴对点完数量之后,将苏拉重新装进袋中。他抱起昏昏沉沉的女婴,从雪地上站了起来。
“恭喜你,成功的在两天以内,得到相应的钱币。这种感觉怎么样?通过欺骗和陷害,来让自己得到好处的感觉,是不是很舒服?”
血瞳盯着白痴,其中闪耀的光芒将四周飘舞的雪花都快要染红。
白痴的脸上还是没有任何的表情。他没有觉得舒服,也没有觉得愉快。他甚至没有对自己的行为有着任何的知觉。因为尔虞我诈对他来说并不是欺压对方的一种方式,也不是用来证明自己的手法,而是一种活下去的伎俩。就好像老鼠为了填饱肚子而去捕杀蟑螂一样,没有喜悦,没有兴奋,也没有舒服。哪管是陷害他人还是让他人遭遇到不幸,他只是这样活着,就好像吃饭睡觉一般的正常。
没有任何感情波动的白痴快速移向火车站,他的冷漠让暗灭似乎有了些扫兴。不过很快,他的注意力就从白痴的身上转移,开始尽情的欣赏起道路两旁的“景色”起来。
抢劫,盗杀,这些两天前不敢想像的东西,现在已经出现。已经破产的城市象征着没有秩序,各种犯罪行为已经不仅仅是萌芽,而是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
“救命!救救我!请饶了我!”
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从旁边的巷子内冲了出来,她的衣衫不整,脸上挂满了泪水,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青一块紫一块的乌青。她就从白痴的面前冲了出来。
“妈的,敢跑!你老爸向我们逼债的时候怎么就没有饶过我们?跑?!”
女孩还没等完全冲出巷子,三只粗大的手就已经拉住了她的头发,肩膀,手臂。孔武有力的男人嘴角狞笑着将女孩拉了回去,拖进巷子的深处。她泪流满面,已经命悬一线的她向小乞丐伸出手,祈求着对方能够拯救自己。
白痴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动。他甚至没有去看一眼那个女孩,就从巷子前离开,继续前往火车站。不管背后的巷子内传来男人的泄欲的狞笑,还是女孩的呼救的声音渐渐微弱,这一切的一切都没有让他的脚步缓上半分、半点。
这种情形他见得多了,多的已经让他认为这是生活中的一部分。赛纳格的阴暗面中从来不缺乏强奸与谋杀,对于白痴来说,这里面从来就没有对错,只有你够不够资格活下去,道理就这么简单。
“妈的,敢咬我!”
巷子内传来男人的一声怒喝,紧接着,女孩呼救的声音就戛然而止。三十秒后,三个连裤子都没有拉起的男人就慌慌张张的从小巷内窜出,跑了。
白痴的脚步继续延伸,在暗灭的笑声中,在那漫天飞舞的雪花之中,他继续行进在这个已经接近毁灭的小镇上,来到了火车站,买到了车票。
“呜”
为什么呢?
白痴低下头,几乎和冰雪化为一体的眼睛望着怀中的小女婴。她闭着双眼,似乎又开始发烧。小小的身子由于寒冷而一直在颤抖……
冷?可在两天前,她从来没有过这种颤抖啊?她感觉冷了……为什么?
白痴想不出原因,他决定不去想,因为婴儿的想法从来就让人猜不透。他进入候车大厅,进入月台,默默地站在等候列车进入的人群之中,等待离开这个小镇。
“呜呜呜,你这个该死的家伙,都是你!贪什么小便宜!你把我们的家还来,把孩子上学的钱还来啊!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站在黄线之后,旁边传来女人的哭喊声。白痴没有侧头,对于其他的任何事情他都不关心。但暗灭不同,它十分感兴趣的睁开一条眼缝,观察着旁边的事情。
那是一家四口,男人一看起来就是个没什么用的懦弱男人,他的左手牵着一个八九岁小女孩的手,右手则拎着一只旅行包。旁边的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大约两三岁大小的男孩,正在喋喋不休的骂着自己的男人。
“你说啊!你倒是说话啊!我真是瞎了眼了,竟然会嫁给你这种男人!用处没有的,整天只知道埋头苦干。我的姐妹们每一个不都嫁了个有钱人,可我怎么会嫁给你?现在到好,唯一一次耍聪明了,结果把我们家的房子全都赔掉了!你到底打算怎么补偿我?你说啊!你这个只会动屁股的烂男人!”
女人一边哭一边闹,丝毫不管周围其他人的目光。也许是说的不解气,她开始掐起男人的胳膊。
男人忍受着,他只是低下头,默默不语。看来他真的和妻子说的一样,是一个老实人。他的妻子见男人一点都不反抗,更加窝火了,掐的动作也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粗暴。男人的手臂上被掐出了一块块的指甲印,却还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两个孩子开始哭了,他们的哭声让女人更加心烦意乱。她也哭了,一边哭一边说着痛恨男人的话,手上的动作也由掐变成了拧,变成了抓,变成了打。
在女人歇斯底里的叫骂声中,列车来了。那顶着巨大烟囱的黑色青虫快速的驶向车站,驶进月台。
女人的叫骂声,被魔导列车的汽笛声掩盖。当列车快要驶至白痴面前之时……
男人丢掉了行礼,拉住妻子的手,带着自己的两个孩子,一起跳下了铁轨。
人群后退。
惊慌的呼叫声被巨大的汽笛声掩盖,没有让任何人听到。那飞溅起来的血水喷至还来不及躲闪的人的脸上,身上,让他们在轰鸣的汽笛下张开口,发出谁也听不到的惊叫。
血,也溅到了白痴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温度,就仿佛本身就是冷的一般。他的目光如同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静静目睹着列车停稳,车门打开。那通往车厢的楼梯上挂着一小段孩子的前臂,手臂的末端在滴血,血染红了楼梯,再滴回地面。
白痴迈开脚步,表情依旧没有改变。他踩着那条血阶梯,走上列车。
暗灭在笑着,血色的瞳孔十分欣赏的望着白痴。他走过的过道上,一条血脚印残破不齐的列印着。当白痴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之后,暗灭的声音再一次的传进他的脑海。
“踏向黑暗之路的第一步,你走的十分不错。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疯狂的笑声在脑海内回荡,让人有些心烦。白痴抬起被锁链死死缠住的右手,将脸上的血迹抹去。他感到有些疲倦,这两天里他几乎都是绷紧神经,生怕自己的计算有任何一步出差错。现在,他终于可以稍微轻松一下,离开这个已经利用完毕的小镇了。